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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一年,他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
断垣残尸,满目荒凉。
孟将军把他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朝他大吼道:“害怕了是不是!要是怕了就滚回去,让你媳妇养着!”
他堂堂六尺男儿,如何会让妇人养!
看这话说得!这位舅舅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啊。
为了不让将军看扁,他自是非常果断的摇了摇头,“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建功立业,荫妻封子,方不枉来人世一遭!”
孟将军这才满意的大笑起来。
回到营地,孙敏告诉他,“将军把干粮和水全留给了你,他自己喝的马尿。将军这些年在北地落下了病根,每到天气有变双腿就会抽筋,这样说不过是让你早些接他的手。”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月娘变成他心上的块伤疤,舅舅见一次揭一次。
他教他十八般武艺,教他读书识字,一步一步将他推到了一个个曾经仰视的顶点,不过有个名字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仍无法穿越。
时间久了,他已经不知她对于他是激励还是想念。
总之,是刻在了心底,不能想念,也无法忘记。
朱勇每月的家书变成了他上阵杀敌的全部动力。
一将功成万骨枯。还好,他活着回来了。
盛京,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是他所厌恶的,是以只能把美人带回了家里,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月娘打发了,让他不禁有了淡淡的惆怅。
月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总得压一压她才成。
哪想她是个根本受不得半点委屈的,陛下才下旨说要七公主并嫡,她后脚就搬出了将军府。
哪怕一句软语都不肯!
难道,既使他做了将军,在这个女人眼里,仍是一无是处,仍没有半分值得她留恋的地方?那他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的谈一次?”他尽力压住自己的脾气,好声好气的问道。
“行。”西如点头道。既使做不成夫妻,她也不希望成了仇人,还是好聚好散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上的包间。
西如自顾自先找了舒适的位置坐下来,然后向程明辉道了声“请坐”。
他慢慢的坐下来,一字一顿的向西如道,“月娘在这里好似比家里还自在。”
西如也笑,“好歹也住了一个多月了,总要熟悉一些。”
“仅仅是熟悉一些吗?”他在暗处,盯着她的目光如随时会扑过来的饿狼。
不知怎地,西如的心竟有些虚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限,并不觉得坚持是一件错误的事。
“没事就不能来?我们是夫妻,妻子住在酒楼里,丈夫来看看还必须要有什么事吗?”他眼里有了明显的怒气,声音也大了许多。
西如将脸扭到了一边。夫妻么?很快就不是了。
“莫非,月娘真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眯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问道。
“夫君难道有其他高见?”难道他调查了她?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谁敢判我们和离,我就杀了他全家。”见她眼神躲闪,他索性也不再跟她兜圈子。
难怪她使了好多银子,没有官员敢应允她和离书的事,难道都是他在背后威胁了别人?
不过,这话西如只能在心里想想,并没敢问出来。
“那一年除夕,我们摸黑抬了筐茯苓去仁和堂换包子的事,你还记得吗?”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自然记得,她的手上脚上全磨起了水泡,若不是搭了周永诚的顺风车,第二天根本就不可能回到张庄。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月娘,那时候你没想过要放弃我,怎地现在仅仅是因为一道圣旨,你就弃我于不顾了呢?”还没等西如弄清是怎么回事,已经被他从椅子上捞起来,到了他的怀里。
“我的夫君,只能娶我一个!”她高高的抬起下巴道。
“那就不能好好的说,非要搬到酒楼来?”他盯着她的双眸,似乎根本不信她的话。
“我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有人想过要好好和我说吗?”西如讥笑道。
“那你能告诉我这酒楼的东家是谁吗?”他的手抚上她艳丽的唇。这张小嘴儿,美则美亦,然则一出口全是质问!她瞒了他那么多事,反倒理直气壮的来责问他了。
若是平时,照她的性子早躲开了,今年儿却愣住了。
她是得月楼幕后老板一事只有林二知,就是庆生都不知道,程明辉打哪来的消息?
西如早先培养的人才,如今已经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头来,随便哪个都已经成为独挡一面的好手。来京之前,她已让他们不动声色的购下无数铺子,顺便将京城里的情况摸了个四五分熟。
自然也清楚了鼎鼎大名的林二的背景,这位不仅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他的父亲林逸轩更是一位国公爷。人不是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月娘索性拉着他合伙投资了得月楼。
“就算这酒楼是你的,整天住在这里也不成样子。”他花了一个多月,才查清楚这酒楼,原来是自家媳妇的财产,枉他还眼巴巴的等她把钱花光就回去呢。
她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他?或是从来就没有信任过?
