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让谁转正是由厂领导决定的，下面的人，想要左右领导的决定，可不是简单的事，基于这点考虑，他强忍着没在苏家问苏小红转正的事，

    没在去逛供销社的路上询问，没在回家途中询问，进家门，两人就在街上吵的话题继续争吵，以致于他没顾上问对方。如果……

    如果苏小红知道他有转正的机会，且知道她转正的机会被她的嫂子和嫂子的娘家兄弟占了去，那么……他们的日子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过下去！

    他可以容忍对方在他面前颐指气使，但容忍不了对方眼里心里一丝一毫没有他，不顾及他半点想法。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洛支书两口子都没有做声，洛二哥和洛三哥还有陆向北亦没说话。洛怀川在脸上抹了一把，续说：“我今个中午听厂里人说我曾有两次转正的机会，结果那两次机会受益的人分别是苏小红的大嫂和苏小红大嫂的娘家兄弟。这事如果苏小红知道，想来她是真没把我当成是她男人，另外，她从心底瞧不上咱一家，诅咒小五……”

    陆向北这时轻笑出声：“四嫂是不是看到我头上有伤，诅咒我这个祸害怎么没死？”

    洛怀川没有出声，算是默认。陆向北含笑的嗓音再度扬起：“这种诅咒我不在意的，四哥没必要为这个和四嫂闹别扭。”

    原主初中毕业至今，两年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几个嫂子，尤其是四嫂最看不惯原主，生怕原主像吸血虫似的吸他们四房的血。但原主有吸过四房的血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原主只伸手向二老要钱，可从未朝兄弟们伸过一次手。

    “不是闹别扭，是我这几年真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当初是我为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点头同意娶苏小红，就为这事，为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苏小红拿捏我至今，和她继续过下去，我心里不得劲。”

    要不要和苏小红继续过下去，其实洛怀川心里也拿不定注意，毕竟两人之间有个儿子，一旦离婚，年幼的孩子没有妈妈在身边，只由他一个大老爷们带着，这样真得好么？

    可如果不离婚，他难道要像以前那般忍着，被苏小红踩在脚底，和家人的关系走到真正陌路？

    “虽说这年月离婚影响不好，但两口子的日子真难再过下去，分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你要想清楚，这离婚后，平平往后咋办？

    不用考虑我和你妈的想法，我们不是老古董，不会为了自己的脸面，强行让你维持于你来说根本不幸福的婚姻生活。”

    洛支书看着洛怀川，很是理性地给出这么一句。

    王大菊这时一拍大腿，接话：“离！她苏小红瞧不上咱家，要跟你离婚，那就和她把婚离了，原本我想着你的日子你自个过，

    她苏小红再瞧不上咱家，你们两口子又不经常回村里，我就只当没她这个儿媳妇，可是她今个竟然敢诅咒小五，足见她眼里心里是真没咱洛家人，

    既如此，她苏小红哪怕是天仙，咱洛家也要不起。况且她和你结婚至今，事事管着你，压着你一头，这还不算，日常动辄就踩你一脚，踩咱老洛家一脚，是谁给她的底气这么作践咱们？

    是，苏家当年是给你提供一份临时工的工作，但要不是有这茬在，我王大菊还瞧不上和她苏家结亲呢！个头矮，长得仅仅够看，又懒又馋，娇纵脾气大，她苏家不要以为订婚前，我没去镇上打听过。”

    噼里啪啦说到这，王大菊没好气地瞪眼洛怀川：“和苏家的亲事我和你爸起初并没有点头，是问过你的意见以后，经你点头，才给你把婚事敲定的。

    现在，你说要离婚，我没意见，就像你爸说的，两人过不下去那便散伙，不过，你得把自己的后路想好，这前脚你离婚，苏家在厂里使个坏，你那临时工的工作八成保不住，到时，你甘心带着孩子回村里和我们一起上工？”

    洛怀川闻言，眼睑低垂，抿唇半晌不语。

    “爸妈，我四哥提到他曾有两次转正的机会，却不成想，这机会先后落在我四嫂她嫂子和她嫂子娘家兄弟头上，我个人觉得这其中必是苏家人做的手脚，

    要是四哥信得过我，明个一早我和四哥去趟他的厂子，只要找人事科的同志随便打听下，没准能打听到一些我们想知道的消息。”

