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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奴才也觉得,西边虽说现在是极力保存主子娘家的势力好与摄政王抗衡,可其间总有些摇摆不定。”
“她打的什么主意,我看得透透的。从我当皇后时,她这个贤妃就不服我,我这些年待她又严苛,她心里不知有多憎我厌我。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今我娘家失了权势,我再老着脸皮屈就她,她却未必肯屈就我。明年皇帝大婚亲政,她身为生母,岂肯还容我这个东宫太后居长居尊?再说,我三哥虽说和跛子三一样是‘恭办大婚事宜官’,但谁不清楚,这对我三哥来说可不是什么器重殊荣,而是大婚典礼应备之处甚多,一个小纰漏就可引出弥天大罪,介时跛子三借题发挥,随意可将我三哥或贬或放。我们王家可就剩我兄妹两个了,倘若西边再次和跛子三联手,只怕我和三哥不仅不能重振家声,反而要死无葬身之地。原本还有个瘦马王妃挡在中间,可没两天就叫跛子三给活活逼死了。眼下他和我们王家又是月白风清,谁知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动作?”王氏把一嘴白银银的牙齿一咬,“吴染!”
“奴才在。”
“我总感觉跛子三说要去怀柔静养,其中必有蹊跷。你派人去跟我三哥说,让他好好查清楚,老三这回离京到底是干什么去。”
“奴才遵旨。”
王氏止步,站定在被两线宫墙所划出的整整齐齐的一块蓝天下,举目长眺,“三哥总说时机、时机,时机之妙处全在西边和跛子三二人,务必要令他们彻底反目,不、共、戴、天。”
天边的另一道重檐下,紫葩瑶草,几株老松,三四只仙鹤悠然剔翎。
喜荷仍坐在先前的椅上,眼神在景物中移来荡去,心神却只纠结于一处。儿子齐宏已越来越像个成熟的大人,但一谈及皇叔就流露出孩童的崇拜与依恋。齐奢也对这孩子赤忱一片,年初起已开始叫齐宏监国理事,毫无霸权不放的迹象。倘若他已做到一个亲生父亲都做不到的,含辛茹苦地替她儿子的王朝卖命,她是否一定要逼着他卖身才满足?喜荷不知道。因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位嵌着对妩媚笑涡的太后是怎样粗鲁地活在永不可解的恩怨杂织、情理缠斗之中,如一爿光辉同阴暗相映的风景,如满满一把的人消瘦。
喜荷的目光滞留在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腕和腕镯上,简直不能够相信当年这腕子和镯子间紧得只能卡住一条龙凤丝帕,后来那丝帕沾染了红色的鲜血与透明的泪,可那血和泪,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在这重门道道、把其间的人连同心事一块锁死的深宫内,她没有地方可倾吐,但喜荷实在很想找个除自己之外的人问问看:当一个男人影孤体倦的模样会让你心疼得恨不能把命给他,可一旦你看清他眼中那份无动于衷的骄傲,就心疼得恨不能一刀杀了他时,你该怎么办?
不远处,太监赵胜弓着粗壮的上半身在骄阳下莳弄花草,偷偷地,拿眼窥伺一下游廊内的女主人。她沉静地安坐着,皮肤雪白而发髻漆黑,似尊象牙和乌木的小雕像。而这雕像之所以美得如此不近情理,就是因为雪白的雪白、漆黑的漆黑。
注释:
佛教信徒中,比丘、比丘尼所受的戒律戒品具足,因此称“具足戒”。比丘具足戒二百五十条,比丘尼三百四十八条。
僧尼二众时礼佛时所穿的广袖衣物叫做“海青”。
昆曲《荆钗记》,叙述王十朋、钱玉莲的故事,歌颂义夫节妇、生死不渝的夫妇之爱。
佛教中专修往生阿弥陀佛净土之法门的宗派,汉传佛教十宗之一,祖庭在陕西西安香积寺。
女同性恋之间的性行为别称为“磨镜”。
句出《金刚经》。
“纳征”即男方向女方家送聘礼,为婚俗“六礼”之四。
源自诗经中“绵绵瓜瓞”,瓞指“小瓜”,一根连绵不断的藤上结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瓜,祝愿子孙昌盛连绵。瓜瓞连绵的图样通常有两种,一种是瓜藤枝蔓,另一种还添上蝴蝶,取“瓞”、“蝶”同音。
第172章 喜江南(1)
1.
五月上旬摄政王妃殁,按仪制停灵三月整,这一期间庶民不得婚嫁,有爵之家更是整整半年内都禁止筵宴音乐,故尔京城内外一片萧条,夜市千灯、尊罍丝管统统寂于无声。然而自有烟波他乡,天高皇帝远,仍旧是处处青楼夜夜歌。
扬州城便是个中翘楚。
烟花世界少不了浮浪子弟,近来城间妓馆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一位阔少就是常公子。常公子是山西蒲州人氏,出身巨富,应景考了个童生的功名就再不愿钻书本,只一年到头打着“破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幌子四方周游,初春来到了扬州,自然是上高楼、恋红袖,一连交结了三四个名妓,一晃就过去好几个月,直到家中来信说老夫人病倒,他这才收拾行装预备返乡。
启程的前一晚,客栈的伙计却神神秘秘地踅进来,抛出一口像模像样的官话:“常公子,咱们扬州的风波楼阁您都去了个遍,却还有个非同一般的妙去处您不曾到过呢。”
常公子把手中的雕翎扇挥两挥,白面朱唇,“什么妙去处?”
