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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洪芳做答。
“没劲!”滟秋极为败兴地说了声,其实她是想多知道一点顺三,或者洪芳本人,可惜他们的嘴巴把得很紧。
公司的确没有事做,滟秋每天跟着洪芳出去转悠一圈,然后就筋疲力尽地回来了。丘白华他们也一样,二十几个人像无头的苍蝇,说是出去考察市场,寻找项目,其实不是喝酒就是打架。这样过了一段日子,三和的名声就在他们所在的宣北区响了起来,不是干出来的,而是无所事事无所出来的。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有个叫洪芳的女人租了一幢楼,说是要干大生意,可几个月过去了,屁个生意也没做,倒看见她手下时常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狼狈而归。打架是为了收账。丘白华入狱以前,是有一些账放出去的,不是高利货,是朋友或同伙借的,丘白华想把它收回来,坐吃山空的滋味很不好受。但如今收账比收山头还难,一是人找不到,丘白华毕竟在监狱里蹲了两年,两年时间什么都可以发生,消失个把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二是人找到了但人家不还钱,比如有个外号叫老鼠的,以前做影楼生意,顺带搞什么美容啊化妆的,在丘白华跟前很有面子。因为丘白华干的那行离不开他,丘白华要帮模特出名,就得先帮她们定妆、造型,甚至取掉脸上个把雀斑。老鼠为扩张生意,一次借了丘白华五十万,说是按银行利息付给丘白华。丘白华进监狱后,老鼠就想赖掉这笔账,他想一个蹲过号子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从他手里要不走钱的。听到丘白华提前释放,老鼠马上行动,他把自己的影楼还有家里的房子全转到小姨子名下,对外声称是他做生意赔了钱,变卖了影楼和家产。丘白华两次找到他,老鼠都哭爹叫娘,说他现在穷得只剩办公室一张床了,如果丘白华不嫌弃,可以先搬走。前两次,丘白华多余的话都没说,他在掂量老鼠,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到了第三次,老鼠继续演戏,演得相当出彩。丘白华没揭穿他,轻轻咳嗽一声,冲手下说:“老鼠兄弟都可怜成这样了,你们说,这账还该不该要?”
手下异口同声:“弟兄一场,这账不该要。”
“那就不要?”丘白华继续盯着手下。手下道:“不要!”
“好,既然弟兄们说了,不要就不要,要不然我姓丘的反倒不地道,好像要逼兄弟跳楼。”
老鼠鼠眼大开,刚要兴奋地哇哇两声,丘白华突然转身,很有诚意地盯住老鼠:“老鼠,听说你小姨子发了,身价好几百万呢。”
“不关我的事,大华,真的不关我的事。那骚娘们,靠着一个局长,愣是白手起家,做了起来。这不,连我的影楼她也接手了。”
“真的跟你无关?”
“对天发誓,无关!”老鼠说得振振有词。
“那好,有兄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丘白华扔下这么一句,老鼠还没咂摸透他话里的滋味,丘白华已没了影。第二天,老鼠猛然听到,丘白华带着人把他小姨子困在了影楼,他闻声赶去,只见影楼前立的广告柱全给砸了,早上升起的气球让丘白华端着气枪练了手,气球碎片散了一地。影楼里相册四散,狼藉一片,招聘来的小姐们缩在一角,两个摄影师口吐白沫,显然是丘白华练手练的。
“报警啊,还愣什么?”老鼠大叫。
有个提前躲起来的工作人员一看鼠老板来了,这才跑出来,慌慌张张说:“报了,110也来过,一听那个姓丘的跟哈局是哥们,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然后就走了,笔录都没做。”
“妈的,反了他了!”老鼠说着就要给某个人打电话,一想不妥,没打,大着胆子朝楼上走去。
影楼共三层,老鼠的办公室还有他小姨子的办公室都在三楼,老鼠上去时,丘白华带的人并没挡他,只当不认识,老鼠很轻易就见着了丘白华,当然还有他的小姨子。丘白华把他小姨子绑在一把椅子上,身上愣是套了一件婚纱,脖子上挂了一个花篮,嘴唇涂得血红,样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老鼠进去的时候,丘白华正在耐心地给他小姨子画眉毛,边画边说:“乖,千万别动,一动,画笔要是扎进眼睛里,你这漂亮的眼睛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丘白华!”老鼠大喝一声。
丘白华只当没听见,依旧拿着眉笔,细心地给他小姨子描眉。老鼠惊讶地发现,眉笔是拿细长的螺丝刀做的,刀锋闪闪,发着寒光,怪不得他小姨子嘴大张着,一声也不敢发。
“狗娘养的丘白华!”老鼠又喝了一声。
丘白华这才慢悠悠说:“谁啊,这么粗野,一点教养没有,没看见人家正精耕细作么?”话说这儿,突然哎哟了一声:“糟糕,这一惊扰,笔画错地方了。”他小姨子果然发出一声惨叫,老鼠再看,就见小姨子鼻梁上多了一道血口子,血正往外渗。那是多好的鼻梁啊,老鼠最爱的,就是小姨子那愣愣的鼻梁。
“丘白华,你是故意的!”老鼠扑过来,他想拧断丘白华脖子。丘白华后退一步:“别乱来,兄弟,我手艺不高,真的不敢保证这张脸会不会被毁掉。”
“你—!”老鼠气得牙齿咯咯响。他小姨子看见他,拼命地蹬着双腿,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叫声。
丘白华呵呵笑了两声,继续为老鼠小姨子画眉毛。大约有了老鼠,那女人变得底气足起来,她骂了一句脏话,意思是让丘白华不得好死。可是很快,她就发出更惨的一声叫,她脸上一块皮真让丘白华剜了下来。
“我说不要让你叫,你偏叫,这怪不得我吧?”丘白华狞笑道。
老鼠白了脸,丘白华如此残忍,实出乎他意料,看来,两年监狱不但没让他老实,反让他多了一身折腾人的功夫。“小灿,不要怕,有我呢。”老鼠在一边安慰女人。
“哦,原来她叫小灿啊,多好听的名字,只是可惜了,这张脸破了,以后可就真成小残了。”丘白华拿眉笔又在小灿脸上蹭了蹭,擦掉上面的血,转身盯住老鼠:“对了,你不是说她跟你无关吗,怎么她男人不急你倒急了?”
