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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把所有我认为是必需的东西都装进了箱子里,但孩子的衣服很少,只有在海伯利安上穿的那件和背包里的几件,还有就是用领事衣橱里的衣服改小的几件。如果有二百五十年的时间来思索如何营救女孩,大家肯定觉得那个诗人老头会为她准备好衣服。虽然伊妮娅显得很高兴,似乎她带的东西足够,但我很担心,如果今后碰到很冷的天气或是下雨天,这些肯定不够用。
舱外橱柜里的东西派了很大的用场。有几件制服衬里,是专门用在太空服上的,最小的那件对女孩来说还挺合身。我知道,除了在极冷的条件下,这些微孔材料可以保暖吸汗。我还为自己和贝提克挑了两件;当时天很热,而且温度还在升高,所以带上冬天穿的衣服似乎很荒谬,但是没人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橱柜中还有一件领事的户外背心:很长,但上面有十几个口袋、夹扣、系环、隐秘的拉链格。当我把这宝贝从一团糟的橱柜中挖出来的时候,伊妮娅尖叫了一声,马上穿上它,自此之后便几乎从没脱下来过。
我们还发现了两个舱外地质学标本袋,附有肩带,作为背包用应该很不错。伊妮娅背上一个,把多出来的衣服和小玩意装了进去。
不过,我还是觉得里面应该有个筏子,但是把那儿翻了个底朝天,把锁柜全打开了,还是没有发现。
“安迪密恩先生,”我正准备告诉孩子我在找什么的时候,飞船突然开口,“我隐约记得……”
我和伊妮娅放下手中的活儿,愣住了,倾听着。飞船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奇怪的意味,似乎是痛苦。
“我隐约记得领事带走了充气筏……记得他坐在上面向我挥别。”
“在哪儿?”我问道,“哪个星球?”
“我不知道,”飞船依旧以那困惑、几乎带着痛苦的口吻说道,“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星球……我记得星辰在河流之下闪耀。”
“河流之下?”我说。我有点担心,飞船是不是因为坠毁后哪里出了问题。
“那些记忆很零碎,”飞船的口吻有点活泼了,“但我的确记得领事乘着筏子离开。那是个很大的筏子,即便坐上八九个人,都绰绰有余。”
“很好。”我“砰”的一声关上隔门。先前我和伊妮娅在气闸门上放了一把金属折叠梯,所以爬出爬进已经不费多少力了,现在我们把最后一箱东西运了出去。
贝提克把露营装备和装食物的箱子运到瀑布下,急匆匆地赶回,我看了看还剩下些什么东西:我的背包,里面装满了我的私人物品,伊妮娅的背包和挎包,多余的通信装备和护目镜,一些装着食物的包裹,还有折叠起来的等离子步枪和贝提克昨天找到的弯刀——它们就捆在我的背包顶上。即便是插在了皮鞘中,那把长刀也很难携带,但昨天在丛林中的那几分钟,让我觉得我们可能会用得上它。我还找到把斧子,甚至还有些更加便于携带的工具——一把可折叠的铲子,事实上,几千年来,我们这些加入步兵团的傻瓜得到的训练是将其称为“挖壕工具”。这样,我们的行囊几乎都被刀具塞满了。
我其实很乐意略掉斧子不拿,而是拿上把切割型激光器,我可以用它来砍伐树木制造木筏——甚至锯子也行。但是激光手电干不了那样的活儿,奇怪的是,武器柜中没有什么切削工具。我任自己沉思了片刻,寻思是不是带上那把古老的军部突击步枪,用它把树射倒,如果需要的话,就用脉冲弹把它们劈开,但片刻之后我便把这念头抛在了身后。那会弄出非常响的声音,场面太难收拾,而且射击精度太低。我最好还是用斧子,出上点汗。我倒是带了一个工具箱,里面装着在造木筏的时候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锤子、钉子、螺丝起子、螺丝钉、枢轴螺栓,还有几卷防水塑料,我觉得可以铺在筏子上,作为地面材料,虽然简陋得很,但勉强能够胜任。工具箱最上面放着三卷盘绕着的攀登绳索,是尼龙护套绳,有好几百米长。在一个红色的防水袋中,我找到几颗照明弹和简单的塑料炸弹,就是无数个世纪以来一直用作炸树桩和石头的东西,另外还有十几根雷管。我把它们带上了,尽管制造木筏的时候不大可能用得到。这堆东西中,还有两个医药包和瓶子大小的滤水器,将伴我们一起展开向东的旅程。
我还带了一根电磁飞行皮带,但这玩意算上全套吊带和动力包后,体积相当庞大。不过,我还是把它放在了背包边上,心里思忖,这东西也许会有用处。靠在我背包边上的,还有那把十六号霰弹枪,因为机器人不愿意费事带上它一起往东飞。在它旁边是三盒子弹。我也坚持要带上钢矛枪,但贝提克和伊妮娅都不愿意拿。
我的皮带上别着手枪皮套,里面插着点四五手枪,子弹已经装满。皮带上的一个口袋里放着老式的电磁指南针,是我在橱柜中发现的,还有一副折叠起来的夜视镜,望远镜,水瓶,等离子步枪的两个备用弹夹。“迅猛龙,放马过来吧!”我一边盘点,一边嘟囔道。
“啥?”伊妮娅问,她正在整理自己的包裹,现在抬起了头。
“没啥。”
贝提克着陆在地的时候,伊妮娅已经把她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新包中。她还把机器人的私人物品收拾好放在了另一个挎包中。
我历来喜欢拆营帐胜过搭建。我想,那是因为我非常喜欢把东西整理得干干净净。
“有没有忘带什么?”我对他俩说道。我们正站在狭窄的河滨上,望着整理好的包裹和武器。
“我。”从手腕上的通信志中传来飞船的声音。太空船的声音带着些许悲伤。
伊妮娅越过沙地,伸手摸摸搁浅飞船弧形的金属外壳。“你怎么样了?”
