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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婉如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不是自由恋爱、自由相看么?有伤风化啊!
“挺好玩的,去吧?咱们也见识一下异族风情,”肖阳用一种隐约带着怀念的口吻说着,又建议,“咱们都穿上你做的最好看的衣服,就算不参与也不能输了阵势。”
“我也去?这抛头露面的……”婉如面有难色。
“没事儿。卢鹿人是父权制的社会结构,但是妇人地位很高,没汉族的破规矩,带上你没关系的。”肖阳一来是想让婉如见世面开阔眼界,而来,他觉得让面容具有亲和力的妻子参与其中,对卢鹿人来说会降低威胁性,更容易被人接受。
婉如推辞一番后没能拗过丈夫的坚持,答应了与他同去。
而当肖阳问堂舅和下属谁愿意与之同往时,所有人都头冒青筋的跳脚反对。“才打完仗好不好?”、“对方的抵触情绪很强的好不好?”、“你自己不要命了还要带妻子啊?”、“两座山之间只有溜索的好不好?摔下去怎么办啊?!”
“我怎么会如此冒失呢?既然提出了这事儿那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肖阳无语的抹了抹额头的汗——军人怎么能胆儿这么小?
“你不冒失?不冒失能以五千先锋绞杀五万敌军?还只身犯险埋伏击杀其头领?”徐恒宁很是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眼里就写着两个字“骗子”。
“你们是不知道,卢鹿人有句俗语叫做‘呷组格使依,居组阿莫依’,即是说,粮食中苦荞最重要,人类中母亲最伟大,”肖阳胸有成竹的说道,“按他们的习俗女人是不能随意伤害的,猎人不能射杀大雁,男人不能把刀枪对准女人,在械斗时只要有女人出面制止就必须暂停。所以——”
“所以你想带着三娘子帮忙挡刀枪?”徐恒宁望着自己上司双眼一瞪,潜台词是,你好卑劣!
“这只是最坏的情况,”肖阳一巴掌将徐恒宁扇开,冲着其他人认真道,“明天是卢鹿人的赛衣节,谁会在一年一度的相亲盛会上跟我们这些面容亲切没带武器的外乡人找茬?赌一把吧。”
“你这是在赌命,太具有冒险精神了,”郑恭亮撇嘴摇头,却又兴致勃勃一笑,“不过,听起来很有意思,算我一个。”
“疯了、疯了,都疯了!”去蛮夷聚集之地参与人家的集会,还是刚刚揭竿起义被镇压的蛮夷!徐恒宁暴躁得想跳脚,却阻止不了自己长官和同级的宗室子的主意。
他只能应了,然后商议着明日肖阳带少数人过去,他在对岸驻兵接应,万一有事就算拼着趟湍急的河也得赶过去援救。
“别,你还是带着人该伐木就伐木去,披甲屯兵看起来具有攻击性,反倒不美。”肖阳只让徐恒宁稍微留意对岸情景,别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而后,婉如点了肖棠等三个大胆些的婢女,在次日清晨与丈夫一同来到了牧马山溜索前,先由当地人通译挂了溜板在麻绳上,哧溜一下往河对岸滑过去,需由他通知一下白水河县令,左果毅都尉将要携妻造访。
“这真的就只是挂个小凳子通过绳子滑过去?”婉如顶着瑟瑟山风,站在溜索前看着四周陡峭的山崖,脚下激荡的河水,高而悬空的索道,顿时白了脸。
悬空啊?比坐肩舆还可怕,那起码还是脚踏实地的被人抬着,这个就跟在高空中荡秋千似的——我恐高啊,可不可以不去了啊?
“不可以临阵退缩,”肖阳一把揽住婉如的腰在她耳边呢喃道,“不打算体会一次这种别样的人生经历么?垂垂老矣时,可以很得意的和儿孙显摆自己曾经在阵前高歌战曲;曾经做了蛮汉交流的功臣;曾经英姿飒爽飞渡山涧,曾经咳咳,反正,很是传奇的一生。”
“要活着才能传奇吧?”婉如一步步的想要向后缩,却又被肖阳死死拉住不放。
“放心吧,有我在呢。”肖阳坚持己见绝不更改。初来乍到的,必须先拜访新手村的村长骗取经验值不是?
