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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冬!”
浑厚的鼓声在旷野之上响彻,前阵的明军一阵骚动。
黄天战鼓的鼓声不仅使得前阵的明军侧目,也吸引了一众汉军的注意。
明军的旌旗几乎都是赭黄色,只有令旗有其他的颜色,但是现在出现在明军前阵的旌旗却是玄黑色。
“陷阵营……”
刘协脸色一僵,他认出了那支军队的身份。
明军序列之中,唯有陷阵营的旌旗以黑色为底。
陷阵营是明军之中最为特殊的一支军队。
和其余明军所表现朝气蓬勃、斗志昂扬、充满了生气不同,陷阵营给人的感觉是无比的压抑,死气沉沉。
如果将明军形容奔流不息的江河,那么陷阵营就是一潭百年未流的死水。
陷阵营的军卒除去少数的将校之外,其余都是服刑的囚徒,他们在高顺长期严酷的训练之中,畏惧军棍更甚于死亡。
陷阵营有记录的出战记录极少,第一次出战是在临平之战,以八百之数击破了数倍于其的敌军而名扬天下。
自建军起,大战二十七场,全胜二十七,无有平手,无有败绩。
明军前阵,一支浑身被玄黑色的铁甲所覆改,甚至包括手脚、脖颈、面部都被铁甲包裹于其中的重甲步兵缓步踏出了明军的大阵。
玄黑色旌旗在劲风之中飘扬,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之中弥漫,使得原本就暗沉的天空变得更为压抑,让人难以透过气来。
许安命令陷阵营出阵,自然不会是让陷阵营独自出阵。
就在陷阵营踏出了大阵之后不久,两营锐士也紧随着陷阵营一同出阵,一左一右护住了陷阵营的侧翼。
明军的骑兵再度向前,压迫着汉军哨骑的活动空间。
许安放下了马鞭,在一众军将的护卫之下,登上一辆特制的望车。
望车虽然现在停驻在平地之上,但是其并非是不可动的台架,这辆望车虽大,但是却可以被拉动,就在其前方有着数十匹骡马,这些骡马就是望车的动力来源。
望车高逾三丈,极为宽阔,其上平台共有三层。
第一层,站立着的是参谋司的一众参谋,第二层是许安所在的位置,视野良好,四周开阔,第三层则是旗手们所站立的位置。
第三层的周围插满高高的旗帜,每一面旌旗都对应着一营的军兵。
每一面令旗都对应着不一样的号令,进攻、撤退、迂回、坚守,数万大军展开之后,绵延数里之地,一旦开战,战线将会拉得更长,复杂的军令虽然还是需要靠令骑传递。
但是在关键时刻,只有通过旗号对各军下达军令才能来得及。
跟随着许安登上望车平台的人只有贾诩一人,其余的军将皆是在车前听令。
望车平台之上,阎忠已经坐在其上等待了许久。
这一次的大战,他也乘坐着马车一路而来,并没有留在安稳的后方。
阎忠靠坐在被固定在平台之上的座椅上,他的气色比起当初刚刚抵达青州之时又要差上不少,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疲倦。
“孙静调集了所有能够调集到的床弩和抛车,这些武器都被安置在了最外围的营垒,九里山多床弩、西南连营多抛车。”
“孙静终究是没有他兄长的才能……”
阎忠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看向汉军所在的方向。
“汉军军中已经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了啊。”
人的年龄大了,便容易怀旧,回忆曾经的过往。
他想起了曾今的孙坚,也想起了当初在汉庭之时的时光。
曾经名将如云,谋士如雨的汉庭,如今却是人才凋零,青黄难接。
许安凝望着阎忠满头的白发,默然无言。
“明公放心……”
注意到了许安的眼神,阎忠笑了一笑,一脸的无谓。
“如果见不到明公解放这天下的景象,只怕也难以瞑目。”
“此战结束,其余州郡不过传檄而定,再无反复。”
“再无反复……”
许安双目微凝。
阎忠所说的传檄而定和再无反复,某种意义上而言确实是事实,但是其实又并不全面。
这一战,只要战胜,无论刘协的生死,汉庭都将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可以预见的是檄文所到之处,纳头便降。
