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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的窗前,安九站在这里,望着窗外许久,才缓缓开口,“消息,可都传出去了?”
身后,凛峰轻摇着折扇,慵懒的靠在榻上,随意拿了杯茶,浅浅的抿了一口,“你吩咐的事情,我哪一件,不是仔仔细细的,最终可都没让你失望啊”
安九蹙眉,没有说话,可浑身散发的气势,却是让凛峰瞬间收敛了那不羁的姿态,不敢有丝毫怠慢,“消息都放出去了,只要那上官怜还在京都城内,就一定能知道消息,不过,至于那上官怜听到了消息,来不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凛峰看着安九的背影,这个女人有时候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上官怜?太子都伏诛了,那上官怜不过是一个太子侧妃,即便是逃窜了出去,那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不是?
可看安九对那上官怜的态度,却是比对百里骞还要谨慎许多啊
一个上官怜,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安九感兴趣的?
凛峰下意识的望向站在一旁的南溟,也正对上南溟看过来的视线,凛峰使了个眼色,似在询问上官怜对安九,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可南溟却只是翻了一个白眼,随即别开眼,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你……”凛峰一把收好手中的折扇,狠狠的瞪了南溟一眼,这南溟,以前可不是这德行,现在跟在安九的身边久了,当真只听她一个人的吩咐行事了么?
南溟余光瞥见凛峰的反应,嘴角轻笑。
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人,安九的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一片哀嚎声中,依稀可以看见百里骞和废后玉氏沉默的跪在那里,许是早已接受这个现实,废后玉氏的面容之上,没有了丝毫挣扎反抗的痕迹,而百里骞,目光四处看着,似在搜寻着高台之下,好似在等着谁的到来一般。
安九敛眉,百里骞啊百里骞,但愿你最后的用处,能够将那上官怜引出来。
倾城楼。
还是晌午,一夜的灯红酒绿之后,这倾城楼中,狼藉之后,一片宁静。
后院里,虽依旧是满地白雪,可那一袭蓝衣的女子,挥舞着广袖,身姿婀娜,步履生辉,犹如这寒冬的一株梅花,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就在那空地之上的阁楼里,白衣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那摇曳生姿的身影,温婉的眸中,浅浅浮出一抹笑意,似是对那女子的舞姿,甚是满意。
“惜姑娘,这蓝玥果真是个好苗子,这支舞,不过是才学了两天,就已经能跳出如此的效果,实在是有些天赋。”
被唤作惜姑娘的白衣女子的身旁,红衣女子,相较于惜姑娘的温婉娴雅,更是显得风情万种,那人正是这倾城楼的主人,绯玉
可这倾城楼的主人,在这惜姑娘的面前,却依旧似一个属下仆人一般,那神色之间,尽是讨好敬重之意。
“确实是不错,其他的东西,她学得怎么样了?”惜姑娘开口,轻缓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可是,却有些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
“回惜姑娘的话,其他的东西,她也学得不错,倒是那丫头采香……”绯玉想到什么,眉心倏然皱了起来,沉吟了片刻,继续道,“那丫头,总是游说着蓝玥离开倾城楼,呵,说这里污秽不堪,可她也不想想,倾城楼每日管她吃管她喝,她还嫌弃这里脏污,哼,实在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惜姑娘眉心皱了皱,可仅仅是一瞬,那脸上却又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倾城楼中,调教女子,你最是擅长,那丫头既然嫌东嫌西,咱们可不白养活一个白眼儿狼,你如何对付其他楼中女子的手段,怎么就独独对她另眼相待呢?”