“难道要住在将军府,等着被你那位平昌公主啃得渣都不剩?”他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陛下今天找我了。”
“我就是对他不满!他还能为这件事杀了我不成?”西如一听这话,火冒三丈。
“陛下是马背上的皇帝,他不仅会杀了你,更会拉上全府的人陪葬,包括我的大哥程庆生和程明楠他们一家。”到如今,他倒没了一丝火气。
“这样我也不会妥协!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女人。”这是底限,任何时候都得坚持。
“那顺哥呢?他还这么小。”他说完,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由你
西如等到程明辉上朝去了,偷偷溜进了将军府,将所有下人召到了一起。
“将军马上要尚主了,咱们府上以后肯定会如日中天,比现在好上百倍。若有想跟着我走的,站到左边来,若有想留下的,我会把你们的卖身契给将军。”
整个将军府的奴仆俱是西如买回来的,主母要和离的事早在一个月以前就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盛京无人不知,公主一来只怕他们这些旧人就会成为被发作的对像,即使不是也不可会得到重用,主母一向宽待下人,倒不如此刻乘机表了忠心。
于是,大部分人呼拉一声站到了左边,剩下几个还在犹豫的,自然也是随了大流。西如想了下,就把他们分别送到了附近的庄子上。至于房内家具摆设,她本不是个奢侈的人,所幸当初挑选的时候都是以实用经济为主,索性也不必拿走了,直接送给程明辉得了,毕竟夫妻一场。
其实,这院内的一草一木,哪一样不是花费了她的心血在里面?只是没想到她和程明辉会走到这般田地。若他心里有她,又怎会肯拿顺哥来要挟于她?
多亏他提醒了她,为免这些人惨遭飞来横祸,她只有先将他们转移了。至于庆生,本就不是程家的人,大不了到了那天将他除族也就是了。
不过,西如并不以为皇帝因对她不满就会诛了程府上下,那样他嫁给程明辉的就不是公主而是仇人了。他是马背上的帝王,可能会刚愎自用,但决不会这般昏慵,逼反了程明辉这员大将,对大周百害而无一利。
后有胡人前有大齐在江对岸虎视眈眈,皇帝不可能会做这么不明智的事,但是他肯定会对自己不喜,不过那又如何?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摘掉自己这个四品诰命夫人的帽子吧。
如此甚好。
这顶帽子,自始至终并没带给她任何好处,没了它她反而更容易和离。
西如步屐从容的离开了将军府。
哪想她前脚才走,后面平昌公主就来了。
哪想进去之后,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这才问守门的小厮,“你们府上的下人呢?”
这小厮是程明辉带回来的,此刻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见平昌这么一问,忙道:“下人全被夫人给弄走了。”
平昌一听,心里笑开了花,嘴上却道:“这妇人也恁地小家子气,自己天天闹和离,弄得下人也不安生。”
她本是来将军府等程明辉回来好一解相思的,这会子自以为抓住了西如的把柄,哪里还坐得住,急匆匆的去了得月楼。
还没到午餐时间,大厅里并没有什么客人,西如正在扶着儿子走路。
顺哥儿十一个月了,长得胖乎乎的。已经会走,但是步子还是有些不太稳,需要人扶着才行。
西如因为程明辉常年在外,如今两人的婚姻又出了问题,觉得特别亏欠顺哥儿,一般都是自己带儿子。
顺哥儿逢人就笑,嘴巴又甜,不说是程府下人就是得月楼的伙计,也都很喜欢他。此刻,大家正围在大厅里,看顺哥儿走路呢。
“程月氏,顺哥儿再怎么说也是将军的嫡长子,你这无知的村妇怎么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像猴子一样让这些贱民看笑话?”跟着公主的婆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便是平昌公主也洋洋得意的看着西如,等她回答。
西如看也不看这对主仆,直接开口道:“撑嘴!”
葡萄瞬间到了那婆子面前,立起脚,扬手就是一掌。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过,那婆子直接倒在了地上,脸上马上起了五个指印,门牙也跌落了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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