何况,他记忆中的肖力阳原本就是卢鹿人的后裔,他们的传说、戒律、习俗三郎都很是清楚,他有九成九的把握此行不会出乱子,他很是确信,自己能在西南地区不用打的就拼出一片天地。
74、相亲盛会【加内容伪更】
在等待通译传消息过来的这空茬里,肖阳再次向自己身边包括妻子在内的四女三男交待此行的一些注意事项。
譬如乌蛮有七部,阿猛、夔山、勿邓等,卢鹿属于其中之一,而卢鹿部落又按不同的居住地分为了数个小部落。
“按汉族的书中所述,大部落有大鬼主,凡一居住范围内有接近百家人则有小鬼主,”肖阳指着山那端说道,“白水河县的县令想必就是个所谓的小鬼主。”
“‘汉族’、‘所谓’?”郑恭亮觉得他这措辞很是奇怪不由有些疑惑。
“啊,乌蛮部族内部可没鬼什么主的说法。”或多或少被另一半灵魂影响的肖阳晃神了一下。
尽管他另半身所属家支与蒙州关系不大,却也能算作是乌蛮的后人,自然会对蛮夷、鬼主之类的略带贬义词有些膈应。
被堂舅询问后,肖阳尽量克制着用一种旁述的语气解释说:“文献资料里对乌蛮的叙述写得较为概略。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乌蛮应当分为了‘兹、莫、毕、格、卓’五个阶层,主掌着行政和军事的头人应该是‘兹’,而‘莫’或者说部族里公认的德高望重的‘德古’主掌司法,‘毕摩’掌控宗教与医药,其余的则是工匠、务农者还有奴隶。书中说‘鬼主’就是‘毕摩’这肯定是不太恰当的,却不知我们将要面对的县令究竟是身兼数职还是只管其中一项?”
“明白了,三权合一的就只需要向一个人示好,三权分立的就需分别打动三个人。”代替直属上级徐恒宁跟着三郎君来的余校尉也是个行动派。
他马上就清楚了对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家伙也与肖阳打小一起长大,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嗯,需注意的是,乌蛮部落应当是以家支为社会的基本组织结构,部落首领就是家支族长,”肖阳点点头,继续科普,“即是指,我们将要进入的村寨每个人都有亲缘关系。他们以家支这种父子连名系谱血缘关系为纽带,这就意味着我们需面对是一个非常团结的集体,家支具有团结一致保护族人以及向外掠夺奴隶、土地、牲畜财物并御敌的义务。”
去年底折冲都尉那伙人出事,也就是小兵寻衅滋事严重冒犯一个当地人后家支头人讨要说法没得到解决,结果演变成了大规模的械斗报复。
“不维护一个人的利益,一户将被糟蹋;不维护一户的利益,一族将被毁灭。这就是乌蛮的俗语,人人得以遵从。”肖阳以一种严肃认真的态度说着这些话。
余校尉却有些不以为然:“团结,并不意味着厉害吧?”想他们黑甲兵,那可是精锐中的精兵。
“乌蛮男子从小就由部落长者教导如何使用兵器,每日学习骑射,听英雄史诗——整个部落的男丁都是战士,”肖阳迎着朝阳露出了一口雪白的钢牙,咧嘴冷笑,“你也想找茬挑衅亲自试试他们是不是骁勇彪悍?”
“怎么能挑衅,我只是说,咱们不用怯而已。”余校尉干笑两声,没再和上司争执,他隐约觉得肖阳自从站在这河对面情绪就有点不正常,仿佛有些——亢奋?
可他却想不出他究竟在满怀期待些什么,该不会是让这个卢鹿部落为他所倾倒?不太可能吧?最多也就是拜访一下,基本维系一种互不干涉的和平相处关系,这哪儿值得亢奋?
余校尉自然是不可能理解肖阳灵魂中那一份渴求与千余年前同族会面的期待,三郎非常谨慎的不曾告诉任何人他拥有了详细的“蛮夷”记忆,此刻,也就没有任何人能听他倾诉这莫名的心慌与欣喜。
然而,当肖阳得到通译的挥手示意后,他将滑轮挂在了麻绳上拉着妻子一同往腰间绑溜索绳与保险绳时,婉如靠在丈夫的胸口很清晰的听到了对方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
本就怕得两股战战的她额上直接就冒出了冷汗,婉如忽然发觉,当初三郎带着自己回门后遇袭逃命时心跳都没此刻猛烈,难不成是死鸭子嘴硬其实他也怕坐溜索?
“真要去?别去了行不行啊?”她顿时带着哭腔抱住了悬崖边捆溜索的其中一棵大树的枝桠,死活不愿意再挪步。
肖阳根本就没回答她的,拉了拉各个扣环反复检查溜索绳后,忽地将婉如死死一搂,抬腿用左脚跺了岩壁,背对群山快速向河中央滑去。
白水河上方的这溜索属于“陡溜”,间隔五不远的位置有一来一往两根溜索,一头高,一头低方便滑行,但为了防止抵达时收不住力直接狠狠撞击到崖壁,溜索的斜度并不大。
于是,先前的通译单独一个人溜能很轻松的到对岸,两个人同时溜的肖阳和婉如却因为太重绳索呈弧形下沉状,很苦逼的在河中间顿住了。
“麻绳果然不行,还得弄成钢索的。”三郎低声感慨,同时思绪又飘忽了一下,在大齐,能将铁炼成钢再扭成缆么?如今,还只有锻打炼铁吧?
“到了么?”若婉如此刻神智清醒她应当是好奇的问什么是钢索,如今她却是面色发青、双目紧闭、死命抱着夫君的腰,耳中只听得到激荡的水流声和呼呼的春风嘶吼,因此,关注的也仅仅是生存问题。
“唔,”肖阳含含糊糊的一应,然后笑道,“你睁开眼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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