绯玉一愣,恍然明白惜姑娘的意思,看了惜姑娘一眼,呵呵的笑了起来,“我本还顾虑她是蓝玥的丫头,看来,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以后,我再安排一个听话懂事的,来伺候蓝玥姑娘就是了。”
惜姑娘笑而不语,目光依旧停留在雪地里那跳舞的身影上,眸中的颜色,内敛而深沉。
房间里,沉默之中,敲门声传来,绯玉亲自去开了门,外面的人在绯玉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绯玉神色微怔,关上门,立即匆匆走到惜姑娘的身后,恭敬的道,“惜姑娘,废太子一党,连同着玉氏一族,今日午时,在东市菜市口斩首示众。”
惜姑娘眸中的神色微动,可仅仅是一瞬,你嘴角的浅笑镀上了一层冰冷,“这消息,昨晚不就知道了么?”
没有任何悬念,一切都在预料,甚至是掌控之中,不是吗?
“可……方才的消息说,废太子声称,他的手中掌握了许多信息,直指上官侧妃,这……”绯玉皱着眉,小心翼翼的看着身旁的惜姑娘,眉宇之间,难掩担忧。
惜姑娘眉心微皱,直指上官侧妃?
惜姑娘嘴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诡异,“百里骞的手中能有什么东西指向上官侧妃的?”
“这……绯玉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有此一说,那必然不会空穴来风,我看,要不要……让那废太子,没有再说话的机会?”绯玉眸光转动着,神色越发严肃了几分,那太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可终归曾经是太子,万一真的确有其事,那么,上官侧妃……不,惜姑娘,岂不是要冒险了?
惜姑娘敛眉,“我潜伏在他的身旁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怀疑过,一直以来,我们都太高估了那百里骞,他若是早发现了端倪,就不可能中了我们的陷阱”
不错,上官怜就是惜姑娘,惜姑娘,就是上官怜
同样的一个人,不过是两个不同的身份罢了。
而百里骞……说到底,只是主子的一块垫脚石,这次逼宫谋乱,注定是失败,可那百里骞,却当真以为,他幸运的得到了北王府的支持,能够夺取皇位……呵,想到此事,上官怜的嘴角便是微微扬起一抹不屑。
“可万一……”绯玉心中依旧有些担忧,若是当真那废太子在临死之前说了什么,若是将火引到了惜姑娘的身上,那恐怕……可真是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上官怜精明的眸中却似在思考着什么,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道,“我所担心的倒不是一个废太子,而是……”
上官脸上说着,却是倏然顿住,温婉的眸子微微收紧了些,脑海中浮现出一抹身影,“恐怕,她已经注意到我了”
百里骞直接指向她的消息么?上官怜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猜测,若是这个消息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就是要迷惑她的呢?
那么,那故意散播此消息的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上官怜敛眉,眸光转动着,过了好半响,那脸上才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朗声道,“好,废太子既然手中掌握了不利于我的东西,那么,自然不能让他活着将那些消息说出来”
这是那散播消息的人的目的么?
引她出手?
然后呢?
上官怜嘴角轻笑,心中越发来了兴致,想到主子的吩咐,这个时候,她是该出现在某些人的视线之中了
“惜姑娘……”绯玉小心翼翼的看着上官怜,试探的开口。
上官怜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安排下去,今日,我会亲自去看废太子斩首,废太子若真是要开口说些什么,那么……就立即结果了他的性命”
“是。”绯玉拱手领命,此刻往日里的风情万种已然不在,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领命下去,房间里,独独剩下上官怜一人,目光依旧停留在院子里,那一抹蓝衣身影上,口中喃喃,“那个散布消息的人,会是你么?安九”
提到这两个字,上官怜的眼里,多了几分兴奋。
要说当世的英雄豪杰,许多男儿都及不上那一个叫做安九的女子,她也早想,正面会会了呢
眸光微敛,上官怜的心中,越发的期待了起来。
东市菜市口,随着时间越发临近午时,这里聚集的人越发的多了些,人潮攒动,皆是看着高台上那跪了一地的人,皆是谈论着昨日发生的事情。
“哎,这百里骞,当真是可怜,明明是一国太子,却落得如此下场,连命都保不住了”
“可不是么?他若是好好当他的太子,再过个十来年,也不就熬到头了么?本就要属于他的东西,他还急着这一时半会儿么?”
“这你可就不知了,这太子,是毁在了女人的手上……你忘记了,他是怎么被废了的?”