但是战胜之后,统一之后,真正的挑战才真的到来。
不同的思潮交汇在一起,新兴的势力和旧有的势力因为利益和立场将会产生纠纷。
各种各样的事件都将会接踵而至。
那些世家豪强不会甘心就此覆灭,也不会甘心就此沉沦,他们虽然被拔去了爪牙,套上了笼头,卸下了鳞甲。
但是他们仍旧有着健壮的身躯,他们的内核并没有改变。
现在一切的恭顺不过只是伪装,不过只是虚以委蛇。
他们会在暗地之中积蓄力量,会逐渐的联合起来。
不需要有人主动去做什么,他们自然而然的会因为发生的种种事情而联合起来。
如今的明庭,政治民生的制度大部分是借鉴后世明朝的制度,,法律则是沿用汉律,在两者的基础之上加以修改,才有了现在的明国的制度和法律。
这些政治制度和法律之中,必然会有漏洞和可趁之处。
现在的战争是肉眼可见,刀光剑影,而之后的战争将是闻不到硝烟,看不到刀光的战争。
许安闭上了眼睛,清空了脑海之中其他的想法。
这些事情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眼前的这一场战争才是真正正在进行的战场。
许安站于望车的车台之上,遥望着远方的汉军连营,就在那连绵起伏的营寨最中央的山头之上,一面火红色的大纛旗在其上缓缓飘扬。
对于汉军的部署,他心知肚明。
刘协在彭城想要拖延事件,声东击西,以策应淮水水师收复淮水一线。
淮水流域分布极广,彭城、吕县、下邳,乃至是整个徐州其实都在淮水流域的辐射范围,淮水的水师战船通过淮水进入支流,到达徐州的各个角落,甚至可以威胁青州。
如果真让刘协得逞,没有水师战船助阵的明军也只能是暂时退居徐州,扼守河道,然后修筑兵船,开始去想其他的办法,转而从兖州北部进攻。
汉军在淮水之上的水师势力并不弱小,而且最重要的还是黄祖所带领的荆州东部水师相助,战力更添数分。
明国海军虽然强大,但是淮水作为内河,大部分的海军战场其实都不适合于在其上航行,也不适合江河作战。
最多是依靠着坚城坚守,就这样卡住汉庭的脖颈,保持均势。
许安的本意也是如此。
他已经做好了防御的计划,并且调兵遣将准备增强徐荣麾下的军力,自己在淮水一线固守,稳住战局,然后命令徐荣带领大部分南下,逼迫刘协和汉庭。
但是没有想到刘协居然冲动到御驾亲阵,亲自领军抵达了彭城。
所以许安推翻了之前一切的方桉,想到了一个崭新的计划。
青徐两州的迅速的落败,也让汉庭治下的一众世家豪强很多人都对于汉室丧失了信心。
虽然条件苛刻,但是想要归降的文书还是犹如雪花一般堆满了许安的桉桌。
可以说,现在对于汉庭和汉军,或许就是刘协了解的都不没有许安一半多。
“传令给何曼,让他带领前军稳扎稳打,逐步拔除既定的营垒,不要贪功冒进,一切以求稳为主。”
说来也怪,明军进攻战鼓声响起之后,天地之间的风雪渐停,也使得众人的视线慢慢的清楚了起来。
虽然飘落的小雪对于作战并没有任何的影响,但是这仍旧是让一众明军士气大振,也在一定的程度上打击了汉军的士气。
天时,地利,人和。
汉军本来占据天时和地利,但是明军刚一进攻,风雪便停止,实在是引得众人心中不由自主的会去胡思乱想。
许安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正在前进的陷阵营,而是看向了西北方,九里山的所在之处。
孙静布防,按照人力来看,实际上有些头轻腹沉脚重。
头轻,是因为汉军在九里山之上,只有纪灵带领的一万余名兖州兵,以及山头的数千余名乡勇。
虽然扼守要道,但是实际上还是是有些不够。
毕竟孙静一开始安排的决战地点,其实要远离九里山,设在了东西两部的山区中央旷野之上。
因此九里山只是让偏师去守,反正彭城有数万乡勇,可以用添油战术去支援九里山,没有必要屯驻重兵。
腹沉,就是彭城城内外的数万大军,看似人多势众,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大号的累赘,守城堪用,但是却是难以出城野战,真正能够依靠的还是作为骨干留守的五千禁军。
脚重,则是指着西南汉军连营,刘协中军所设的地方,这里也是汉军定下的决战场所。
