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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松缓缓的伸手,轻轻的在少年的脸额上抚摸着。
年轻的皮肤有着无比的触感。
他不由的再次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坐在桌案后面查帐的时候,少年端茶进来的样子。
他行礼后抬起头来向他一笑的样子。
那一瞬间,叶青松心里竟然想着,多好的孩子,应该是新进来的。
啊~他想起来了,不久之前,当时省视新收入的仆佣时,他还特别注意到这个男孩子。
长得好,人体面,笑起来的模样恐怕府里头的人无人能比。
瞧着聪明机灵,一双眼睛乌溜溜的。
说话也得体,还会讨好人,而且很有上进心的样子,如果好好栽培的话,也许是他的一大助力呢。
对了,他叫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叶青松有些好笑的看着少年那副紧张却又期盼的模样。
“回禀老爷,小人叫池长静……这是您要的茶。”
虽然不明白端茶过来的人怎么变成了池长静,但是少年很得他的心,很讨他的喜欢。
就在他饮下少年端上的茶的不久,摔落在地上的茶碗,就象他对少年幻想的破灭一样。那么令人婉惜啊。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啊?”叶青松呆呆的望着池长静的不安的睡颜低喃。
第 3 章
池长静睡的极不安稳,深深的庭院重楼之中,街头依稀传来的更声还是将他惊醒。
此时恐怕还是四更天,夜色正浓之时。
身边的男人平稳的呼吸声显出他正在沉睡着。
黑暗里,男人沉睡的身影就象夜晚出没的鬼魅,让他惊恐。
池长静微微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象是依在叶青松怀里一般。
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匆匆忙忙将扔在地上的衣物胡乱的穿套在身上,并且极力不发出半点声晌。
初春的夜是那样的寒冷,当打他开房门的瞬间,他缩了一下脖子。
尽管屋子里显得那样的温暖,但是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纵然一切不如意,但令人欣喜的是时光总是飞逝着,任谁也无法抓住。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池长静依旧没有被指派干任何活。
他每月却能得到与同时入府其他男仆一样的月银。
他在府上的吃住并不是靠他的劳力得来的,而是凭他的身体——日日的清闲却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
叶青松,他不派任何事给他无非就是想要说明这一点。
不仅如此,这个令人咬牙切齿的男人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说现在——
池长静正在偏僻后门之处,附近的一大片竹丛造就了这一片的阴暗。
“我觉得,小林在帐房学的不错,算盘打的挺快的,但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打算调他到府外的酒楼去见习——”
真的是好想笑啊,池长静不禁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知道老爷千辛万苦找到奴才,急巴巴的把这天大的喜事告诉奴才有何用意?”
叶青松恼怒的看着池长静的笑容。
可恶,他怎么可以笑的出来?!
“哼,小林到外面见习,他娶的新媳妇自然要带到外面去住了。以后想要见到你的旧情人恐怕很难了……”
池长静的笑容有些僵了。
原来这个男人一直知道,叶青松一直知道他喜欢红杏……
“关我什么事?……就算你是老爷,也不能随便抵毁一个女子的清白。”
他再一次用失礼的语气顶撞着他绝不能顶撞的主人。
转开视线,低下头,望着菜畦边上的野草。
弯下腰用力的抓住野草的根部狠狠的拉扯 ,所有的怒气也只能如此发泄了。
叶青松见少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由大怒。
“真是太放肆了!有你这样跟老爷说话的态度么?”
开口教训的不是叶青松,反倒是后园守着后园院门的守门老头。
夏日的午后,没有一丝的微风。
纵然不远处,这大片竹林的阴影却不能带给人心灵上的凉意。
池长静蹲在地上,微抬头不禁担心道:“朱大爷,你快进屋去,我来弄就行了。”
叶青松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扯起来,怒道:“谁让你干这些活的?”
池长静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用力挣脱可是挣不开。
“我闲着没事,帮朱大爷拨野草,难道不行么?朱大爷年纪大了,种一点菜不容易!”