一时之间,人们交头接耳,一轮不断,世人虽然不知道所有真相的全貌,可是凭着那些在坊间盛传开来的消息,倒也能够将事情拼凑个大概。
曾经的太子妃北柔,可是将太子和皇室的颜面都给丢尽了,皇上怎么会容忍这样的太子成为皇帝呢?
废了也就废了,虽身份不若以前还是太子之时的显耀,可是,终归还是个皇子不是?
也许再过个几年,皇上怒气消了,荣华富贵,照样在手中,可他却偏偏走上了谋乱夺宫之路,二十二年前,那齐王殿下走这条路的下场,还不够成为教训的么?
当年,这断头台上的鲜血,都是流了一地,今天,当年的一切,又都要重演了么?
众人谈论之间,刚被赐封为亲王的百里彦,走到了监斩台上,那气势与威严,让人震慑。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断头台上,玉家的人,不住的哀嚎,一如当年萧氏一族。
一个阁楼之上,靖丰帝一袭普通装扮,站在窗前,看着那断头台上的一切,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似在隐忍着什么。
当年,也是这样的场景,今日同样……
“皇上,那玉家也着实是糟了牵连。”夏侯音柔声开口,敛眉道。
靖丰帝的眸子一凛,“爱妃的意思,玉家该被饶恕了?”
“不,不,皇上误会了,废后和废太子所犯的本就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就像当年的萧家一样,都得杀了个干净才好,不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谁知道,那春风什么时候会来呢?”夏侯音忙道。
靖丰帝的神色,这才稍微有所缓和,冷哼了一声,“春风?朕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挑战朕的皇权”
夏侯音听在耳里,却是笑的意味深长,“皇上英明咦,那……不是世子妃么?呵,那废太子要她送行,她还真是来了呢”
经夏侯音这一提,靖丰帝也是看到了高台下的安九,此刻,安九正领着一个护卫,一起踏上高台,高台上跪着的百里骞,看到安九,眼睛倏然一亮。
来了,她终于来了
虽然昨日,她答应回来,可是,他的心里却依旧有太多的不确定,此刻看到安九,百里骞的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
自己死这一刻,能够看到安九,心愿算是了了吧
百里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安九的身上,随着安九朝着这边越来越近,那眼里的神采越发的耀眼。
一旁的废后玉氏,看着安九,心中却是激起了千层浪,尤其是安九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气,让她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儿。
非帝王不能降之?
废后玉氏脑中浮现出当年那相士口中所批的安九的命理,当真是非帝王不能降之么?
可她嫁给了北策……而北策……玉氏眸光微敛,北策就要继承北王爷之位,此次更是立了大功,以后在东楚国,风头怕要更劲了,这安九,当真有旺夫的命道。
若当初,她早些让骞儿娶了安九,而不是想着拉拢讨好北王府,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不会是眼前这个模样?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玉氏后悔了,若一切能够重来,她定要牢牢抓住安九不放,有这个女人辅佐骞儿,何愁大事不成?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你来了。”百里骞望着安九,眼里莫名的平静。
安九牵唇一笑,“说了算是感谢你写下退婚书,我自然不会食言。”
淡淡的语气,若是在往日,只怕百里骞早就因为这份漠视而怒了,可是,今日,他却是波澜不惊,“想想,我也是后悔了呢,若当初,我没有写下退婚书,如今,我还是太子,而你是太子妃,你我也不会如此刻这般相见。”
安九轻笑,“后悔么?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呢,我和你,终归不是一路人。”
“你和北策就是一路人了么?”百里骞笑着望着安九,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你想挑拨离间么?”安九敛眉。
似被看穿了心思,百里骞眸光闪了闪,但随即,却是划过一抹苦笑,再次坚定的看着安九之时,百里骞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我倒是真的嫉妒他,若是能挑拨了你们的关系,我就算是死了,我也痛快许多,可罢了,你这般聪明,又怎么会中了我这个手下败将的计?只是……北策……可也并不像你所见到的那般呢”
安九眉心一皱,眼底划过一抹不悦,看着她的反应,百里骞继续道,“昨晚,我在牢中想了一晚,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我败了,还败得这么蹊跷,一整晚,我绞尽脑汁,直到方才,我才想通了很多东西,这是一个阴谋,一个让我死,更或者是让某些人得利的阴谋。”
百里骞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了些,“谁得了利呢,百里彦……还是北策?呵呵,没了我,百里彦就是毫无疑问的太子人选,如此看来,他才是那背后推动一切的人,可是……百里彦的能耐,我太了解了,这些年,我防着他,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甚至……甚至将上官怜安排在我的身旁,潜伏了这么多年”
脑海中浮现出上官怜的身影,百里骞眸中激射出一道历光。
上官怜?
