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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我就应该让韩正那憨货来守北门。”
彭城城关之上,韩清扶正了头盔,晃了晃头。
就在刚刚他没有来得及被躲闪,被一杆长枪砸中了头颅。
长枪攻击人的时候最有力的手段其实是刺击,但是有时候仓促之时枪兵也会使用长枪进行拍击。
在后世的影视剧之中那些长枪兵所持的长枪不过两米左右,甚至还有不到两米的,大都只是高出常人的头颅一段距离。
其实这是一个极为低级的常识性错误,历史上中国古代从长枪开始列装之时,长枪兵所用的长枪最低也都在三米以上,正军的制式武器可以达到四米、五米的长度。
就那些影视剧中的“长枪”,真拿上了战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随便几个披甲的刀盾兵一冲就能将其冲的崩溃,根本算不得什么枪阵。
如此长的长枪砸在人的身上,轻则伤筋动骨疼痛不已,重则断骨裂肉。
北城城墙之上的鏖战已经接近了白热化,本来站在阵中被一众门客环卫的韩清此时也已经是排在了阵前。
这才使得他再次收到了敌军的伤害,环卫在他身侧的九名门客,此时已经有七人倒在了地上,只剩下两人还挡在他的前方,而那两人身上此时也是都受了不轻的伤。
双方组成着枪阵不断的交错,每一次的刺击都能引得一声极为凄厉的哀嚎声,城墙之上,俨然已是成为了炼狱的场所,临死前发出惨厉而绝望的吼叫声。
前阵的军兵并没有逃跑,他们全都倒在了交战的地带。
前面的军卒倒下,没有人去管他们的死活,没有人去抢救伤兵。
后方的军兵在前面的人倒下的下一瞬间便递补了上去,他们踩着血水和前方军卒尚且温热的尸首疯狂的向着前方冲锋而去。
双方军卒都已经陷入了疯狂,两方都已经是背水一战,为了生死存亡而斗争。
而两方的军卒此时都已经是要到了极限。
程昱也从中阵的地方逐渐靠近到了前阵,他早已经看到了被门客环卫在正中央的韩清。
他知道只要斩杀了韩清,这群勉强鼓起勇气奋战的乡勇就将做鸟兽散,他就能重新控制城关,关上城门。
他指挥着军兵不断的发起进攻,就是为了将韩清斩杀,但是最后竟然都被韩清指挥着军队所击退。
不过这一次,那些保护着韩清的门客都已经快要死伤殆尽。
黏稠的鲜血顺着盔檐缓缓流淌而下,同时也遮蔽住了韩清的眼睛。
“杀!
”
喊杀声再起,韩清重新握紧了手中的环首刀。
汉军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连续的鏖战似乎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多的影响,他们的攻势不仅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一次比一次的强力。
他们虽然也伤亡很大,但在程昱的指挥冲击下,汉军攻势犹如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息。
程昱同样握紧了环首刀,他听到了马蹄的声音,他此前注意到了一支明军的骑兵突然加速向前,这马蹄声是自城关之下传来,这代表着明军的骑兵已经入城!
不过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第一波入城的明军骑兵绝对不会太多,只要重新掌控城关,放下城关闸门封锁瓮城,一切都还来得及。
眼前就是最后的机会,他必须要在此处立即斩杀韩清,才能挽救危局,扶大厦于将倾!
在程昱的指挥之下,一众章武营的营兵疯狂向前涌来,这一次汉军的攻势比起之前几波都还更为勐烈。
刚一接触,韩清麾下的乡勇所组成的枪阵瞬间便被破开。
两名门客没有丝毫的犹豫,两人一左一右,举起手中的长枪挡在了韩清的前方,呼喝着左右的乡勇向前迎去。
那些跟着他一并前来的乡勇此时也是发了狠,他身旁,
韩清扶着头盔,此时的他的神智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环视四周,他看到了正在向他不断涌来的汉军,也看到了从他身侧不断涌向前方的一众乡勇。
金戈声刺耳,韩清看的真切,他看到了前方犹如割麦一般倒下的军卒。
人命在这一刻廉价的可怜,甚至不如路边的草芥和蝼蚁。
一个人从婴儿之时长大成人,需要花费二十年的时间。
但是要让一个人死亡,却是只需要一柄利刃,一把长枪,便可以在转瞬之间让其消散。
一场战事,死者何止千人,牵连之人何止万人?
