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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放眼中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滑了出来。
萧夜离走上前,轻拍他的肩膀,别扭的安慰道:“李放,男儿流血不流泪,收起你的眼泪来。”
云欢侧目。
李放似乎有话说,云欢打断他道:“李放,我跟夫君今夜就宿在这里。你什么都别说,好好休息,等明儿一早你精神好些,我再来看你,可好”
原来李放肝破损,后背肋骨断了两根,居然是楚沂那王八蛋的“功劳”
她因为命格不祥,克父克母,从小就被父亲遗弃在街上。那时她也曾伤心过,可是自从跟小姐回了九幽谷后,从此那种哀伤便被她深深的压在了心底,再也不愿记起。
云欢收起眼中的冷凝,轻轻扯了扯嘴角,示意萧夜离自己没事,便又将注意力投放在李放身上。
“我可以么”李放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然而一瞬就暗了下来。
思虑了一瞬,李放道:“我还是跟锦娘一道,叫你小姐好了。”
爱的是,她并非如她表现的手段那般无情狠辣;恨的是,她总是独自将不好的情绪压在心底;担心的是,她这隐忍的情绪一旦爆发,就会如上次韩灵素被害那般不顾一切,让他心痛难抑
“之后我被父亲过继给府中无子的代姨娘膝下长大,姨娘不懂得邀宠,也不懂得用手段,所以不受父亲宠爱,我们生活过得很艰辛。而我,从小到大更是受尽欺凌,若非身上流着一丝父亲的血脉,嫡母跟别的姨娘姨娘以及兄弟姐妹有所顾忌,怕是早就成为一对白骨了。”
如今看着李放眸底的哀伤,心底的伤恸竟也蔓延开来。
云欢赞道:“恢复得很不错。”
云欢压抑着心中奔腾的怒火,佯作平静的听着。
李放苦涩一笑,情绪再不如刚才那般激动,思绪也悠然飘远。
这样带着笑意的李放,反倒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让锦娘心中一痛。13acv。
原本只是好心的施与,却不曾想险些害了李放的命,她怎么能不生气
自己行事一向随心所欲惯了,哪里想过竟会给他带来这样的感触。
翌日一早,李放早早便醒过来,在锦娘的服侍下洗漱好,静等云欢过来。
顿了顿,李放又道:“不一会,父亲寻来,用水将我泼醒,听闻画被毁,又对我一阵拳脚相加,最后将我扔在那,骂骂咧咧的带着人,跟楚沂一道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不会安慰人,对于不熟悉的人更是连话都懒得说,今儿能做到这样,也算是极致了。
经过两粒雪莲丹的滋养,他的精神好了很多,脸色恢复了红润,身上的疼痛也不复昨日那般锥心刺骨。至于脾和肝,还需要经过些日子的药物的治疗和食补的调养。
“嗯。”李放得了她的允诺,微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竟是自己间接害了他
李放将头别向床里侧,将眼中打转的泪水给眨了回去,才回过头,望着帐顶,眸光迷离:“当时我多想就这样死去,可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姐的画,我辜负了小姐的青睐,我一定要留着一口气,当面对小姐说声对不起于是天亮后,我忍着浑身巨痛,寻了辆马车,让他将我送到了琉璃岛。”
云欢有些汗颜。
“李放,眼下是你养身体的时候,情绪千万不可太激动。”萧夜离又道:“本王知道你定是受了什么委屈,那就快些好起来,让自己强大起来,予以还击”
云欢眸色渐冷,搁在几桌上的手慢慢合拢成拳。
“别执著于小小的称谓,”云欢摆了摆手道:“什么顺口叫什么,要不就跟锦娘她们一道叫我小姐,也可以跟千斩他们一样叫我小邪。”
“我敷衍他说第二天就去取回来,他才离开。”李放亦敛起心绪,又道:“养母是个很明事理的女人,她知道那画我视如珍宝,便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让我离开那个家,再也不要回去了。当晚我便告别养母,带了画悄悄从狗洞逃出,离开了李府。因为李放实在无地方可去,思虑再三,准备到北萧国投奔小姐你。当时城门已关,我决定在城南离城门最近的客栈暂宿一晚,明儿城门一开就出城。哪知父亲很快便带人寻了出来,且碰上了夜宿在外的楚沂”
这便是他的父亲啊既然不爱,当初又何故要生下他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不过是没到伤心时罢了
不多时,云欢跟萧夜离便赶了过来,为李放诊了脉。
“什么”听闻这两个名字,云欢跟萧夜离乍然一惊,相互对望一眼,眼中分明都写着不可思议。
“得了小姐的画,李放知道必会造成别人的贪念,是以回到府中便藏了起来,并不敢在家人跟前泄露半分。但楚皇寿诞那日,父亲还是知道了,得知了画的价格,心中贪念顿起。当晚便跟我索画,我推说寄放在朋友家里,暂时躲过了。”
