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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议结束,众人纷纷向刘宠辞别。
孙坚跨上战马和孙静等人一起离开了刘宠的车骑将军府。
此时的陈都早已经是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除了皇宫的方向还有一些光亮传来外,其余的地方并不见半分的光亮。
最前方的亲卫提着提灯,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们是孙坚的亲卫,无一不是历经了百战的精锐,就算是在最为安全的陈都城中,他们也没有放松丝毫的警惕。
提灯的光芒随着战马的颠簸而摇动,映照着众人的影子忽长忽短,清冷的马蹄声在街道的两侧回荡着,彷佛直接敲击在胸腔之中一般。
“幼台,你之前示意我不要回答陈王的问题是为什么?”
离车骑将军府有了一段距离后,孙坚向孙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荀彧所想的方略和他心中所想的方略其实并没有差上多少。
孙静偏头看了一眼孙坚,叹息了一声,摇头道。
“兄长精于军略,对于为官一事却是知之甚少,仕途与军旅并不相同。”
孙静有些沉重,他也是已经发现了刘宠的府衙之中出现了许多的生面孔,他虽然不认识,但是这些日子他也有所听闻。
如今的陈王刘宠就如同此前大将军何进一样,广募名士,结交豪杰。
陈王刘宠如今深得刘协信任,天子年幼,所能依靠的人除了绣衣使者的指挥使王越之外,便只有陈王一人了。
“陈王刘宠如今官拜车骑将军,又因天子年幼,朝政之事多为其代而处理,其威势日重,权势甚至比起昔日大将军何进更要光耀。”
孙静面色阴沉,孙坚长时间在外征战,对于这些朝廷之中的变化根本就是鞭长莫及,而按照孙坚的性格,孙静也知到孙坚也不屑于去关注这些东西。
“你是说陈王刘宠可能有不臣之心?”
孙坚心中一惊,霍然转头,沉声问道。
孙静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言道。
“昔日陈王刘宠为求长生之道,与前国相魏愔共祭天神,为先帝所知,按律当诛,陈王惶恐不已,然先帝不忍复加法,只诛杀了魏愔等人,而赦免了陈王刘宠,陈王悔悟后因此感念其恩。”
“天子南下至陈国,陈王立刻便搬离了王府,将其作为天子行宫,又将麾下部曲指挥之权,大部都交予了天子,护持天子,从未怠慢。”
“如今陈王虽然看似如同昔日何进之行径,但实则相去深远,如今陈都有羽林、虎贲两卫,合有五千余人,前些日子陈王在朝堂之上又上书请求重设北军,定兵额一万人,设五校尉,由卢毓[yù]任北军中侯。”
“卢毓?他不是在涿郡吗?”
卢毓是卢植如今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儿子,昔日卢植为了护送刘协逃出洛阳,带领家兵殿后,力竭而死,后尸首被西凉军带回。
收到了卢植身死,尸体被西凉军带回的消息之后,本来已经逃出了洛阳的卢毓,骑乘着快马星夜赶路,重新返回进入了洛阳,求见董卓。
董卓本就因为刘协奔逃,关东联军讨伐之事而大发雷霆,此时听闻卢植的儿子卢毓求见,当下便喝令卫士将卢毓拿下,并要杀卢毓。
不过当时蔡邕正在董卓的府衙中,听闻此事,劝谏董卓不可贸然行事。
董卓最后还是被蔡邕说动,并让卢毓进入府衙,当时董卓正在宴请宾客,卢毓进入董卓府衙之中拜见董卓。
直前质让,责以大义,叩头流涕,请求用自己性命,换取其父能够入土为安。
董卓宴请的宾客无不动容,皆是离席为董卓求情,蔡邕也是离席而起,细数卢植的功绩,恳请董卓。
董卓最后将卢植的尸首交给了卢毓,卢毓就这样带着卢植的尸首返回了涿郡安葬。
“今年年初的时候,卢毓就已经被天子召到了陈都,担任侍中。”
孙静回头看了一眼阴暗的街道,当今天子虽然年幼,但却不能以孩童视之。
其实孙静也曾经想过刘宠有不臣之心,但是当他看到北军中侯是由卢毓担任之时,他便知道刘宠并非是这场大戏的主角。
若是刘宠真的想要做何进,真的想要做霍光,真的想要坐那天子之位,不可能让卢毓作为北军中侯。
卢植拼死护送着刘协出逃,卢毓不管是于公于私,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刘协的一方,而不是刘宠。
