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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加等趁还未天黑,忙碌地扎营生火,采柔则负贲起指挥弄晚膳的要职,大黑肚子早饿得咕咕发响,缠在采柔身旁,连我这正主人也忘了。
我走到丘顶一块平滑的巨岩处,坐了下来,呆望着被云盖着顶尖的连云峰。
华茜现在正干什么呢?丽清郡主会否在我走后,立即毁掉和约,攻打魔女国?
娇美的公主究竟到了哪里去?大元首雄霸大地时,她已丝毫享受不到亲情的温暖,最后连我这未婚夫也离她而去,苍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平?
采柔的声音在我背后温柔地响起,道:“大剑师!你的晚餐来了。”坐到我身旁,递上用木碗盛载的烤羊肉,另一只手还提着一篮水果。
我接过来,默默吃着。
采柔犹豫片晌,忍不住道:“大剑师,为什么你整天呆望着连云峰?”
连云峰顶的横云逐渐散去,露出了雪白的顶峰,在星夜的衬托下,更是极壮观止,我摇了摇头,不知怎样回答采柔的问题。
采柔垂下了头,害怕自己说错了话。
我道:“不要多心,我只是不知怎样答你的问题,这高峰似乎和我有着某一种神秘的连系,有一天,我会攀上峰顶,试试从那里看下来,大地会是怎么一个样子。”
这时大黑吃饱了肚子,走了过来,在我另一旁的岩石下找了块软草地,伏了下来,像是永远也不肯再爬起来的懒惰样子。
我忽地记起自己在独吃晚餐,不好意思地将食物递给采柔,道:“你还未吃吧!”
采柔笑着摇头,道:“我不饿,看着你吃我弄的食物,我感到很快乐。”
我拿起一片羊肉,送进她诱人的嘴唇里,微笑道:“我看到你吃东西,也很快乐。”
采柔的腮鼓着那片肉,努力地咀嚼,神情欣悦。
年加捧着自己的食物走了过来,表情出奇地严肃,大异于平时的优优悠悠。
我道:“朋友!你有什么心事?”说的是刚学晓了皮毛的净土语。
年加坐在我和采柔前另一块大石上,向采柔道:“净土的确是这世上最美鹿的地方,我们净土人常用‘九山十河恩宠的土地’来形容她。”
采柔美目闪着向往的采芒,但其中亦含着担忧,因为早先年加曾说过,厄运已降临在这片人间净土之上。
年加脸容露出回忆的神情,道:“当我父亲带着我们抵达净土时,我的父亲,大地上最伟大的旅行家年怜山,跪了下来,亲吻着净土独有的‘七色土’,第一句说的话就是:‘到今天我才相信有神的存在,只有神才能创造出美至如斯的乐土。’。”
我望往耸在星空里的连云峰,心中想道:假设真有神在的话,这连云峰亦必是出于它的妙手,让人们可攀上峰尖,远眺大漠另一边的净土。
年加续道:“九山是‘观星’,‘奔月’、‘捕火’、‘捉彗’、‘金云’、‘骄阳’、‘晨光’,‘夕阳’和‘逐天’。而‘逐天’便是净土里最高的山,不过恐怕仍未能高过这里的连云峰,据父亲说,连云峰恐怕是宇宙内最高的山峰了。”
我好奇问道:“为何每个山的名字,都是与天上的东西有关似的?”
年加傲然道:“我们净土人都爱以‘天空文明’来形容自己的文化,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人不爱看天,所以在净土最发达的便是天文学。”
采柔道:“年加先生,你先吃两口羊肉吧!冷了就韧得多了。”
年加感动地点头,匆匆吃了两口,续道:“我们净土并没有统治者,当发生了什么纠纷时,事件会由祭司会的八个大祭司作主裁决,一旦决定了下来,从没有人有任何异议,净土依着九山十河分作十个区郡,每郡由一名大公爵管治,但靠的并非军队,而是个人的德望。”
我沉声道:“这样一处地方,又会遇上什么麻烦?”
年加道:“净土三面环海,背后是茫茫大漠,使她数千年来几乎完全受不到外敌的侵扰。可是这种形势在十二年前全改变了,黑叉人乘着以百计的巨船,在净土北岸登陆,占领了一大片土地,建立城堡,并开始侵略其他地方,现在有四分一的土地,已落进他们手里。”
采柔道:“黑叉人?”
年加道:“这些人不知从哪里来,他们血内流着侵略和杀戮的天性,无论男女均强壮凶悍,所用手段之凶残,未经历过的人确是难以想像。”
我道:“你今次万水千山到这里来求珍乌石,目的就是铸造利刀,以用来对付黑叉人吧!”