    如是说着，陆向北看眼洛怀川，方续说：“就我对苏家人的了解，能暗中活动，将我四哥转正机会撬走的，多半和我四嫂的兄长有关。

    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但特别会奉承人，加上他们家包括我四嫂在内，原先有三人在那个厂里上班，且都是正式工，

    后来我四哥和苏大志的妻子先后以临时工的身份进厂，从这不难看出，苏家不管是我四哥的岳父还是苏大志，他们在厂里工作时间不短，

    手中多多少少掌握着一些人脉关系，这么一来，苏大志在得知厂里要给我四哥转正，中途截胡极有可能。”

    “厂领导定下的转正名额，他……他即便有心截胡，厂领导……能听他的？”

    洛怀川口中的他无意是指苏大志。陆向北勾起嘴角：“厂领导自然不会直接听苏大志的，将属于你的转正机会挪到旁人头上，

    但要是苏大志和那位负责给员工转正的厂领导私底下关系不错，又以你主动让出转正机会为借口找那位厂领导把转正名额给他妻子和他小舅子，

    四哥不妨好好想想，那位厂领导会不会顺水推舟，同意把属于你的转正机会最终落到苏大志提到的人身上？”

    洛怀川脑子不笨，就是平日里话少，听完陆向北所言，想到那种可能，一时间双眼赤红，他说：“牛菊香和牛家宝在厂里一个嘴碎，

    一个时常请假，两人在各自工作岗位上从未评过先进，而我在我那个车间年年都是先进，没道理他们能够转正我却不能，看来，他们十有八九是占了我的转正机会！”

    握紧拳头，洛怀川满目愤然。

    “王八羔子，这也太欺负人了！”

    王大菊气呼呼地爆句粗口。

    “爸妈，我看咱就照小五说的，明一早，我和老三还有小五一起陪老四去他厂里一趟，把他之前有两次机会转正的事找他们领导问清楚。”

    洛二哥对洛怀川这个四弟的遭遇义愤填膺，同时忍不住对这位弟弟深感同情，转正，成为厂里的正式工，这等于是端上铁饭碗，

    熟料，他家兄弟竟被苏家那个狗东西接连两次截胡，这特么的简直欺人太甚，太不把他家弟弟，把他苏家人放在眼里了！洛支书抬眼掠过几个儿子，沉声说：

    “老三老四闷不吭声，老二你容易冲动，小五这两日明显懂事很多，张嘴说话也是头头是道，明个就由他陪老四去厂里一趟，嗯，这样吧，我和他俩一块去，咱们得把事情弄清楚，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连续占了转正机会。”

    叶家。

    下午放学，叶斌就算再不情愿，还是在学校车棚外等叶红过来给自行车开锁，然后二话不说，推着自行车出校门，载叶红一路回到村里。

    进家门，闻到饺子的香味，叶斌是既高兴又疑惑，直至听叶宇把叶夏中午在镇上偶然救人，对方为表示感谢硬塞给叶夏钱票一事说出，

    那萦绕在心间的疑惑这才消散。香喷喷的二合面韭菜鸡蛋馅饺子吃进嘴，叶斌感到异常满足，同样的，叶红吃得也是相当满足，

    不过，比这韭菜鸡蛋饺子带给她满足感更多的是难受，是动容。她很难受，为照顾她，为照顾三弟小弟，长姐，他们的长姐主动退学，要给他们撑起一个家，

    叶红想，弟弟们肯定和她一样，对于姐姐退学养家难受得很。至于她为何动容，无疑是长姐半点不藏私，拿着别人送给她的钱票，给家里买米面油，给他们这做妹妹做弟弟的一人买双球鞋，唯独没给她自个买。

    换作她是长姐，能做到这样么？能做到无私，真心抚养弟弟妹妹么？叶红不知道答案，是的，她不知道。

    “大姐，我放学进村听到不少人谈论知青点今个发生的事，还谈论……还谈论你和洛怀民那个二流子的事，大姐……洛怀民就是个二流子，他成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你不能嫁给他！”

    用过晚饭，叶红和叶彬主动去洗刷锅碗，等两人收拾好灶房，来到堂屋，姐弟四个坐着闲聊，叶彬犹豫再三，终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闻言，叶夏正要做声，不料，叶红和叶宇几乎异口同声开腔：“大姐，你别嫁给洛怀民那个二流子！”

    眸光柔和，叶夏静静地看了叶红三个一会，眉眼间笑意浸染，她说：“大姐知道你们是为大姐好，但你们不能武断地评论一个人是好还是不好，咱们得用心感受，得用眼睛看，万不可听别人说两句闲话，便随波逐流，认定他人由问题。”“可是……可是大姐，那个洛怀民他真得不好，你要是真因为他救过你就嫁给她，这对你不公平。”