“伊妮娅女士,我已经开始了修复工作,”它说,“多谢问及。”
“你还是觉得修复时间需要六个月吗?”我问道。头顶上,最后一朵云正在消散,天空又变成了淡蓝色。或绿或白的枝叶在其下摇曳。
“约需六个标准月,”飞船说,“当然,只是修复内外两部分的功能。我没有宏观操控器,无法修复像你们那些损坏的飞行车之类的东西。”
“没事,”伊妮娅说,“我们不带这些东西。等再次见到你时,我们再修它们。”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飞船说。从通信志中传出来的声音比平常轻。
孩子看着我和贝提克。谁也没有说话。最后,伊妮娅开口道:“我们以后会再一次需要你的服务,飞船。在你修理并等待的时间里,你能在这儿藏几个月……或者几年吗?”
“可以,”飞船说,“藏在河底怎么样?”
我望着河面上庞大的灰色飞船船体。这儿的河面很宽,也许也很深,但是一想到这艘受损的飞船藏在河底下,就感觉怪怪的。“你不会……发生泄漏吗?”我问道。
“安迪密恩先生,”飞船的口吻中似乎带着傲慢,“我是一艘星际飞船,可以穿入星云,在进入红巨星的外壳表面时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逃脱。如果在水中短短浸上几年,我全无可能——用你的话讲——发生泄漏。”
“抱歉,”我说道,但还是拒绝接受飞船的责难,“下水的时候别忘了关上气闸门。”
飞船没有说话。
“我们回来找你的时候,”女孩说,“能呼叫你吗?”
“用通信志波段,或者91.4无线电通用频段,”飞船说,“我会伸出一根鞭状天线,在水面上接收你们的呼叫。”
“鞭状天线,”贝提克沉思道,“这词真有趣。”
“抱歉,我记不得这个词的词源了,”飞船说,“我的记忆已经不复当初了。”
“没事,”伊妮娅说着,拍拍船壳,“你做得很好。现在你也得好好休养休养……我们回来时,希望你能恢复到顶级状态。”
“好的,伊妮娅女士。在你们顺流往下时,我会和你们保持联系,同时监控你们的行程,直到你们进入下一个远距传送门。”
贝提克和伊妮娅坐在霍鹰飞毯上,他们的背包和我们最后几箱装备把毯子挤得满满当当的。我系好笨重的飞行皮带,这意味着必须拿根绳子拴上包裹挂在胸前,一手扶着它,另一手还要拿着步枪,这样倒也能飞。我仅仅从书上看到过该如何操作电磁皮带——它们在海伯利安上不能用——但是控制器操作起来非常简单,凭直觉就行。指示器显示能量满满的,这趟旅途很短,所以我从没想过会不会掉到河里去。
我捏捏手持控制器,倾斜着飞入半空,差点刮到一棵裸子树木,我赶紧稳住身子,飞毯正悬浮在水面上十米高的地方,于是我飞过去悬停在他们旁边。虽然这身吊带内有衬垫,但穿着它吊在半空中,总没有坐在飞毯上舒服,不过,这样飞行更加刺激。我握着控制器,向他们翘起拇指,示意准备就绪,一行人开始沿河往东前进,往旭日方向前进。
飞船和瀑布之间的那片区域中,没几块沙地或河滨。但刚过瀑布,河流就变宽了,湍急的水流马上变成了一汪慢条斯理的池水。在河流南面有个好地方,贝提克正是把我们的露营装备和第一批材料放在了那儿。瀑布的声音吵极了,我们把箱子全部堆在那儿,随后我拿出斧子,望着最近的那些裸子树木。
“我在想。”瀑布哗哗作响,贝提克轻声说着,我几乎听不见。
我扛起斧子,停下手中的活。烈日当空照下,酷热难当,衬衣已经湿得紧紧贴在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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