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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这样的机制确实有必要。”
“可是,‘安全联锁’却常遭封杀。”
“封杀?”
“就是让它失去效用。想想看,要是一点风吹草动便停机,根本无法干活。尤其像生产线这种多台机械连动的作业,一台停机,整条线就动弹不得。因此,零件卡进机械之类的小状况,我们通常不关机,直接伸手清掉。”
“那样不是很危险吗?”
“当然危险。标准作业手册上没记载这一招,却是公司默许的。虽然晓得不应该,但身为派遣员工哪敢多嘴,不照做恐怕会被解聘,真不是人干的工作。”
松宫忆起刚刚在厂房见到的情景,一名作业员蹲下似乎打算做甚么,小野田当场喝止,他才连忙按下停机钮。看样子,那条生产线的安全联锁平日也处于封杀状态,今天有访客在,于是作业员赶紧让出状况的机械停下。
“八岛发生意外,与安全联锁有关吗?”
“岂止有关,根本就是没开安全联锁闯的祸。”横田轻晃宝特瓶,“按正常程序,每次添补原料时都应停机,不过大家并未实行。有个类似秘技的方式,就是爬上邻近的机台,跨在运转中的输送带上方,直接朝机槽补充原料。”
松宫不禁皱眉,即使毫无作业经验也明白那行为多危险。
“意外就这么发生?”
“没错。八岛的裤脚勾到输送带,摔到地上。我在旁边目睹整个过程。”
“伤势严重吗?”
“没明显的外伤,但似乎撞到头部。他好一会儿瘫在地上没动弹,大概昏过去五分钟左右,清醒后说头很晕。班长和课长听到消息赶来,与他谈了一下,那天就让他早退。接着,八岛一星期都没上工。之后问他才晓得,他颈子痛到难以转动。”
“颈子啊……他有没有去看医生?”
横田撇嘴摇摇头,“没有。”
“为甚么?”
“他说太麻烦。派遣公司告诉他,要去医院可以,但不能透露是在工作上出意外,希望他编别的理由。而且,他也没申请职灾伤病给付。”
“咦,怎么回事?”
“这很常见,‘金关’想必会向派遣公司施压。若作业员提出职灾伤病给付申请,就会有人来调查工厂状况,到时封杀安全联锁一事不就会曝光?但不算职灾,上医院便得全数自费,他当然不愿去看医生。”
“原来如此……”
“公司没和那小子续约,恐怕就是那起意外的关系。站在公司的立场,也不希望他回头来抱怨吧。”横田讲完,问松宫:“现下几点?”
松宫瞥向手表,“十二点快四十分。”
“糟糕。”横田倏地站起,“不回去不行。这个,多谢啦。”他举起宝特瓶。
松宫跟着起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听到总部长遇害,我就想着得说出来。因为我多少能理解那小子的心情。”
“嗯,你提供的消息对侦查很有帮助。”
“那就这样了。”横田跑步离开。目送他远去后,松宫也迈出脚步。
※※※
回到东京车站,松宫试着打电话给加贺。一接通,加贺劈头就问:“如何?国立工厂之行有收获吗?”
“问到挺有意思的消息。你那边呢?”
“还不错,发现另一家青柳先生曾进去消费的店。”
“真的吗?甚么店?”
“一家老字号的咖啡厅,我在里头喝咖啡。”
“那我去找你,告诉我店名及地点。”松宫拿出纸笔。
咖啡厅同样位于甘酒横丁。抵达后,松宫发现那是有着红砖墙与木框窗户,散发着昭和时代风情的店家。招牌上也注明是大正八年【注:此指一九一九年开业的知名老字号咖啡厅“吃茶去?快生轩”,位于甘酒横丁与人形町大道的交岔口。】开业。
加贺坐在靠窗的位子。点了咖啡后,松宫在加贺正对面坐下。他环视四周,对加贺说:“很有气氛呢。”顾客不止上班族,还有一些老人家,似乎是附近居民。
“这家店相当有名,旅游书上一定会提到。”加贺开口:“店里的人表示,青柳先生最近一次来,大约是两星期前,平常差不多一个月出现一次。虽然不确定青柳先生是何时成为固定客人,印象中是今年夏天左右。”
“这代表,青柳先生果然跑这一带跑得很勤。然而,家属想不出可能的原因,似乎也不是工作的关系,那他的目的究竟是甚么?”
“不知道,或许纯粹是兴趣。”
“兴趣?”