若是刘宠真想夺权,那么北军中侯的位置,应当是刘宠的亲信担任,掌握北军,便可掌握陈都,掌控天子,而且其实只要刘宠想,那么一开始他就可以把刘协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肯定不会让虎贲、羽林两卫重立,但是刘宠没有,他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忠臣该做的事情。
“你现在领豫州牧,等同原来之司隶校尉,还被授予假节,麾下军将无数,权柄已是到达的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步,一举一动都会被众人所放大。”
“扬州之事,兄长可以配合,可以让其他的人提出来,但是绝对不能自己提出。”
“朝廷如今能够掌控的地方唯有豫、扬两州,兄长已经领了豫州牧,再去管扬州之事,此为取死之道!”
“我知道兄长没有那么想,但是这样的行径,在众人看来,便是兄长想要独掌朝政,想要控制天子,效仿董卓!”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所有该说的话,德谋都已经告诉过了你了,我也不再多说了。”
孙静的声音低沉,他的语气清冷的可怕,他偏过头,面色凝重的凝视着孙坚。
“兄长,事到如今能否请你告诉我,你最后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夜风清冷,孙坚此时心中百转千回,一片混乱。
发现传国玉玺的事,他并没有立即上报吗,现在的传国玉玺,被他放在了府邸之中。
他虽然当时坚定了决心,但是最终还是被程普说服,没有马上公开此事。
因为传国玉玺丢失的消息,在关中之地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而那个时候孙坚的麾下只有一万多名军卒,其余的军卒都在鲁阳休整。
若是发现传国玉玺的事情泄露,只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或许会引动西凉军派遣大军进攻,所以孙坚最后还是选择暂时压下了此事,选择密而不发。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那一晚之后,孙坚每一天的梦里几乎都出现传国玉玺的踪影。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持传国玺者,天命也!”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程普那一天晚上所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被孙坚记在了心中。
九五之尊的位置,天子的宝座,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够抗拒?
汉室衰微,而他掌握着豫州,麾下精兵强将无数,领豫州牧,万户侯,太谷关一战威震天下,那一战让孙坚看到了董卓的虚弱,也看到了关东联军的胆小。
而临近豫州的扬州,吴郡就是他的老家,庐江周氏与他家更是交好……
扬州刺史陈温优柔寡断,胆色不足,不通军略,若是他想要占领扬州,甚至不需要动用武力,现在扬州刺史陈温多次战败,又患上了疾病,他甚至可以让扬州刺史的位置由自己的亲信担任。
到时候豫州、扬州将尽入其手,陈都朝廷将再无一人可以制约他。
北面黄巾蠢蠢欲动,公孙瓒和袁绍正处于鏖战之中,青、兖各地也混战成了一团……
或许他真有登九五之位的资格!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
太平道的谶言已经应验了大半,或许汉室真的已经失去了天命,这传国玉玺真的上天赠送于他的。
当初他握着传国玉玺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似乎那传国玉玺本就是他的东西,本就是他的所有物。
一路无话,孙坚最终也没有回答孙静的问题。
回到宅邸,孙坚挥退了众人,独自一人向着内宅走去。
孙静站在原地,凝视着孙坚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刘宠对于孙坚越发的防备,而孙坚却是半点都没有察觉。
“兄长……”
