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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拖着麻痹的左腿像厢房一瘸一拐的走去。
“叶儿!”博硕在我身后高声地喊了出来:“你和他走吧,你们本就没有几年,何苦互相折磨!”
我咬紧下唇,握紧双手,指甲陷入肉里,痛得畅快淋漓:“博硕,你向来知道我的性子,决定的事从不轻易改变。我答应过胤禛要助他得到那把龙椅,我答应过他会跪在他的脚下,同万臣一起向他朝拜,我答应要第一个看到他穿上五爪龙袍的样子,这是我的誓言,不管如何,我都要替他守着那个位子,等着他回来…”
正文第六十章改朝
康熙六十一年壬寅春正月戊子,召八旗文武大臣年六十五以上者六百八十人,已退者咸与赐宴,宗室授爵劝饮。越三日,宴汉官年六十五以上三百四十人亦如之。上赋诗,诸臣属和,题曰千叟宴诗。戊申,上巡幸畿甸。
――《清史稿》
“老头子还挺健壮,居然还有兴致举办“千叟宴”,要与天下同乐。”我笑着将手中的书信往书桌上随意一丢,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送水过来净手。
“年年元旦元宵端阳中秋四时八节都是老一套:祭坛,祭堂子、祀太庙、祭天地,受百官朝贺、听颂圣赋、做柏梁体诗,没完没了的奉迎聒耳,无休无止的节仪闹心,他也不腻味!如今国库空虚,他这么折腾也不知够不够得了他这么挥霍的!”我随手掰了块糕点往口里丢,只顾着说话,卡到嗓子眼了,灌了口水,剧烈地咳嗽着,博硕无奈地起身,顺了顺我的脊背,轻拍了两下。
“鄂伦岱那边怎么这么久没消息了?那小子收了我三万金,莫不是想黑吃黑,阴我吧!”我顺势靠近博硕怀里,忿忿地说道:“老皇上大限就这两年,我这儿可不能放松,十四是个有兵权的人,他若执意要闹,我也不是对手!”想着想着,不由得担心起来,这历史我也就知道个大概,至于其中的波折我可一点也不清楚。
“千叟宴”后不久,上书房和太医院联名发出勘合,布告中外“圣躬违和”。于是十八行省督抚藩臬各衙门长吏的请安折子雪片似地递向北京。我也随着大势递了个“克终厥职以慰圣廑”的折子,不过私下里更加警觉起来。因为根据暗地传来的消息,康熙已是“痊好无望”。
十四那边更如热锅上的蚂蚁,从肃州到北京的黄土驿道上,每隔四个时辰就有他的流星报马往来于京都大营之间。北京一有事,远在三千里之外的他不出四天就能了如指掌。
他倚在门柱上看风景,一轮好月洒下他翩挞的身影上,折得我一身的心碎。而蹙眉的爱欲情愁,好比他手中的那壶冷酒,酒入愁肠化做相思泪,欲语还休…
许久年以后,我也曾在异乡廊上看风景,自己也像当年的他一样成了别人的风景。同一壶酒,同一个姿势,同一种情愁,化成一种缅怀的姿态。
“累吗?”
“累!”
“当然累,秋夜是最容易让人疲倦的!”他抬起手臂对着月光轻摇着珐琅杯中的美酒,左手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阵,细微的举动却扯得我的心,撕心裂肺地痛。
“十三爷如此尊贵之人,到底是何事劳您亲自来我这僻壤之地?”我暗暗压下心中的愁苦,故作冷漠地问道。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换做一副公事的面孔冷声说道:“我来是请年将军去一趟四川!”
“爷客气了,说什么请不请的,只是不知所谓何事?”
“去节制十四爷,抚远大将军!”
我笑了起来,拿起酒壶为他斟了半杯酒,讥诮道:“十三爷的吩咐,年某是万死不辞的,只是这究竟是谁的命令?十三爷还是直说了吧!”
“我就是不说,你也知道!如今我跨了你这的门槛,放低了架子,你若是不从,只要一句话就好,不必摆场面上那一套跟我打哈哈!”他冷了脸,怒意渐生,口气也冲了起来。
“你对他的心我明白,他也聪明,知道让你出面,我自是不会拒绝,可我想知道,那密折上到底是不是他的名字,如果是,又何须我出面?胤祥,我要听实话。”
“密折还没拟定,自然不知道是不是,但皇上私下召过我和十六,人选早就是定下的,是四哥没错。皇上现在宠十四弟只是给八哥和大臣们一个假象,八哥他们当年对我下手,难保不会去动四哥,但十四毕竟军权在手,又有了这些年的虚宠,他若执意挥兵争位,必定掀起轩然大波,四哥让你带兵去四川,必要时阻止他反位,也是出于社稷之想!”