    叶彬紧绷着脸儿，极其认真地说：“我不想大姐嫁给那样一个人，不想大姐跟着那样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受苦。”

    “大姐，洛怀民是救了你，但咱们可以选择应其他的方式感谢对方，没必要和他绑在一块一辈子。至于那些闲言闲语，咱们当耳旁风吹过，大可不必去在意。”

    这话是叶红说的，一旁，叶宇连连点头：“大姐，咱们过自个的日子，那些闲话谁爱说说去，只要咱们不在意，什么事都不会有。”

    “你们啊，人不大操的心倒不少，不过，你们难道没听说过人是会变的？”

    叶夏笑得一脸无奈：“何况洛五哥人不坏，他只是这两年爱玩一些，没其他毛病。”

    “大姐，听你这么说，你是……你是想要和那个洛怀民好？”

    叶斌双眼大睁，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自家长姐愿意和洛怀民那个二流子好，他一脸严肃说：“咱村就没有不知道的，洛怀民……

    洛怀民那个二流子他喜欢知青点的一个女知青，见天围着那个女知青转，大姐，这样的男人就算他不是二流子，你也不可以和他好。”

    揉揉少年的发顶，叶夏唇角漾出抹微笑：“你们三个好好想想，若是洛五哥人品有问题，他能不顾自己的安危，那日跳下河救我？”

    一听她这话，叶斌三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爷奶和咱们虽然不在了，但他们说过的话我一直记着，譬如爷奶和咱妈曾经都说过，这找对象啊，一定要注重人品，只要人品过关，

    旁的都好说。不然，即便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分开是迟早的事。洛五哥这两年是自由散漫些，但他人品不存在问题，要是他家有意来咱家提亲，

    我是不会拒绝这门亲事的，你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一旦我和洛五哥的事定下来，大姐希望你们能从心底接受洛五哥做你们的姐夫。

    再就是，不管大姐结不结婚，都会和你们在一起，看顾着你们长大成人，看着你们一个个成家，所以，你们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当下，只需听大姐的，好好读书，不要走上歪路。”

    “那洛怀民喜欢女知青的事大姐不在意吗？”

    叶斌拧眉问。

    “我知道那个女知青，今个下午发生在知青点的事就和那个女知青有关，她姓姚，叫姚青青。洛五哥以前围着姚知青转，

    那是以前的事，倘若他真和我好上了，大姐自然不容许他再和别的女人有来往，若是他做不到，不用你们多说什么，大姐会干脆利索踹了他。”

    “大姐，洛怀民若真成了我姐夫，我会帮你盯着他的！”

    叶宇很是认真地说着，他会一直和大姐站在一边，只要是大姐做的决定，他都会支持。

    “好吧，大姐决定了的事，我会支持的。”

    妈妈活着那会，大姐和现在相比，虽不喜欢说话，却向来有自个的主意，今日大姐既然觉得洛怀民那个二流子没大毛病，

    想着洛家来家里提亲，就和洛怀民那个二流子好，作为弟弟，他除过支持，能做的就是帮大姐看紧洛怀民，要是被他知道洛怀民敢做对不起他大姐的事儿，看他不揍死对方！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叶斌很快恢复常态。

    “大姐，你决定好的事我会支持你的，但是……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姐能好好考虑考虑，不要轻易做决定。”

    “放心吧，大姐不是随随便便做决定的人，好了，赶紧去洗漱，然后回屋修炼我教给你们的功法，到点了就睡，免得明早起晚了。”

    在她眼里，她男人是最好的，她相信眼前这三只看到现在的洛怀民，会大为改观。

    翌日天未亮，按照和亲亲媳妇儿约定好的时间，陆向北来到叶家院外，不多会，叶夏从院里出来，两人走至山脚一僻静处，进入空间，仔细乔装一番，再通过空间挪移，现身于省城一距离黑市不远的空巷子里。

    “这会不到五点半，咱们尽快交易尽快回去。对了，我来找人交易，你看有什么想买的买些。”

    叶夏低声与陆向北说着：“不许和我争，你知道的，黑市交易我比你在行。”

    陆向北笑：“一回生二回熟，况且我也不是没在黑市上交易过。”

    “嘘！说了不许和我争，你得听话，不然，回头我要你好看。”