孙坚身形微颤,停住了脚步,他听到了孙静的喊声,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身形。
“无论兄长的选择是什么,我们所有人都愿意跟随着你向前。”
孙坚没有言语,他抬起了手,轻轻的挥了一挥,就这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今时今日孙坚的地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孙坚似乎还没有适应过来。
曾经的孙坚不过是一部的司马,一郡的郡守,但是仅仅是过了年许的时间,他却是已经成为万户侯,成为了执掌一州的州牧,成为握持假节的权臣。
孙坚现在已经站到了比昔日朱儁、卢植、甚至是皇甫嵩更高的位置,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改变着天下的局势。
……
初平元年,七月六日,孙坚返回陈都的第二日。
孙坚在朝会之时,献上传国玉玺,一时间众皆哗然。
经过了多方证实,孙坚所献的传国玉玺,确实是董卓迁都长安之时,所遗失的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刘协获得了传国玉玺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大汉十三州,天下为之瞩目。
……
七月十五日。
孙坚领兵四万屯兵于陈郡阳夏城,兖州陈留郡的南面。
陈都朝廷的使者进入兖州东郡,刘岱称病不出。
七月十七日。
陈都朝廷发出诏令,历数刘岱恶绩,以无令擅杀桥瑁,自封郡守为由撤销了刘岱的兖州刺史之职,并以陈群为新任兖州刺史,而被刘岱的任命的其余几处郡国的国相、郡守也被罢免。
孙坚于阳夏誓师,宣读檄文后发起北伐,兖州刺史陈群亦领军北上。
陈留郡太守张邈、济阴郡太守曹操、济北国国相鲍信于同日响应,陈群接管了济阴郡、陈留郡两处郡国的军队,在济阴郡集结军队,向东进攻山阳郡、任城国、东平国。
济北国国相鲍信也尽起本部兵马,向南进攻三处郡国,两面夹击。
七月二十四日。
仅仅过了七日的时间,孙坚便领着大军长驱直入,从陈留郡一路北上,兵临濮阳城城下。
刘岱猝不及防,他没有预料到陈都朝廷的反应居然如此迅速,袁绍此时正与公孙瓒交战,自顾不暇,刘岱无奈只能是固守城池。
七月二十七日。
刘岱自缚双手,出城投降,山阳郡、任城国、东平国三处郡国皆平。
兖州刺史陈群与濮阳就任兖州刺史,重新为三地委任郡守、国相。
但就在孙坚等人写出的捷报送往陈都还不到半天的功夫,两封加急的军情急报便送到了陈群和孙坚的手中。
第一封急报是关于黄巾军的消息。
泰山郡郡所被黄巾军攻破,黄巾军占据了重要关口,依靠地利隔断了泰山郡和其他郡国的联系,青州军已经腾出了手来。
而徐州军也出现了变故,没有办法再袭扰青州。
昔日为了平定复起的黄巾军,当时的朝廷委任陶谦为徐州刺史,陶谦上任后,任用臧霸和其同乡孙观为将,镇压黄巾起义。
臧霸自此从属陶谦,击破贼众,拜为骑都尉。
但是就在前不久臧霸将黄巾军彻底赶出了徐州之后,却没有收兵返回,而是与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及兄长孙康等人结连,聚合军众,屯于开阳一带,自成一方霸主,既不听调令,也不听宣召。
孙坚的脸色渐渐的黑了起来,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青州军已经是可以腾出手来,援助袁绍,而他们却是受到了黄巾军的威胁,被迫要在泰山郡的边境设置不少的军队,以防止黄巾军的侵扰。
泰山黄巾如今号称十万,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蚁多噬象,并非危言耸听。
不过这些实际上对于大局的影响其实都不算太大,他们已经占据了兖州,袁绍一臂已除,现在袁绍和公孙瓒陷入鏖战,显然是无暇北顾。
但是另一封急报打开之后,便让众人陷入了沉默。
七月十八日,公孙瓒趁胜追击,进驻清河郡广宗城。
袁绍此时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军兵,屯驻于广宗的南部,双方于界桥爆发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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