天下纷乱,鏖战至今,早已经是家家戴孝、户户披麻。
韩清神色晦暗,他紧握着手中的环首刀,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眼。
他从未想要为官为将,从未想过要登上什么高位。
不同于心高气傲,满怀抱负的韩正,他从来都没有那种想法,他只是想安宁的过完这一生。
但是宗族将他推上了这个位置,他没有办法抗拒,身为个人,实在是难以拒绝宗族的要求。
天子代表着天,天子是天下人的天。
而宗族在这个时代也是天,是另外一个天。
他出身韩氏,坐拥富贵,但是这富贵,也伴随着代价。
当宗族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办法去反抗,他们享受着宗族带来的好处,自然也没有资格去说一个不字。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双方军卒都犹如疯魔一般,拼命的将手中的兵刃挥砍向前方的敌人,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来到这战场之上和那些他们素未平生的人做着殊死搏斗,他们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一场战斗,又到底是为什么了而战。
前方的厮杀声逐渐停息,韩清平静的望着前方,那些跟随着他从颍川一路走到彭城的军卒都倒在了他的前方。
宗族派来保护他的九名门客已经是悉数阵亡,他甚至连他们的尸首都无法找到。
眼前是蜂拥而来,凶神恶煞的汉军军将。
而身侧,却只有四五名亲卫仍然护卫着他。
其他的人不是逃便是死……
举眼望去。
黑压压的汉军武士正手持着冷森森的利刃蜂拥而来。
那密集而又急促的脚步声,犹如地府使者催命的信号。
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声,犹如九天之上响彻的惊雷。
韩清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目视着前方,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虽然和他所预想的一切偏差的太多,但是事到如今,结局已定。
“杀!
!”
韩清握持着环首刀,怒吼出身,他带着身侧还能站立的最后几名亲卫,想要发起最后的冲锋。
但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马蹄声陡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韩清感觉到他所站立的地方彷佛都在摇动一般,颇有几分站立不稳的错觉
那些就在塔尔们前方不到三四步距离,杀气腾腾的汉军甲士犹如被施展了迟缓咒一般,所有的动作都迟缓了下来,他们的手中的环首刀、枪戟都僵固在了半空之中。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斥着恐惧。
韩清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也已经从此前那长枪的拍击之中清醒了过来。
原本那些直冲而来的汉军甲士目光都集中他的身上,但是现在那些汉军甲士的目光却都在他的上方。
不远处的程昱神色大变,眼眸之中尽是惊惧。
情景复杂,但是这一切,其实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中。
韩清完全是下意识的抬起头向上看去。
一道阴影在此时正好出现在了他的头顶,遮蔽了他所有的视野。
韩清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那出现在他头顶上空,是一匹高高跃起的纯白战马。
而在那战马的马背,一名身穿亮银铠的武将身躯微微后仰,握缰持枪安坐于马鞍之上。
“嗖——”“嗖——”“嗖——”
韩清神色微变,他听出了那声音的的来源,那是箭失划破空气之时,所发出的响声,尖锐而又急促。
十余枝利箭急射而来,有几止着几乎是擦着韩清的头盔而过,狠狠的射入了就在他前方汉军的军阵之中。
最前面的手持着长枪的几名汉军兵卒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那飞射而来的羽箭直接射倒在地。
而就在下一瞬间,那战马已经是落入了汉军的人群之中。
韩清还沉浸在此前的景象,但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让韩清彻底的陷入了惊愕。
白虹浮现,一瞬间无数枪花骤起,明明是一杆朴实的无华的长枪,在那银甲战将的手中犹如蛟龙一般灵活。
枪龙所至,矛戈枪戟无不尽断,兵卒军校无不披靡。
“闪开!”