这个名字,让安九微微一怔,却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百里彦若不是上官怜的主子,那谁是?
宫中的女人……那宫中的女人会是淑妃么?
不知为何,淑妃的身影在她的脑中浮现的一刻,她就已经否定了这个猜测,淑妃一心想要她的儿子成为太子,淑妃若是有这本事,让上官怜潜伏在百里骞爱你身旁这么久,那百里骞早早的就怕没命了,更不会活到现在。
“上官怜,是你们的人,对不对?”百里骞对上安九的眼,一字一句,那语气,七分肯定,三分试探。
他们的人?
若是他们的人,那她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为上官怜身后之人费尽心思了。
可对于百里骞,她却没有为他解惑的义务,想到自己今日的安排,安九眸光微敛,“你猜呢?上官怜是你的侧妃,对她,你该是最了解不过的,不是吗?昨日,皇上下旨,查抄玉家和你如今住的府邸,玉家连慎刑司中的玉无双,都在今日斩首之人当中,可偏偏,却没有你太子府上的上官侧妃呢呵,我看着,倒觉得你这个太子,当真是失败,连枕边之人,都不了解”
这话,似激怒了百里骞,“我……”
百里骞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自己当真是不了解那上官怜。
“呵呵,看,连你自己也是这样觉得,你明明知道,她将你害得这么惨,我若是你,定要将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一切,全都告诉监斩台上的人,怎么着也要找到那上官怜,让她给你陪葬不是?”安九轻笑着,那声音似带着魅惑一般,看着百里骞眼里多了一丝狠意,安九眸中一抹得逞一闪而过。
可百里骞,却是眸光闪了闪,安九让他拉上官怜陪葬?
那这便意味着,上官怜并非是安九和北策的人了?
那上官怜在这其中周旋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百里骞想不透,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随即,那笑声响彻整个高台,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百里骞的身上,只瞧见百里骞和安九在说着什么,却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突然,百里骞的笑声戛然而止,那锐利的目光看着安九,似笑非笑,“你想做什么?你让我拉上官怜陪葬,定不会那么简单,安九,你的心思太深了,你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这些……”
安九蹙眉,没想到这百里骞临死之时,倒比平日更加聪明了。
心中盘算着,安九眸光微敛,百里骞的声音却是再一次倏然响起,朗声吼道,“百里彦,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声音,高台下的众人听清了,监斩台上的百里彦,先是微微一愣,可最终,还是起身,朝着百里骞这边走了来。
“不管你是什么意图,这一次,我如你所愿”百里骞对上安九的眼,笑容在那狼狈的脸上,添了几分诡异,饶是让安九,都诧异。
如她所愿?
他知道她是什么意图么?
安九蹙眉,见那百里彦已经走近,安九的眸子倏然紧了紧,也正是在此时,空气中,一抹凌厉的杀意,扑面而来,安九心中一紧,她知道,上官怜动手了
她果然还是来了么?