“据说青柳先生曾喝着咖啡,边摊开这一带的观光地图查看。这个街区非常适合散步闲逛,搞不好他偶然发现当中的乐趣。”
“原来如此。不过,青柳先生在新宿上班,住在目黑,特地跑到这一带,根本不顺路。”
服务生送来咖啡,浓郁的香气扑鼻。松宫啜了口黑咖啡,恰到好处的苦味彷佛瞬间唤醒全身细胞。他忍不住低声赞叹:“真好喝。”
“你那边有甚么斩获吗?不是问到颇有意思的事?”加贺向服务生续咖啡后,对松宫说。
“幸好跑了这一趟,整起案件的背景总算有头绪。”确认四周的客人没在注意他们这桌后,松宫倾身向前,仔细交代原委。
向横田打听到的消息讲得差不多时,加贺点的黑咖啡恰好送来。他加入牛奶,以汤匙缓缓拌匀后,以杯就口,陷入沉思。
“所以,是公司隐匿职灾……”加贺放下咖啡杯,喃喃低语:“近年企业界常传出这种案例。”
“中原香织说,八岛颈部的毛病甚至引起左手麻痹。若真是那次在工厂发生意外的后遗症,八岛确实可能对‘金关金属’心怀恨意。由于青柳先生是生产现场的总负责人,或许是八岛主动去找青柳先生,以协助隐瞒那起职灾为条件,要求‘金关金属’重新雇用他。然而,两人交涉未果,八岛一气之下便刺杀青柳先生。这种可能性不大吧?”
“不,不无可能。只是,这样有些细节解释不通。”
“你是指,八岛随身携带刀子这一点吗?我也想不明白……”
“刀子是一点,不过我想不透的是这个。”加贺拿起咖啡杯。
“咖啡?”
“案发当天,在那家自助式咖啡店里,青柳先生点了两人份的饮料。要是真如你所说,约见面的应该是八岛,那么,一般不是提出邀约的付钱吗?”
相当切中要害的质疑,但松宫旋即找到反驳的理由。
“小辫子被抓住的是青柳先生,若企图拉拢八岛,请八岛喝杯饮料也无可厚非。”
“这样的话,两人就是在那家咖啡店谈隐匿职灾的事喽。”
“当然,不清楚八岛的目的,青柳先生不可能跟他进咖啡店坐下来谈。”
“那么,试着想象青柳先生的心情。突然冒出一名年轻男子找他谈公司隐匿职灾的事,他肯定相当狼狈,而且不开心吧?”
“嗯,心情不可能太好。”
“但是,青柳先生付帐时,还轻松地对店员说‘两千圆钞很少见吧?’在受到胁迫、不甚愉快的状况下,会有心情和店员聊天吗?”
松宫一惊。加贺的话合情合理,他无法反驳。
“嗯,不过世上甚么人都有,也不能一概而论。”加贺一脸享受地啜口咖啡后,放下杯子。“不管怎样,这是个大收获,得尽快回本部报告。”
“恭哥呢?要继续在这一带调查吗?”
“不,我想去一个地方。”加贺看一眼手表确认时间,“就是青柳家儿子毕业的那所中学,记得是修文馆中学?”
“对。”松宫点点头,“你打算追青柳先生手机通联纪录的那条线吧?可是,这跟案子有关吗?不是案发好几天前打的电话?”
“或许毫无关系,但不能不查。这种无趣的走访调查不需要动用搜查一课的菁英,我一个人去就行。”加贺喝光咖啡,站起身。
10
祭单上的遗照里,一身高尔夫装束的青柳武明面带微笑。这是母子三人商量后挑选的,上头的青柳武明好像特别开心。不过,青柳武明其实并不热中打高尔夫球。
守灵仪式傍晚六点开始,在僧侣的诵经声中,前来吊唁的宾客排队等候上香。
由于遗体比预期早送还家属,这天青柳家一大早就忙成一团。虽然小竹居中联络的葬仪社人员赶来,但史子根本拿不定主意,加上原本从旁协助的小竹不到中午就离开,说是有刑警造访国立的工厂,必须去处理,所以后续环节全由戴眼镜、一脸狡猾的葬仪社人员讲了算。悠人不清楚行情,可是在一旁听着,也觉得葬仪社暗中提高不少费用。
话虽如此,谈妥后,葬仪社人员行动之利落,只能以专业形容。一切依流程顺利进行,悠人和妈妈、妹妹换好服装要前往殡仪馆时,已准备入殓。母子三人再次看到武明的遗体,发现打点得非常仔细,完全看不出解剖的痕迹,甚至比之前在医院认尸时见到的脸色好得多。
不久,亲戚和武明公司的人陆续到场帮忙。听着大人之间的对话,悠人才晓得决定吊唁者的上香顺序也是件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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