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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乱的可真好。”
李阖一惊,抬头,说话的是枢密副使谢东楼。
这个男人与其他大臣不同,对皇帝,从来都没有些许敬畏之心。且不党不群,每每仿佛超脱世外。
这点令李阖很不满,却也放心。
“东南乱的怎的好?”李阖问道。
“陛下可派谭为松任建州宣抚使,率兵十万,执掌东南。”谢东楼答非所问,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李阖却明白了谢东楼的意思,这是一个打击谭党的最好时机。
谭为松的哥哥谭为渊,已任左仆射十一年。朝廷从上到下,每一个司属衙门都有他的门生故吏。于是李阖的每一项改革都要经过谭为渊的认同才能真正实施。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谭为渊知道当年的昭废帝李鹤松并非与刘怀德同归于尽!
谭为渊这个老狐狸,明明知道一切,却还能使自己未参与进来。这一直是李阖的一块心病,他做梦都曾经梦到过谭为渊带着两府大臣来紫宸殿逼宫!
此时用了谭为渊的弟弟谭为松平定东南,就可以完全避免谭家参与漠北的大计。而且,如果东南平定也罢,倘若在进攻漠北前未定,在漠北的一切失误都可以推脱到东南未定上。而实际,原本准备进攻漠北的二十万精兵李阖一个都不会派到东南。让谭为松自己去组织当地厢军吧!
潜意识里,李阖并不重视东南,他也没有想到最后东南可以逼得他几乎国灭。他现在,只是为可能又要推迟一年才能收复漠北而不甘心。
其实,也并不是李阖小看了东南,他对东南的估计大体没错。
但前提是,东南没有陆沉。
此刻,远在东南的陆沉也在做着他的谋划。
在李阖自己还没有决定具体何时进攻漠北的时候,陆沉就已经帮他想清楚了——
“今年平定了东南,两府的大臣一定反对明年就进攻漠北,后年入春,才是时机。那时候漠北的战马刚刚熬过寒冬,正是骑兵最虚弱的时候。李阖正好借机打击。具体时间应该是三月中旬左右。”
“陆将军可以确定吗?”堂下人问道。
陆沉点点头,“确定的,李阖会趁着东南之乱改革将兵法。调整到最后一批厢军应该是明年过年前二月,然后部队会在三月初集结完毕。大举进犯就应该是三月中旬。可是具体日期我还不确定,临近再和你家大王商讨。”
堂下人思索一番觉得也当是如此,便道,“那便是后年三月,我家大王会同陆将军一南一北共同起事!”
陆沉点头默认。
那堂下人,便是漠北大皇子的一员谋将。
李阖怎么也想不到,正处在大乱之中的东南却已经和漠北联合起来,准备在后年共同起事夹击他大昭国了。
漠北的使者走后,谋士林仲甫问陆沉,“将军该想办法对付巴扎了吧,倘若现在不先灭了恒山部,与漠北的联手,便是空谈。”
“李阖派的宣抚使何时能到?”陆沉问道。
林仲甫稍作思考,“大概还有一个半月。”
“嗯,等他过了庆水河再来告诉我。”
“将军,我们必须在宣抚使来了之前灭了恒山部才有胜算。”
“嗯,对。”
“可是庆水河离我军大营不到三天路程了,到时候如何来得及灭了恒山部!”
“对付区区巴扎,三天就够了。”
陆沉看着自己的谋士,思虑过多、小心谨慎,却不懂时机的重要。
陆沉早就知道李阖会派谭为松来东南。此人小心谨慎,必须在他赶来自己大营的最后一天突然平定东南才不会被识破。
之前,他有意安插自己岳父符镇远的旧部在前线去巴扎战斗。经过了半年,符镇远的心腹们在不觉间已经伤亡大半……
既消弱了符镇远、又制造了东南大乱的假象以牵制李阖、还和漠北暗地结了盟。
这便是陆沉半年间布下的一石三鸟之计。
谭为松,巴扎。
陆沉用清水把这两人的名字写在宣纸上。
他要利用这两个人,把一石三鸟之计,变为一石五鸟!
陆沉收拾巴扎确实就用了三天。
于是又像最初那样,巴扎跪在陆沉的面前。
巴扎还不太能接受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天前他还觉得自己可以一口气杀到京城,成就万代功名!
三天后,面前的这个男人便将他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野心一下子又打回了原形。
陆沉,始终以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无论何时。
巴扎渐渐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那么讨厌陆沉了——因为这人一直以来只把自己当做一枚棋子。
“这次我还不杀你。”陆沉道。
“噢?陆沉,这次又想怎么玩?”巴扎冷笑道。
“不是玩,每一次都是拿命来赌的。”陆沉道。
巴扎一怔。
“从前是我和你赌,这一次我们却要站在一个阵营了。”陆沉又道。
“嗯?”
“明天,你和我作为使者去见谭为松。”
“就我们两个?”
“对。”
巴扎道,“陆沉你这是在找死。”
陆沉拂袖而去,不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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