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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李瑞赶回港口去忙了,走的太仓促,都没来得及跟他爸多说几句,只是嘱咐他爸安心住在这里,让程叶就近照顾着。
李瑞他爸有些担心自己儿子,但是从程叶嘴里也问不到什么,程叶那孩子恨不得拿李瑞供起来一天三炷香地拜了,李瑞说什么就信什么,完全没怀疑过。
李瑞他爸忧心忡忡的过了一个月,期间又有几位警察同志来回访,这都是表面上的工作,在李瑞他爸的积极配合之下进展顺利。程叶开学不久,远在农场的小叔和胖婶子赶来瞧大哥了。
兄弟俩见面免不得又是一阵唏嘘感慨,李瑞小叔的家具厂如今渐渐有了起色,日子也轻松不少,一得知自己哥哥出狱的消息立刻赶来了。
“李瑞也没告诉我们,要不然咱们就到这儿来一起过年了,你看这孩子,这么大的喜事儿也不说……”小叔眼圈有点红,瞧见大哥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哥哥提前出狱,难过的是物是人非,嫂子走了之后,怕是他们那个和睦的小家再也找不回来了。
胖婶子心眼实,也没听出自己男人的细腻心思,还在为李瑞庇护,“不怪李瑞,大哥你不知道,咱们李瑞现在可出息了!过年的时候李瑞帮着我们进了一批红木来,他说过年不太平,让我们在家看着,人家孩子是为咱们着想呢!再说了,李瑞怕是想您想得厉害,你们父子在一起过个团圆年也好,呵呵!”
李瑞他爸听这两口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除去大半夸奖李瑞的话,也差不多听明白了家具厂的事儿,知道弟弟和弟媳有了一份产业,李瑞他爸也从心里感到高兴。
几位长辈晚上多喝了几杯,程叶扶着他们进去休息,收拾干净碗盘这才穿了厚外套去学校住。他这个学期开学以后课程慢慢多了,有的时候也会因为太忙,就睡在宿舍里。
刚出门电话就响了,李瑞来查勤。
“小叔他们过去了吧?咱们那房子小,你晚上将就一下睡睡沙发吧……?”
程叶忙说不用,“我去学校住两天吧,正好师傅也来了,我住在学校更方便些。等几天要出去比赛,师傅说带着我们再多练习一下,学校有工作室,新上了两台牙机挺好用的。”
电话那边笑了一声:“哟,还开小灶呢!夏叔可真够疼你的。”想了一会又嘱咐程叶,“你回头想个理由,让小叔和胖婶自己回去,我爸要是说想跟着一起回去看看,你一定别让他去,知道吗?”
程叶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能回农场?李叔一定很想回家瞧瞧。”
“……我爸现在还有个案子牵扯着不能离开Z市。”李瑞现在跟龙哥挂在一起,龙哥的事儿没办完之前,他爸还是留在Z市来的安全。这次小叔和胖婶子过来,肯定也没少麻烦龙哥暗中保护,李瑞不想欠龙哥太多,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减少麻烦事儿,只要再等个一年半载,他们一家人就能真正团聚了。
听着电话那边“哦”了一声,李瑞忍不住又逗弄程叶,“如今也就你敢直接问我为什么,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啊,听我的就对了!”
程叶应了一声,又道:“瑞哥,我这个月底可能就要出去参加比赛,听说比赛很严格,到时候要关掉手机,你找不到我的时候也别着急。”
“成,知道了,正好我这段时间也挺忙,等我闲下来再联系你。”
“哎。”
程叶参加的比赛叫匠神杯,是一个全国性质的大型玉雕比赛。这个比赛刚举办了两届,但是已经在业界内很有名气了。比赛的制度清晰公平,老一辈的也认可这个比赛,不少老先生专门出山做了评委,这对新人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出头机会。
尤其是这次,基本上几大世家还有学院派的、海派的都赶来参加,老夏带着程叶师兄弟几个一早就开始准备,他参加这个比赛还有另外的原因——他要拿回师门的一块玉料。
那是一块5、6公斤的和田羊脂白玉,玉质细嫩,如膏如脂,按照现在的这个价格也能开到千万的天价了。老夏的师傅当年在和田支边,认识了几个支边青年,托他们的福,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这块宝贝。
老夏的师傅一直舍不得动它,每天着迷了似的对着它构图,却又马上推翻自己的全部构图。老先生犹豫再三,还是咬牙将这块宝贝收藏起来,他当时对徒弟们说过,这块宝贝不能糟蹋,宁可让它一世隐在盒子内不见天日,也不能随意下手雕琢。
徒弟们听话,对这块宝贝也是恭恭敬敬的。等到后来,老先生去世了,唯一的儿子许安继承家业,师门全变了样。
老先生一辈子兢兢业业研究玉雕,提高手艺,堪称一代大家,偏偏自己的老来子没继承他的丝毫天赋。许安对玉也痴迷,但是痴迷的方向明显不对。
“哼,他先是玩古玉,你们也知道,古玉这东西其实还是古董的成分大,以他那二把刀的水准哪里能分得清这里面的名堂!”因为要出去参加比赛,老夏干脆也不跟这几个孩子瞒着了,将陈年过往全部说了出来。他对许安这个败家子又恨又怒,但偏偏碍于那层血缘关系什么也不能说,气得狠了,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咽下肚去。
程叶他们师兄弟几个头一次亲口听到这些事儿,虽然都有耳闻,但还是有些惊讶。大师哥许俊杰胆子大些,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师祖当年家大业大,小师叔捣腾古玉是费钱,但也不至于……”
“他何止是只玩古玉!古玉赔了钱,接着又停了玉器厂,出国办公司,洋人的钱哪里是那么好赚的?亏了大笔的钱回来,非但没学乖,紧跟着又开始折腾起赌石……”老夏脸色很不好,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像是又回忆了一遍当年师门破败的经过,实在不忍回首。“赌石十赌九输,现在连玉器厂的老本都要赔光了!师傅当年疼他,宠得过了,便养出这样一副二世祖的脾性!”