“我的母亲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父亲见母亲貌美,强宠之下才有了我的存在,母亲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死了。这些都是我后来断断续续听来,拼凑出来的关于母亲的故事。”
只有握着她手的萧夜离可以从她微颤的肢体,感受到她心中此刻的怒气。
云欢咬着唇,眸底的怒火更甚。
接受到云欢关切的眼神,锦娘吸了吸鼻子,对她展颜一笑,表示自己无碍。
“谢谢三”李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相处得多了,他再不若初时那般害羞,言语也自然了起来:“不对,现在该叫你睿敏王妃了。”
云欢没想到这样的环境下,竟能成就李放这样正直、直言,在官宦家庭中北称作奇葩的性格,这大约应该跟他的养母有些关系吧
说到自己的母亲,李放没有太多的情感,毕竟他从来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有的只是那一点点孩子对母爱的希冀。
李放以手背抹去泪水,嗫嚅着唤道:“王爷”
云欢看出他眼中的晦涩,忙对锦娘道:“锦娘,你去弄些参粥给他吃,补充些元气,完了再让他好些休息。”
“我在城南与他们周旋了一阵,还是被楚沂发现了。他答应我只要交出画,当时就可以放我出城。”李放脸上有一丝傲然的倔强:“我知道小姐不喜他,怎么可能将画给他与其落入他的手中,还不如毁之于是我就将画扔到了水中,楚沂掏起来,打开来,画上墨迹已经晕开。他恼羞成怒,对着我的胸口挥了一拳,将我打飞老远,撞在墙上又重重跌在地上,我当时就昏厥了过去。”
“李放,你这个傻子”云欢走到床前,凝着李放,语气哽咽的道:“画没了,我可以再为你画一幅,十幅楚沂要,你给他就是了,你父亲要,你也可以给他,没有人会怪你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为何如此轻薄自己”
他不知道她怎么又叫做小邪了,但是那种亲昵的称呼似乎是跟她极熟识的人才会有的称呼吧虽然他也很想这样叫,可是
“嗯,可以。”云欢点头,拉过萧夜离在一边坐好,道:“李放,你现在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人将你重伤成这样吧。”
他这女人,只要认定了一个人是朋友,便会对那人掏心掏肺这一点,简直让他又爱又恨又担心
“三小姐,我”
“二十多天前,父亲跟我说他因为贪了朝庭一笔钱,正有人在查,须得快些补回去才会免于法责,让我去朋友那里将画取回,卖了解他燃眉之急,否则便不会认我这个儿子。”李放苦笑:“呵,这许多年来,他可曾关心过我的死活”放中受制话。
萧夜离感觉到云欢轻微的变化,伸手握住她的手,望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想起重伤自己的人,李放情绪稍稍有些激动起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是我的父亲跟楚沂”
他这次本该丢命,只是有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不能死,他一定要亲口告诉她,他对不起她
“三年前,我因为跟肃王世子关系好,有幸受他邀请前去王府拜寿,在书房中见到小姐你的孤钓江雨图,便被你简洁独特的画风吸引,深深爱上了你的画。”李放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变红:“所以这次听闻你在琉璃岛办拍卖会,便东拼西凑了一千两银子,只为前去一瞻便好。哪知无心的一句话,竟让小姐记在心里,并得到小姐的青眼相加。合奏、赠画,李放觉得,那是李放今生最幸运的一天。”
他一介书生,怎么可能是那二人的对手这辈子,怕是无望了
“因为他们都不配拥有”李放笑道:“竹石图隐喻人在逆境中坚韧不拔,百折不挠,顶天立地的形象。小姐说过,李放身上可以瞧出竹的高风亮节,这画表达的意境堪与李放匹配,他们心思龌龊,怎么配拥有”
“嗯,对,他们不配”云欢回以他一笑,点了点头,道:“所幸你现在已没事,不然我要内疚一辈子。李放,眼下我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快些好起来,今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李放不假思索的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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