    有系统帮忙，找到黑市的位置不难，这不，叶夏提着个碎花布缝制的大布包，与陆向北走出巷子，又拐进另外一条巷子，

    不多会，黑市呈现在两人眼前。明明天都没怎么亮，黑市上却人头攒动，卖东西的和买东西的不要太多。状似不经意地看着周围的行人，叶夏很快将目光锁在一身着灰色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身上。

    “同志，您这是想买东西还是想卖东西？”叶夏乔装的样儿是一农家大嫂，衣服上打着补丁，皮肤又黑又粗糙，嗓音低哑，她这一出声，那中年男怔了下，随之朝打量她片刻，接着视线挪到她手上，略作迟疑，小声问：“白面和米有吗？”

    叶夏轻点头：“同志要多少？”

    对方回应：“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叶夏看着对方：“同志还是说个数吧。”

    “二十斤白面有吗？”

    “有。”

    “五十斤大米？”

    “有。”

    “两斤……不对，是五斤，五斤油，有没有？”

    “有。”

    “在哪，我现在就能拿到吗？”

    “可以，同志咱们去那边。”

    将人带到人稀少的地方，叶夏问：“我这还有株百年野山参，同志有没有需要？”

    “百年野山参？你确定？”

    “东西就在我手上，出土没多久，要不同志先看看。”

    说着，叶夏从布兜里取出包裹好的野山参给对方看，几乎是一眼，男人立马问价：“多钱？这株野山参我要了。”

    “同志能出什么价？我这株野山参可不止百年。”

    “三千，三千你看怎样？”

    老父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特别需要一支野山参滋补，这株野山参简直来得正是时候，他必须得买到手。

    叶夏迟迟没做声。

    “是不是少了？要不我再加你两百，同时给你一些工业券和其他票证，你看成吗？”

    “好，卖给你了。”

    “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要不你去我家……不远，最多两站路。”

    “行。”

    叶夏应了声，说：“我还有一支野山参，年份和我给你看的这支差不多，你……”

    “我都要了，女同志，我都要了，钱我有，我给你出一样的价，你把两支都卖给我吧！”

    “你确定都要？”

    “女同志，相信我，我能说出来，肯定买得起。”

    “那好吧，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过来。”

    叶夏边说边朝来时的那条巷子走，在她身后，陆向北状似不经意地跟上。

    再出现，陆向北一手拎着面粉，一手拎着大米，叶夏左手拎着一蛇皮袋，在这个蛇皮袋里装着五斤桶装食用油，右手依旧拎着她的碎花布兜。

    交易顺利，且那位男同志一再和叶夏说，记住日后手上若是再有多的米面油记得送到他家，如果有肉的话，他也要。“钱咱俩一人拿一半，工业券你拿一部分我拿一部分，缝纫机票我拿着，自行车票你拿着，手表票和收音机票这些你都

    拿着……”

    把钱票分好，叶夏收起自己这部分，对陆向北说：“回吧，你不是还要陪你四哥去厂里，可别误了时间。”

    看着男人把钱票装进衣兜，叶夏在面前虚拟地图上轻轻一点，下一刻，两人出空间，就站在距离叶家不远的山脚下。

    天色微微透亮，两人默契地装作在外晨练，小跑着各回各家。

    “大姐，你这是去外面跑步了？”

    叶红和叶斌叶宇在院里洗漱，看得叶夏跑进院门，叶斌吐出嘴里的漱口水，问了句。

    “嗯，大姐起得有点早，为免影响你们休息，就去山脚那跑会步。”

    叶夏说着，洗了手，进灶房开始麻溜地做早饭。陆向北走进自家院里，被王大菊撞了个正着：“去哪了？”

    “在村里跑了两圈锻炼身体。”

    陆向北随口说着，就听王大菊又说：“快去洗洗，饭做好了，一会吃过后你就和你爹随你四哥去厂里一趟，记得把事情搞清楚，咱家可不能接连吃闷亏。”

    “知道了。”

    陆向北乖觉地回应了句。

    时间过去得很快，洛怀川工作的厂门口，让洛怀川没想到的是，一大早苏大志就站在厂门口，打眼看见他就冷着脸走到他面前，开口就来了句：“我小妹等着你办离婚手续呢，走吧！”

    为免夜长梦多，苏大志在苏母助攻下，昨晚做好苏小红的工作，今一早，由苏母陪着苏小红出门，他则到厂门口等洛怀川，好一看到人将其带去办离婚手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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