老鼠知道该服软了,再不服软,小灿说不定真让丘白华毁掉。
“姓丘的,你把她放了,钱我给。”
“你不是说没钱吗,这阵有了?”
“少废话,姓丘的,不就五十万么,我给。”
“这不就对了,早有你这句话,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不过兄弟你记错了,不是五十万,连本带利,应该这个数。”丘白华竖起了两个巴掌。
“你想敲诈?!”
“如果敲诈,还得翻一番,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就不那么恶心了,留点钱,给小灿整整容,这么俊俏的一张脸让你给毁了,多可惜。”说着,轻轻吹了一下眉笔,将它装进了口袋。
“你—?!”老鼠气得差点吐血。
丘白华拿到了钱,一百万,不过最终落到他手里的,肯定不超过五十万。因为那个哈局长还有到过现场的队长,人家可是帮过忙的。警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帮忙,这个道理江湖上的人都懂。
不过就在拿到钱的当天晚上,丘白华两个手下就被人打断了肋骨,那两个人领了赏去喝酒,回来的路上被人黑了。
两人一口咬定是老鼠干的,丘白华摆摆手,老鼠没这个胆,如果老鼠真敢黑人,那五十万他连一个子儿都拿不到。丘白华相信是另有其人,只是他还一时不能断定,黑他兄弟的到底是哪一路好汉。
洪芳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人也迅速憔悴下去,这天她提出要去见哈局长,让滟秋陪她一同去。哈局长是宣北区公安局长,据洪芳说,丘白华提前释放,哈局长帮了不少忙,如果不是他从中周旋,丘白华至少还得蹲两年。当然,后山监狱长段子良起的作用也不小。
“这些人都是帮过咱的,咱得记住。”洪芳说。
滟秋很想知道哈局长他们怎么帮的忙,大约是太无聊的缘故,滟秋现在对洪芳的身世还有经历充满兴趣,她觉得洪芳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这故事讲起来一定精彩,包括她提到的哈局长还有段子良。但是洪芳每次只开个头,就又迅速地把话咽了回去,好像故意吊滟秋的胃口。滟秋不急,她相信只要这么下去,洪芳一定会毫无保留地把她的故事讲给她。洪芳又说了一遍,要去见哈局长。滟秋懒洋洋地说:“从监狱救人找他管用,没有生意做找他,那不是让人家笑话。”
“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洪芳不满滟秋的回答,她自己却又没更好的回答。
“你就省省心吧,急病乱投医,弄不好会医死人。”滟秋玩着手机上吊着的小狗熊,一点也不替洪芳着急。
“秋子,真是急死我,走,下楼陪姐姐透透风。”
两人于是下楼。到了楼下,洪芳忽然指着这幢九层高的楼说:“两百万啊秋子,每年的租金就是两百万,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
“受不了你干嘛要租一幢,要我说,一层就足够。”
“要我租一层?秋子你在笑话我是不,我凭啥要租一层?”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滟秋恨恨地还击了一句,她被洪芳神神经经的样子弄烦了。滟秋虽没做过老板,但她见过老板,在她眼里,那些老板都是泰山压顶腰不弯的人,她以前陪过一个老板,那人不到半月赔了三千多万,赔得只剩裤衩了,老婆也跟人跑了,可他照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泡妞照泡不误。他留给滟秋一句至今忘不掉的话:“如果你连这点事都看不开,还怎么在江湖混?在江湖走,首先得练会栽跟斗的本事!”
滟秋想把这句话送给洪芳,没想洪芳挨了剋,脸忽一下展了:“秋子你骂得好,你不骂我还真就顶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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