许俊杰闭上了嘴巴,赌石这种事儿他最清楚,当年自己也差点陷进去,要不是被及时劝住,怕是难免要倾家荡产的。
“俊杰,你应该也听你师傅说过了吧,这次比赛在云南举行,离着腾冲近,哼,要不是这样,恐怕也请不来那尊大神……”老夏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受伤的那只眼睛微微闭起来,叹了口气道。“这次恐怕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这次来不但带着玉器厂的几位玉雕好手来参加比赛,还带来了师傅的那块和田羊脂玉。”
许安带着这块宝贝一起出来的目的实在明显,无非是找一个地方炫耀一番,卖个好价钱。这次的玉雕大赛恰巧给了他机会,这么多玉雕大家聚集在一起,总会有识货的出手。
老夏看了看几个徒弟,道:“这次咱们出去比赛,就是为了这块宝贝。到时候你们许师伯在里面做内应,会尽量劝他拿出这块羊脂玉做赛终赌注,你们几个把手艺练好,这一场比赛,咱们必须要赢他!”
程叶心思细,听到这个不免有些担心,“师傅,凭我们几个恐怕还赢不了吧,我听大师哥说过玉器厂里的老师傅们虽然走了,但是近年又招了几个厉害的大师……”
老夏挥挥手,让程叶宽心,“你放心,这次比赛有规定,分了两场,你们去的那场里是青年组,我仔细打听过,来参赛的人里并没有成名已久的玉雕师。”
程叶还要再问,却被大师哥许俊杰截住了话。大师哥笑呵呵的看着程叶,道:“程叶啊,你跟了夏师叔这么多年,也该出去瞧瞧外面的世界了。你整天跟我们比较,自然看不出自己的手艺有多高超,等咱们出去了那可都是横着走的!”
老夏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又很快接了一句:“横着走有些过了,起码没人敢瞧不起你们。我听许老头说了,这次他们玉器厂来的几位师傅也都是年轻人,虽然有些难对付,但也不是赢不了他们。”老夏虽然离开师门多年,但是毕竟那是自己付出最多的地方,这么些年来一直都留意着。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好内应——许老头。
许老头将双胞胎托付给老夏照料的时候,就已经抱着拼死也要把师傅临终也没舍得动手的宝贝石头抢出来。许老头是孤儿,他被自己师傅养大,更是亲眼瞧着师傅一辈子没舍得碰那宝贝,心里自然也是全心全意护着的。但是这次小师弟许安的一句话,让他彻底愤怒了。
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地油光水滑的许安翘着二郎腿坐在许老头对面,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是许安保养得当,瞧着像个年轻人一般。他这会儿正一边瞧着自己养的几条龙鱼,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出自己的计划:“师哥,我回去又仔细想过了,老爷子留下的那块羊脂级的白玉个头不小,你说我要是把它切开来卖,会不会赚得更多些?”
“切开了,那价钱就上不去了。”许老头把那口憋在心里的怒气咽下去,垂下眼尽量做出思考的模样,只是一双手还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他真被刚才那句话气坏了。
“唔,也是。”许安还在逗弄他的龙鱼,几条小家伙身价数十万,他为了这娇嫩的小东西还特意请了两个人专门负责照顾,真正的挥金如土。“不过这年头大个儿的羊脂玉可不多见了,切开应该也有不少人抢着要吧。
许老头沉思了一会,小心劝道:“不如你先带过去,等比赛完了,看看情况再说。现在的玉料价格有些起伏,谁也说不准哪样儿的更赚些。”他看了一眼许安,又试着提了建议。“我在云南还有些熟人,听说腾冲附近还有个地下黑市,或许有‘以物换物’呢……”
许安手指在下巴上揉搓两下,对这个来了兴趣,道:“以物换物?可以换翡翠毛料吗?”
许老头干巴巴地笑道:“这我得去先打听一下,那边有那边的规矩,最好带上几个好些的玉雕师傅,让他们给长长眼,必要时候怕是还得斗上一场。”
“好!这个有意思。我前些时候刚认识了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大师,懂的多,手艺也出众,等会儿就派人去请他一起去云南。”许安眼睛闪闪发亮,他本性就不安分,又总认为自己能力出众能占到便宜,对黑市的比斗尤其感兴趣。“我这次就听师哥的,不切开那块石头,先带过去瞧瞧再说。”
“哎,那我这就去准备。”
许老头临出去的时候瞧了一眼小师弟许安年轻的脸,还有这整个房间掩盖不住的奢华气息,他忽然觉得有些心酸。这里已经不是当年的师门了,小师弟一旦起了要卖掉那块宝贝的心思,怕是他们再也没有师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叶,奋起吧=v=看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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