年加点点头,道:“七百多年前,我们伟大的玛祖祭师曾预言了这次灾难,他在‘预言书’里写道:‘在千年期之末三百年内,灾难会像瘟疫般滋长,半人半兽的恶物会将九山十河染成红色,使星空也不忍卒睹……’。”
采柔讶道:“真是七百年前已说了的?”
年加道:“当然错不了,这预言书自七百年前玛祖祭司升天后,一直流传至今。”
我道:“你好想还未念完玛祖的预言?”
年加眼中射出惊奇之极的光芒,盯着我道:“预言接着是‘人将活在悲伤和屈辱里,直至持着圣剑的伟大骑士,在千里驼的引领下,越过连云峰,踏入净土,以他伟大的心胸、高超的智慧、不世的剑术,无尽的哀伤,使果实重新在泥土中茁长出来,河流回复清澈,生命回复快乐,他会订立大地的新制度,确立和平幸福。’”
他停了下来,一时我们三人间静至极点,连各人的心跳声也隐约可闻。
我的心“霍霍”狂跳着。
尤其是“无尽的哀伤”那一句,使我知道自已正是玛租祭司预言中的战士,为何会是这样?他凭什么可透视七百年后的今日?口中却道:“不要望着我!”
采柔低下了头,但仍忍不住偷偷看我的神色。
年加道:“那个伟大的战士当然就是你,大剑师特,兰陵的儿子。”
我叹道:“年加!这只是巧合,不要捕风捉影了。”
年加道:“有谁可一人击退五百夜狼族战士,还使他们口服心服,有谁拥有一把能预先示警的灵剑,只有你,只有预言中的伟大骑士才能做得到。”
我倏地立起,低喝道:“夜了!我要睡觉。”
采柔随着我有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我向好梦正酣的大黑喝道:“懒鬼!起来。”当先往睡帐走过去。
采柔向呆坐着的年加道了晚安,鼓励大黑爬起身来后,追在我后面。
走进帐内,采柔默默我脱下战甲,又为我抹身。
我默立不语。
采柔服侍我躺在柔软的羊皮毯上,这时才发觉大黑早霸了最好的位置。
采柔笑道:“大黑累了,它可能因第一次坐船,所以很紧张,两岸又多猿猴,使它不能安静过来。”
窸窸窣窣,采柔脱下她的衣服,露出使任何男人也会停止呼吸的胴体,吹灭油灯后,钻入了我怀里,就像怀里多了一团火。
帐外隐约传来净土人的呼叫和动物奔走的声音。
采柔解释道:“他们今晚是不会睡了,年加说他们要尽量争取时间,在雨林里捕捉动物,以作沙漠旅程中的食粮。”
我默默搂着她,将头埋在她幽香的秀发里,只有在那里,我才可以找到渡过惊涛骇浪的“心海”里的“宝筏”。
采柔在耳边低声道:“大剑师,你可否答应采柔一个请求?”
心中无由一颤,我感到她语气里流露出来的哀伤和失落。
她对净土的美梦已片片碎裂,残酷的现实,使她终于醒觉只要有人在的地方,便会有杀戮、争夺、仇恨和战争,即使净土也不能幸免。
我柔声道:“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也会为你做到。”
采柔沉默了片刻,才轻轻道:“假设我将来死了,你可否将我葬在这采柔丘之上。”
我蓦地呆了起来,手足发冷。
不祥的感觉再次从我心中狂涌而起。
西琪和魔女已死了,下一个难道是采柔,又或是华茜,不!我一定不能让那种厄运发生在她们任何一人身上。
我第一眼看到采柔丘时,心中已极不舒服,这圆圆拱起的小丘,就像一个坟墓。
“不!”
采柔像受惊的小鸟般呼叫:“大剑师!”
我沉声道:“我以后再不许你提起‘死’这个字。”
采柔沉默下来,隔了好一会,在我耳边低唤道:“大剑师!占有我,粗暴地占有我,不要有任何怜惜,将你的悲痛全发泄在采柔的身上吧!”
第二天我们天未光便开始河程,到了正午时分在雨林另一边弃木排登岸,再经过一段披莉斩棘的艰苦路程,终于穿过雨林,成功踏足另一边草原之上。
由此而前,草原的草逐渐稀薄,到了地平的远处,隐若可见一道道黄线,那是沙漠的影子。
炎风吹来,使人感到连云山脉这一边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采柔情绪非常低落,因为她知道沙漠那一边等待着她的只是另一个残忍的噩梦。
年加下令扎营,事实上我们的体力也不容许我们踏上征途,据年加这十多天来所说有关沙漠的故事,在大漠旅行绝非闹着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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