伙计掩手附耳一番,常公子把两眉一皱,“梳月庵?并不曾听说过。再说我对上香拜佛一向没有什么兴趣,不去也罢。”
伙计嘿嘿一笑,“公子有所不知,这梳月庵在西郊,倒是又小又破没什么名气,可这半个月来香火旺得不得了,您知道是为什么?”
“哦?为什么?”
“嘿嘿,我告诉您吧,当今的摄政王爷有位坏了事儿的小老婆就被关在庵里头修行。”
常公子瞪大了两眼,“你说的不会就是那段娘娘吧?”
“对对对,就是她!姓段!”
“都说那段娘娘背着摄政王与人通奸,被赶出来后就不知所踪,怎么竟流落到了这里?”
“是一出事就被押来的,已在扬州快半年了,只因事关绝密,庵里的姑子们也不敢走漏消息。是前一阵有一位居士去送供养,无意间听到了庵主和王府来人的谈话,这才一传十、十传百。”
“这事可真?”常公子兴奋得把羽扇在桌上叩得“噔噔”响,“不管真假,我可都要去瞧瞧,明儿就去!”
伙计又是嘿嘿数声,“公子以为去了就能瞧见吗?”
常公子一怔,“什么意思?难不成也像妓院中一般要花钱打茶围?”
伙计撅起鼻子一哼:“打茶围?只怕您花了比摆花酒还多的香火钱,也是‘尼姑的脑袋——见不着一根头发丝儿’。这姓段的小老婆原就是京中名妓出身,生得是妖娆无双、销魂夺魄,能令男人见之骨酥。当日她得宠时,摄政王爷连半个皇宫也搬给了她,所以颇有不少好东西,出家时动用了几十辆牛车,上百万两的真金白银全埋在庵堂后院。多少慕色的、爱财的,全在打她的主意,嗡涌嗡涌几乎要踏破梳月庵的门槛子。您想想,这么一个活宝贝,庵主能不藏得死死的?去一百个人,倒有九十九个都是无功而返。”
“那这么说来,你有法子?”
这才终于讲到了正题,只见伙计把身子一挺,“公子算说对了。我有一个外甥,自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就日夜蹲守在梳月庵那山上,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探着了一则偏门,能够得见真佛。”
常公子手舞足蹈,不假思索道:“那敢情极好,你快去同他说,叫他明儿来这里见我,带同我一道去。”
伙计把两手放在肚子上打了几个转,“这却好说,只是公子,我要事先同你讲明白,酬金是一百两银子。”
“多少?”
“一百两。”
常公子整个人都跳起来,“一百两?我看你们是明抢!”
伙计立马把脸一沉,“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这份难得的机缘,摄政王爷夜夜搂在被窝里的女人,莫说是一百两,就是一万两,怕也轮不上咱们见。如今让您真真切切地看上一回,假如运气好,说不准人家也一眼相中您这位翩翩佳公子,立时还了俗,带着金山银山的改嫁与您呢?您自个琢磨琢磨,这财色兼收的买卖,本钱只一百两,划算还是不划算?反正我也不逼着您,您爱看就看,不爱看拉倒。”
就说常公子这单身光棍,种火又长柱门又短,恰是个正经的不正经废物,有此奇观如何肯放?
“看是要看的,只是你们这价钱委实太离谱了些,再压一压吧。”
“压不了,”伙计一副没商量的派头,“也就最后这些天了,回头看的人多起来,被庵里知道,只怕再也没这个机会。反正就我外甥有这条门路,也就是这个价,少一个镚儿都不行。”
常公子虽惜钱肉痛,左思右想,还是在大腿上拍两拍,“一百两就一百两!”
伙计喜笑颜开,“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那就请公子先付一半的订金,剩下一半看过后付清。”
常公子唤来仆人取一张银票递给伙计,犹有些不放心,“明儿可真能看得见?”
伙计把银票揣进怀内,胸口拍得嘭嘭响,“保证让您一饱眼福。”
有了这句话,常公子情思不禁。干脆从妓院叫了个相好的,一面遐想着那段娘娘的娇容体态,一面与眼前的玉人,金扣含羞解、银灯带笑吹。
翌日早起,果然那名伙计带着辆马车等在楼下,叮咛了几句话,就叫车夫携常公子前往城郊。
这一天大晴,暑气阵阵翻涌,闷得人快要晕过去车子方才停稳。常公子下车来,见一座野山,山脚站着个赖皮样的小个子,其身后竟还领着十来号年纪参差不齐的男子,小的未及弱冠,老的年近花甲,全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赖皮制止住众人的喧哗,往地下吐口痰,拿脚底板一蹭,“好了,都到齐了,先听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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