叶青松狐疑的打量了四下。
原来,守后院后门的朱大爷见府里头许多的地荒在那里,觉得可惜就自己种了一些菜。
池长静与府里的人不大有来往,倒是这朱大爷是过来人,对池长静客客气气的,恐怕也是池长静唯一在府里头平日可以说说话的对象了。
每日午后到后门滞留的这一段时光,竟然是一日中让他感觉最安适最放松的。
“你这么勤快,拍朱伯的马屁……你想打他什么主意?”
打朱伯的什么主意?
打一个没有行动能力,身无长物的老头的主意?
叶青松尖锐的声音在池长静心里狠狠的刺了下去。
池长静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可能是日头太过毒辣,让他措手不及。
敬老爱幼本是美德,但看在叶青松眼里,他恐怕做什么错什么,说什么误什么了。
既然如此,索性闭上嘴巴,低下头去,忽略这个男人省视的目光。
不过他的心却怦怦乱跳,红杏姑娘…… 她真的要离开叶府了么?那么,他再也不能偷偷看她或是偶然见到她了。
极力隐藏内心无法宣泄的情感,尽全力想要保持着心湖的平静,但是叶青松还是找到了一块巨石,让他的心底掀起滔天狂潮。
“哼——”叶青松心底微哼,转念想道,无论池长静做多少底下工夫,也难过他这一关。
这样想着,不由得心情顿时大好,面露一丝微笑道:“你这狗奴才,我有说来这里是找你的么?你是什么东西,阿威——”
视线转到不远处的那扇后门上头。
方才他传唤了半天,居然没人见到池长静,心里又急又惊,深怕这个贱人会半夜私逃了……
总是面无表情的丁令威在叶青松面前也露出一丝讨好的表情。
“老爷,有何吩咐?”
“等一下教人把这个后门给我封死——省得什么阿狗阿猫进进出出!”
放下心中的大石,叶青松带着得胜的表情离开了。
当时池长静觉得他莫名其妙,心底却只为朱伯担心。
因为如果后门封死了,就没有什么后门可以看守了,那么朱伯又该何去何从?
那个男人的命令被雷厉风行的执行着。
丁令威一边指挥着一边不苟言笑的监督着。
“威……威哥……”
池长静低低唤了丁令威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也许是仆人垒土搬石的声音过响了又或者是威哥太过于专注。
“威哥——”池长静耐着性子大声叫唤了一声。
甚至连远处砌墙的几个仆人都听到了,齐齐看过来。
因为过于遥远,所以池长静没有看清他们的表情。
但是威哥转头看着他,泠漠的表情让池长静一阵退缩。
“我想问问,如果这门被填上,那朱大爷他……他还住在这里么?”
威哥不可置否。
池长静等了半晌,似乎也明白了丁令威不想搭理自己,不由尴尬自嘲一笑,转身离开了。
翌日拂晓寒星微未之时,池长静便又去了后门处,那后门已经被封的严严实实的。
边上的破旧土屋也空无一人。
他有些跌撞的闯了进去,那些被褥帐子锅碗板凳全都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唯有边上的一片青菜儿在清晨的温柔的醺风里愉快的生长着。
池长静静静的站在菜畦边上,脸上的表情是迷茫是害怕是惊骇,难以言喻的孤独让他浑身颤栗。
终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
时光飞逝,匆匆一年之后……
五月五,端午节。
锣鼓宣天,呐喊振地,人声沸腾,鞭炮声声。
女人们聚到了一处,包着各式各样的粽子,煮起了鸡蛋。
小孩子拿起了五色的璎珞相互攀比着,一时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叶府里,身强力壮的男丁早已被挑选出来,坐到了清河里面精美的龙舟里头,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叶式宗族的龙舟不久之后将会与其他县里、村里或另外大族派出的龙舟比赛。据说得胜的船队还可以得到一大笔的赏银。
纵然孤寂如池长静之流,也不勉内心微微的激动,按纳不住兴奋的心情,尾随着府里的大群男丁后面,也想到河边挤一挤,瞧个热闹。
显然今日全府的男人们都可以搁下手里的活,过个痛快的节日。
池长静来到叶府之后,三年多的时间,几乎都没有出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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