身后马蹄声再起,一声大喊紧接着响起。
马蹄声如雷,韩清甚至都有些错觉,感觉这段城墙很有可能因为这样的震动会就此坍塌下去。
韩清下意识的向着一侧的城墙垛口急退而去,几名亲卫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向着一侧靠拢而去。
下一瞬间,十余名骑兵骑乘着战马,飞驰而来,他们驱策着战马,手握着骑枪向着城墙之上汉军残破的军阵直冲而去。
“结束了……”
韩清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骑兵的身上都带着赭黄色的标志,那是明军的标志。
这些涌上了城墙之上,关键时候到来的骑兵,正是明军的骑兵。
韩清揉了揉眼睛,他实在是感到难以置信。
那些将他逼入了绝境的汉军甲士,此时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城墙之上奔逃。
明军的骑兵犹如是羊入狼群,杀汉军如砍瓜切菜般轻松惬意。
“不能退!”
“擅退者,死!”
程昱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手持着环首刀,接连斩杀了退后的数名军将,但是就算他再如何的挣扎,也无法挽救败局。
兵败,如山倒。
程昱目眦欲裂,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低吼着,竭力想要阻止溃败的军势。
但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片冰冷,握持着环首刀的手僵在了原地,一杆长枪已经是架在了他脖颈之上。
程昱身躯僵硬,缓缓转过头去,抬起头顺着那杆长枪,直视向那长枪的主人。
一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是何人?”
程昱目光闪烁,早听闻明军之中斗将极多,悍勇者千军难挡,万军丛中能取上将首级,他想知道这名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的人物到底是谁。
“常山。”
“赵子龙。”
…………
“休——————”
明军那特有的军哨声,在彭城的城墙之上响彻。
太史慈精神一振,这正是他和赵云约定好的信号,他抬头向着城墙之上望去,果然看到了一面正在摇晃的赭黄色旌旗。
“入城!”
太史慈跃马扬鞭,率先奔驰而出,高声喝令道。
随着太史慈的命令,连绵不绝的哨号之声在明军的骑阵之中相继响起。
城外八千余名明军骑兵皆是策马扬鞭,跟随着太史慈向着彭城之内快速奔驰而去。
这些马匹只是做代步之用, 他们实际上都是步兵,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节省马力。
转瞬之间,彭城城外便响起了隆隆的马蹄之声,向着彭城之中杀奔而去。
城外响动巨大,自然是无法瞒过城上众人的耳目。
城墙之上,除去了那些早已经逃走的汉军,其余的军将皆是纷纷弃兵跪地选择了投降。
程昱目视着城外那正在飞驰而来的一众骑兵,他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程昱心中百转千回,他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丢下了手中的兵刃。
他并没有跪在地上,不过他的举动也代表着他放弃去做任何无谓的抵抗。
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一切却都于事无补。
城破,非战之罪,乃是人心转移,天命变更,大势难为……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再违逆天命。
程昱投不投降,放不放弃抵抗,其实都无法再影响彭城的结局。
太史慈已经带人挺入了城中,他留下了两千兵马交给了赵云,让其接管北门的防守,随后分兵两路,一路向东、一路向西,前去接管东门、西门。
彭城虽破,但是一切并非结束。
刘协不在彭城之中,汉军的主力都在西南。
汉军既然设下了连营,使得可以彼此援助,相互支援,得了地利。
那么在其中枢彭城被瓦解之后,他们也必定将要自食其果。
汉军西南连营何彭城相连,太史慈继续进军的目的,正是要驱使着彭城的溃兵,以溃兵之势冲击汉军的西南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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