安九敛眉,只听得噗地一声,一声闷哼,安九却是无暇去看哪被刺中的百里骞,顺着那杀意袭来的方向,目光敏锐的扫向高台之下,只见一抹黑影,正在人混乱的人群中穿梭。
安九看向某处,南溟和凛峰的人已经出动,追着那人而去,那人……虽是男人的身形,可身后的人定是上官怜
这一次,她定要将上官怜揪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高台上的哀嚎声,也变成了惊吓。
“骞儿……”废后玉氏看着倒下的百里骞,虽然今日难逃一死,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却是让她也有些无法接受,是谁?如此想让骞儿死么?甚至连这半柱香的时间也等不得?
“安九……安九……”百里骞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躺在地上的他,浑身抽搐着,那一把飞刀,不偏不倚的刺入他的心口,若非努力吊着一口气,他早已毙了命。
安九蹙眉,回头看向地上的百里骞,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安九……这,这才是你的目的……呵呵……”百里骞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在飞刀刺入自己身体,安九转眼寻找那射出飞刀之人的一刻,他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安九激起他拉上官怜陪葬的念头,原来是……在激那暗处之人动手。
只要暗处之人动手,那么,有些东西就暴露了,而那刺杀他的人,定是上官怜无疑
“谢谢”安九敛眉,“能找到上官怜,也能替你出一口气”
百里骞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苦涩,心中再明白不过,“你不是要为我出气,你有别的目的,那上官怜对你……定有别的意义”
他太了解安九,她不是管现实之人,能让她这般费尽心思谋划,那所牵连的人,定是她十分在意的,脑海中浮出一个身影,百里骞心中一口气血突然涌上,哈哈的大笑出了声来……
那笑声在高台之上,异常诡异,突然,那笑声戛然而止,再看那百里骞,已经没了气息,双眼瞪大着,似最后一刻,都还在自嘲一般。
“啊……骞儿……”玉氏凄厉的大哭起来,这哭声,将在场因为方才这变故而愣在当场的人都惊醒。
百里彦看着这情形,看了一眼记时的香,眉心一皱,犹豫片刻,终究转身大步走上监斩台,朗声吩咐,“即刻处斩”
等不得了,若是等会儿有个什么变故,那后果也绝对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百里彦一声令下,哀嚎声四起,跪了一地的人,在刽子手的利刀之下,头颅一个接着一个,掉落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而此刻,安九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断头台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揪出上官怜。
安九下了高台,混乱的人群,在侍卫的疏散中,慢慢少了些,渐渐恢复平静,不多久,南溟和凛峰就这番了回来,手中提着一个瘫软的身体。
“他居然提前服了毒,看来倒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凛峰狠狠的将那人丢在地上,眼底一抹不悦划过。
这才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安九面前说过,她吩咐的事情,他没有没办成的呢,这才过了多久,他的一世英明,竟是毁在了今天
安九瞥了一眼那死了的人,眉心微微皱了起来,突然,一支飞镖激射而来,南溟眼疾手快,利落的截住,看到飞镖上带着的纸,眉心一皱,立即取下递给安九。
安九接过,展开一看,看到上面的内容,心中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那飞镖传来的方向,赫然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眼。
“上官怜……”安九下意识的出口,那双眼的主人,站在阁楼之上,此刻,正和她对望着,而那纸上所些的东西……
世子妃安好
呵,一句问安的话,可此刻,却是挑衅
她上官怜是在得意,她看穿了自己的计谋,将自己耍弄了一番么?
安九蹙眉,眼底一抹深沉凝聚,但是渐渐的,她的嘴角亦是浅浅勾起一抹笑容,依旧和那阁楼上的上官怜对望着。
她倒是小瞧了上官怜了啊
且不说她身后之人,对北策异常重要,就单单是今日,这上官怜的反应,就已经挑起了她的兴致。
“主子,属下去将她带来”南溟也是看到了阁楼上的那一个身影。
“不用了”安九敛眉,淡淡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上官怜的身上,上官怜能看出她的陷阱,更能如此大胆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那么,她又怎会给旁人机会,抓住她呢?
