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像这样的案发现场，朱达贵是没资格进入的。他的情况特殊，方婧雅也是得到赵伟华的授权，才同意让他过来。

    哪想到，朱达贵答应得很勉强：“好吧，我手上还有几单，送完就过来。”

    方婧雅在电话那头生气了：“是你母亲的案子重要？还是送外卖重要？”

    她怎么也想不到，朱达贵会轻重倒置，送外卖有几个钱？这可是人命大案！

    “凶手已经死了，迟点来没关系。对我来说，当然是送外卖重要。要送外卖才有收入，不像你，国家发工资旱涝保收。”

    “你也可以跟我一样啊，调查局欢迎你加入。”

    “你们这行既危险又辛苦，收入也不高，还是老老实实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外卖员吧。”

    朱达贵的手机确实自动接了几单，等他送完再到大塘小区，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他赶到A2栋时，现场只留下一脸不耐烦的方婧雅。

    青春动人的方婧雅在楼下等着，看到朱达贵的电动车，她马上招着手。但柳眉倒竖、咬牙切齿，恨不得给朱达贵一脚。

    朱达贵把车停到方婧雅面前，调侃道：“美女，需要什么服务？”

    “贫嘴！你现在比赵处还难请，江河死了，赵处都过来看了现场。你倒好，打电话不接，知道消息后一个半小时才到。”

    朱达贵随口说道：“我来了也没用，帮不上忙。”

    方婧雅讥讽道：“那可未必，或许你能帮倒忙。”

    朱达贵跟着方婧雅到了三楼，走到门口时，突然问：“尸体还在吗？”

    方婧雅说道：“你这么晚来还想看尸体？早运走了。怎么，你不敢看？”

    她拍了现场的照片，马上拿出手机后给朱达贵看。很多男人看着胆大，可见不得死人。

    “你信不？我敢在这里吃饭睡觉。咦，他额头上这个是什么，肉瘤吗？”

    “这是啤酒瓶造成的淤伤，我们初步分析，江河想从床上跨过啤酒瓶上厕所，结果摔倒在这个啤酒瓶上。”

    “死了也好，我对他反而没这么大的怨恨了。查出是谁指使的吗？”

    “徐涤宇。”

    “徐涤宇的背后呢？”

    “当然徐遂章和姚勋。对了，我等会要去姚勋家，你跟我一起去。”

    “去他家干什么？”

    “姚勋有一个记事本，手写的，记录了徐家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的任务，是找到这个记事本，将徐家的问题一次性解决。”

    朱达贵故意说道：“什么年代了，还手写记录，这不是傻吗？”

    “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也是他的保命法宝。”

    如果姚勋存到网上，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都能技术破解。网络带来了巨大的便捷，但无法保证绝对安全。

    姚勋也住在九峰山，他喜欢数字“7”，就选了77号别墅。

    朱达贵骑了车，方婧雅也就没打车，坐他的车子直奔九峰山。77号别墅门口，停了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这是告诉其他人，姚勋出事了。

    方婧雅随口问：“你对这里很熟悉嘛。”

    “送过这里的单，价格高小费多，送一单相当于其他地方五六单。听说有的外卖小哥，最多得过一千的小费。”

    进门前，朱达贵领到了一双手套、头套和脚套。

    方婧雅穿戴好后走了进去，回头一看，朱达贵还站在门口：“你怎么不带？”

    “我先在外面看看。”

    对他来说，进不进去没有什么意义。他是外卖员，本就没资格。再说了，里面又没记事本，纯粹是浪费时间。

    方婧雅无奈地说：“随你。”

    赵伟华看到方婧雅，扫了一眼她身后，问：“朱达贵呢？不是让你带他来么？”

    “在外面。”

    “哦。”

    赵伟华走到窗边，看到朱达贵走进后面的亭子，他暗暗点了点头。

    姚勋的别墅很大，三层，十几间房，还有地下室。靠调查局的几个人，三天三夜都搜不完。他们只负责书房、卧室和地下室，其他地方交给枧头刑警支队的同志。

    赵伟华同意让朱达贵过来，也是想让他与刑警队的人一起行动。哪想到，朱达贵却不进来。这说明朱达贵很理智，这一点胜过很多人。

    朱达贵不进别墅主体，除了不想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生物特征外，也是因为没有必要。

    距离77号别墅还有五十米时，他的感应就找到了姚勋的记事本：别墅后院亭子的长椅扶手里。

    亭子的长椅扶手有块木头松了，里面有个很小的空间，放记事本正合适。姚勋加了一个小机关，在扶手下面装了一个卡梢，拨动卡梢才能拿开木头。

    这个亭子平常没人过来，也就是他偶尔来坐坐，外人根本想不到他会将记事本藏在扶手里。

    朱达贵绕着别墅走了一圈，不愧是枧头最好的别墅区。前面是块大草坪，还有个喷水池，后面有亭子有池，还有个小的高尔夫球场。两侧是幽静的石板小径，旁边是些名贵树木。

    亭子中间是个大理石桌，摆着四个石凳，朱达贵看着其中一个石凳。

    赵伟华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朱达贵回头一看，指着石凳和长椅说道：“这张石凳应该经常坐人，光滑圆润。还有那长椅，也应该经常有人。”

    赵伟华点了点头，走到长椅旁坐下：“你的观察很细致，姚勋确实经常来这亭子。”

    “赵处，朱龙文为什么要害我爸？”

    “家族矛盾，可能跟赛田朱家新竞选家主有关。具体情况，你问长辈应该更清楚。你为什么不进去？”

    赛田朱家比枧头徐家的势力更大，朱贤一支是竞争家主的热门人选。而朱龙文那一支，实力也不弱。双方为了谁当家主，已经在暗中激烈竞争。

    “你们在工作，我帮不上忙，能做的就是不打扰。”

    朱达贵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他十年前就离开了赛田，对家族的长辈都没什么印象，更别说家族的事务了。

    “真不想接你爸的班？”

    “目前对我来说送外卖是最合适的，没有约束，随时可以照顾家里。”

    赵伟华拍了拍扶手：“好吧，我不强迫你，以后不想送外卖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扶手下面的卡梢，在赵伟华一拍之下竟然“掉”了。

    卡梢一掉，那块木头明显不稳，赵伟华随手一拿，木头就拿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隐秘空间。

    赵伟华拿起来看了看，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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