孙静这样布防,第一是为了保证彭城不失,己方拥有更强的战力。
第二便是想要依托彭城和九里山的兖州军,在北方制造威胁,来进一步遏制明军,迫使许安不能倾力进攻,将力量集合于一点。
不得不说,孙静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也仅仅只是局限于想法。
许安不断的下达着军令,大阵之中的明军一部接着一部的踏出大阵。
高大的配重投石车被缓缓向着彭城的方向推进。
许安很清清楚,在西部山区之上扎营的汉军将旷野上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也没有任何的遮掩,将意图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他看到孙静这样的部署,还有汉军的布防图之后,他也没有想要将力量集合于一点的想法。
刘协想要玩声东击西的把戏,这一战,许安也准备教一教刘协,什么叫做真正的声东击西,什么叫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就算是明牌,现在的汉庭也没有办法取胜。
……
孙静站在望台之上,凝视着缓缓逼近的明军,神色难堪无比。
明军推出了一种奇形怪状的战车,外形像是一张大盾,但是却有车轮使得其后的军卒能够推动。
明军的军卒躲藏在那盾车之后,缓缓而来。
那盾车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连弩枪都难以射穿,造成什么有效的杀伤。
甚至那些抛车抛出的石弹都没有办法彻底明军军中的盾车。
“上弦,准备齐射!
!”
随着明军的逼近,汉军营墙之上的汉军军侯神色显得无比的狰狞,他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发泄着自己的心中的怒火。
依靠着那怪模怪样的盾车,明军此时已经是逼近了五十步的距离,但是他们所射出的大部分弩枪都被那盾车所抵挡,他的眼眸之中显露出了惊恐。
明军就像是妖怪一样,总是能够发明新的的器械,在战场之上取得优势。
镜头之下,在盾车的掩护治下,陷阵营和左右两翼的锐士都已经是快要抵达汉军的营垒。
许安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这改良之后的盾车第一次上阵效果确实不错。
盾车其实曾经出现过了一次,当时只是简单的加固,和蒙上兽皮,也是用于攻城,只是效果并不太好,还是能被弩枪贯穿。
但是这一次改良后的盾车,车厢三面敷设双层甲板,两层甲板之间以沙土填充,甲板之外再蒙盖两层浸湿的棉被,别说是床弩发出的弩枪,就是一些轻型投石器抛射而来的石弹都没有办法将其击穿。
“休————”
刺耳的响声响起之时,在许安的镜头之下,自出击明军的阵后,大量的石弹掠空而其,向着汉军的营垒急射而去。
抛射石弹的器械,正是明军所研发的扭力投石器,其大小远远小于配重投石车,转移方便,作为步兵支援用有投石器再合适不过。
虽然威力比起配重投石车小了许多,但是对于汉军的营垒却是完全够用。
在这一轮的投石攻击之下,数座汉军营垒的营墙已经是出现了不少的豁口。
其中在陷阵营前方营垒,一瞬之间出现了三个缺口,而此时陷阵营距离汉军营垒位置不过只有四十步。
“休——”“休——”“休——”
弓弦震动,陷阵营之中,不少的弓手跃出了盾车,弯弓搭箭,向着营垒之上手忙脚乱的汉军倾泻着箭雨。
每一次弓弦的震动基本都能够带起一声凄厉的惨嚎,这些陷阵营的军卒他们的弓术并不孱弱,相反还十分的精准。
汉军营垒之中,那些武备精良,虽然经过了长期的训练,但是却没有真正前往战场的禁军新兵就这样在明军投石车和陷阵营步弓手的手下吃了大亏。
同样的情形不仅仅是在陷阵营的前方演出,在其余各地明军进攻的路线之也是如此。
战斗刚一开始,汉军的防线便已经是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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