以前,那上官怜在暗处,他们一直在明处,她身旁的这些人,上官怜心里都该有数吧
就算是南溟去了,也定会扑空
而在视线的另一端,上官怜看着安九,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身后,绯玉却是难掩担忧,催促道,“惜姑娘,咱们快走吧,那安九……可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么?”上官怜眸光闪了闪,沉吟片刻,脸上的笑意更浓,“也确实是不好对付,颜侧妃是因为她失了宠,玉无双也算计不过她,还有那晋国公府的一大家子,都是这安九笑到了最后,如今,她可是炙手可热的北世子妃,确实是不好对付啊”
可那又如何?
他们之间,是有非敌,不是吗?
“惜姑娘,今日北世子妃的目的,该是你,咱们又让她看到了你,只怕以后,她就要一直盯着你不放了”绯玉敛眉,她虽然从未接触过安九,可是,倾城楼这种地方,信息最是畅通,安九的能耐,她便是听着,心中也有底。
不过……绯玉眼底一抹疑惑凝聚,“世子妃对惜姑娘的执着,让我觉得奇怪”
“奇怪么?有什么可奇怪的?”上官怜敛眉,却是有些不以为意。
“说不上的感觉,但总是觉得怪怪的。”绯玉说着,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阵沉默,可这话,在上官怜的脑海中回荡,那好看的眉峰微微皱了皱,此刻,就连她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呢
安九如此为她设下陷阱,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太子一党的余孽么?
若只是因为这样,那出面的引她入局的,可以是靖丰帝,可以是百里彦,甚至可以是北世子,安九似乎是最不可能的,不是吗?
可偏偏,出现在眼前的人却是安九,这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绯玉,连上官怜也是想不透
北王府,徽音殿,琉璃轩。
安九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将自己关在这琉璃轩中,红翎为安九换了几次茶,可安九,却是一口都没有喝,坐在垫子上的她,目光停留在面前案几上的几张纸条上,一瞬不转,好似失了魂一般。
“小姐,小姐……”红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也是看了一眼那案几上的纸条,“废太子和废后夺宫失败,已经伏诛,卿王妃也死了,连北王爷他也……在牢中疯疯癫癫,这事情已经了了,小姐还看这个做什么?”
红翎自然知道这几张纸条,都是前些时日的莫名收到的,提醒小姐废太子之事的,她也是奇怪,到底是谁,竟这么好心,为小姐通风报信。
“了了?不,还没有。”安九眉心依旧无法舒展,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纸条上。
没有?红翎不明白,突然,瞧见什么,红翎却是诧异的开口,“明明只有两张,今日,怎么多了一张?”
是的,多了一张,多的那张,正是今天收到的
世子妃安好
那上面的字迹,和前些时候她所收到的这两张一模一样,安九将这几张纸那在手中,放在鼻尖轻轻一闻,就连这墨香也是一模一样,更是让她肯定,这几张纸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而那人……上官怜
呵,那上官怜倒真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边助太子谋乱夺宫,一边又向她通风报信,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将百里骞算计进去,然后呢?她能得到什么?
这个发现,让安九对上官怜的好奇,越发浓烈了起来,想到今日在菜市口看到的上官怜,安九的眸子眯了眯。
这个女人身上太多的秘密,她安九,定要层层将她剥开,看看,这到底怀中怎样的心思
安九敛眉,将几张纸条收在一个格子里,红翎心中虽疑惑这第三张纸条的由来,可瞧见安九收了起来,却是瞬间挥开了脑中的思绪,将沏好的茶,重新递到安九的面前,“小姐,皇上今日宣了旨,说是世子和小姐平定废太子谋乱有功,已经拟定了吉日,让世子继承王位,这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呢”
三日之后?