我冷笑了两声,起身甩了甩衣袖,拿起桌上的酒壶,向院外走去。
“你去哪?”他追过来愤怒地拉住我的衣袖,见我转身看他,忙甩手放开,倔强将脸转向一边。我微微笑了笑说道:“爷请放心,我即刻便可动身!”说完,漫步向外走去。
他停了停,压抑地喊到:“把酒留下!”
我没回头,抬手随意挥了挥:“看爷的身体,这酒还是少喝的好!”身后传来他的低咒声,我悄悄用指尖抹去一颗即将滑落的泪!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戊子,上不豫,还驻申昜春园。以贝子胤祹、辅国公吴尔占为满洲都统。庚寅,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甲午,上大渐,日加戌,上崩,年六十九。即夕移入大内发丧。雍正元年二月,恭上尊谥。九月丁丑,葬景陵。
论曰:圣祖仁孝性成,智勇天锡。早承大业,勤政爱民。经文纬武,寰宇一统,虽曰守成,实同开创焉。圣学高深,崇儒重道。几暇格物,豁贯天人,尤为古今所未觏。而久道化成,风移俗易,天下和乐,克致太平。其雍熙景象,使后世想望流连,至于今不能已。传曰:“为人君,止于仁。”又曰:“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于戏,何其盛欤!
――-《清史稿》
“京里面如何了?”我啜着茶打量着眼前的信差。
“回将军话,前些日子十三爷夺了丰台大营的兵权,调兵拥护四爷登位。八爷党不死心地图谋夺位,引来八旗诸王“迫宫”,但好在十三爷手握兵权,危急关头稳定了局势,现下京里还算平静。”
我听了心头一热,胤祥,你本是有帝王之才的,这么多年又何必低调地掩饰自己的才能呢?
“你这信是替谁送的?皇上还是十三爷?”
那信差面有窘色,怕是来时胤祥早就吩咐过了,我接过信,也不想为难他,给了些银子打发下去,展信阅来,满目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如此长久的等待,盼来的一封长信,却是字字公事的交待,我苦笑,捶胸自问,这不正是你要的吗?一刹那的软弱和痛苦,像溅上酒污的石榴裙,丑陋得不堪入目。
“十三爷信上怎么说?”博硕进来时见我正握着信签发愣,我经他这么一问才猛地回过神来,抬手木木地将信签递到烛火前,看火舌渐渐将它吞噬贻尽。
“信上让我飞马传十四阿哥回京奔丧,沿途只许他带十名随从,不然验关不得放行。”
“那口信还是我去传吧!”博硕担忧地皱了皱眉,我听了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他的性情我知道,难免是要迁怒的,若是你去不见得能回来,还是我去吧,你带着兵随我身后,若有异动…”我抬起头传递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但他仍紧锁眉头,牢牢拉住我的手,我覆手在他手背拍了拍,示意他安心:
“放心,他不会杀我的!”
博硕拥我入怀,下颚紧紧贴着我的鬓角,我停下稍想了会儿,长叹道:“博硕,我犯了个错,我不该这么早向他摊牌,现在的我们很被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遭他监视,那里有胤祥在又不得不顾忌太多!”
博硕收了收手臂,安慰道:“叶儿,你别急,这两天新皇登位我也在想,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咱们带兵接应十四爷,挥兵争位…”
“这不行,若是他当皇帝我又何苦经营这么久,再说,胤祥是胤禛那边的人,真的‘逼宫’他的下场又将如何?”我抬首狠瞪了他一眼,博硕见了笑着点点我的额头,说道:
“都说叫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我想只是借十四爷的身份起兵,等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可以暗杀易主!”博硕的眼中带着浓浓地杀意,我打了个冷战,低头深思,接着问道:“那第二呢?”
“第一条比较冒险,咱们暗杀若不成功,便会功亏一篑。这第二则是等!先将福建五百血滴子偷偷调回京城,十四爷的兵权反正早晚是要释的,若是兵权到我们手里,一切好办,若是不成…”
我扬手制止他接着说下去:“你是要直接杀胤禛?不行!”
“也可以不杀,将其软禁,再找个替身代替,只要能让他从那个位子上消失,我们就有立新皇的借口!”
“可你说的这些可有将一个人考虑进去?”我有些烦躁地起身,在屋内踱着步。
“有,只要他配合我们一切都不成问题!”
“他怎么可能答应!”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我们立他为新皇,你说十三爷会答应吗?”博硕歪着脑袋看我,嘴角扬起诡异的笑。
我狠狠楞在当场,心中盘旋着十四当年那句话:离了那位子近了,谁不想坐上去试试?那么他会答应吗?倘若他不答应,我又该如何做呢?
我颓然地坐在软榻上,成也是爱!败也是爱!胤祥,这成败到底谁才是你我的命运呢?
胤祯瘫坐在椅子上,紧闭双目,右手撑着额头,他保持那个姿势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前,我只身快马进军营报丧,他听闻后就一直那样,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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