安九蹙眉,这靖丰帝的动作,倒是来得快
只怕,经过了这次百里骞的事,靖丰帝更是意识到北王府的重要,他更需要牢牢的将北王府拉拢在身旁。
仅仅是两日,靖丰帝就命宫里的尚衣局送来了吉服,按照规矩,继承王位,要进宫拜见皇上,由皇上亲自见证,可皇上专门传了话,说是这次破例,由他亲自来北王府主持即位大典。
翌日一早,整个北王府就忙碌了起来,琉璃轩内,红翎为安九梳着妆,口中喋喋不休,“小姐,以后你就是北王妃,可是人人羡慕的身份呢就连后宫的妃嫔见了你,也要巴结讨好,可是威风了”
威风?这红翎,当真是单纯
逞威风,招了仇恨,又是许多麻烦事,如今,她倒是希望,能和北策在一起,有个安稳的日子
可是……想着上官怜,以及上官怜身后的人,安九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恐怕现在,还容不得她安稳啊
“王妃,有人送了一份贺礼,说是恭贺王妃即位之喜。”
安九正想着,门口,一个丫鬟捧着一个锦盒进门,红翎正为安九戴上了最后一支珠钗,看到那锦盒,心里一喜,立即迎上前,“是哪位送的?快放下,看这锦盒,里面的东西,怕非凡品”
那丫鬟捧着锦盒上前,听红翎的吩咐,放在房间里的案几上,口中一边道,“是一位夫人送来的,说是她家夫人所送,这里还留下了一份拜帖呢”
丫鬟放下锦盒,便拿着拜帖,走向安九,而一旁的红翎,却是在打量着那个锦盒,满脸的好奇,似是在猜测着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安九接过拜帖,展开,还没来得看拜帖上的内容,仅仅是那字迹落入安九的眼里,安九心里一颤,看红翎的手正打开那锦盒,心中更是大叫不好,立即上前,眼疾手快的抓着红翎的手,在她打开锦盒之际,一把将红翎拉了过来。
“啊……”红翎惊呼一声,顺着安九的力道,原本抓着锦盒盖子的手一松,没有将锦盒揭开,可是那力道却是将锦盒带到了案几边缘,大半的锦盒悬在案几边缘,摇摇欲坠。
“小姐……”红翎惊魂未定,望着安九,满脸的疑惑,小姐为何要将她拉开,差一点儿,那锦盒就落在了地上,若是摔碎了里面的东西,那可又该如何是好?
红翎看着那锦盒,要挣脱安九的手,去将那锦盒扶正。
可安九的声音,却是冷冷的在身后响起,异常严肃,“别动”
“小姐?”红翎被安九的语气,吓了一小跳,安九却是没有理会红翎,目光从那锦盒转移到了手中的拜帖上。
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短短的几个字,可是,安九却认得出那字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怀好意
上官怜这字迹,化成灰,她安九都认得
安九敛眉,正此时,只听得砰地一声,那在案几上,摇摇欲坠的锦盒,瞬间失了重心,落在地上,那力道,将本就有些松动的锦盒盖子给振开,而随即,那锦盒之中,无数的蝎子从锦盒中爬出来,密密麻麻……
“啊……小姐……”红翎看到那东西,惊呼出声,一旁的丫鬟,也是脸色吓得惨白,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锦盒之中,竟是……这么多的蝎子
“来人,快来人……”红翎眼里盛满了恐惧,可她却依旧展开双臂,将安九牢牢的护在身后,满身防备的看着那些蝎子,如临大敌。
南溟听到动静,立即进来,而刚进了徽音殿的北策,也是在听到声响之后,匆匆的进了琉璃轩,看到这四处乱窜的蝎子,第一时间走到安九身旁,将安九揽入怀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策搂着不发一语的安九,面容阴沉,厉喝出声。
方才那丫鬟心中一颤,来不及去害怕那乱窜的蝎子,立即跪在地上,忙不迭的领罪,“王爷赎罪,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那锦盒里是这些东西,奴婢……”
“别怪她了,她是当真不知道”安九敛眉,终于开口,那深邃的眸中,镀上了一层冰冷。
北策握着她的手,眉心微皱,眼底难掩关切,“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
这些蝎子竟是被堂而皇之的送进了王府,他怎能坐视不理?
安九对上北策的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是,这事儿是不能这么算了,有人送了贺礼,我们自然要礼尚往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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