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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遭到破坏?”
陈长老端起碗咕嘟咕嘟连喝几大口,用袖边抹抹嘴,继续说:“接下来的一切都成为悬案,谁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罗际满身血迹跑回来,前脚才踏入山寨大门就栽倒在地,交待自己与吉荣峰一起进首领墓穴的事,刚说到一半就死了,至于吉荣峰,也折腾掉半条命,他知道越巴族不会放过他,东躲西藏地跑回家,却被当成潜伏特务被抓起来,开了个公审大会枪毙了。”
“罗际是不是死于吉荣峰暗算?”
“那倒不是,根据有经验的猎手分析,罗际身上的伤痕可能……可能是老虎抓的。”
我悚然一惊,联想到某位教授写的散记:……过永埠而不入,德川兄电报提醒近日该地多虎患,居民不敢出城一步……
“长晖山区还有老虎存在?”
陈长老哼了一声:“长晖山里的老虎确确实实没停歇过闹腾,平时还好,它们都在深山,你不进去惹它它也不会惹你,但1944、1945那两年有点邪门儿,向来单独行动的老虎,成群结队出山,主动向人发动攻击,吓得族人把山寨大门关了半个多月……”
第十章 百虎围村
1944年10月23日,百虎围攻亭湖村。
最先倒霉的是一车从县城过来的日伪军,大概有十二三个人,反应快的也只来得及举起步枪,随即被狂暴的老虎瓜分殆尽。
天色陡然阴沉下来,乱风四起,树叶簌簌,村民们发现所有的狗都耷拉下尾巴不叫了,散养在野外的牛、羊、鸡等家畜也纷纷往窝里冲,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仿佛有大祸来临。过了会儿,远处有人拼命敲锣,老虎进村了!
紧接着天边出现一道壮观的黄色波涛,全是吊睛白额黄皮大虎,残云风卷地将在田间劳作的村民一扫而光,然后水泄般冲入只有五六十户的村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人们躲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村东南角一个倪姓农妇,怀侥幸之心开门拿墙边笤帚,就一眨眼工夫,一道黑影闪电般蹿过来将她叼走。村东吴姓人家,妈妈陪两个孩子在自家后院玩耍,老虎撞飞木门,当场咬死一个,嘴里衔着一个,背上驮了一个满载而归,老远都听到孩子凄惨的哭声。
当夜所有牲畜栏内的牛羊等被横扫一空,村庄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县城伪治安大队派出上百人的剿虎队,在靠近亭湖村的山路上被躲在路边的老虎咬的咬,抓的抓,丢盔弃甲地逃回城里,从此闭城不出。
这起历史上罕见的百虎围村事件持续了两天两夜,死伤村民37人,失踪六人,包括四名儿童。
看着陈长老提供的《县志》,心里掀起万丈波澜。1944年,长晖山发生了太多不平凡的事,而所有这些事都指向同一个源头:宝藏。
正常情况下,除非感觉受到威胁,老虎很少主动攻击人类,俗话说人怕虎三分,虎怕人七分,老虎对人有畏惧感。而且它生性高傲孤僻,不喜群聚,像百虎围村这类特殊“群体活动”,或许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章炯笙工兵连开山辟道时使老虎们受到惊吓。
我沉吟道:“这么说吉荣峰和罗际虽掌握正确线路,却未曾进入首领墓穴?”
“他们俩死后,吉耿阳应该成为世上唯一知道首领墓穴秘密的人,为了让列祖列宗的灵魂得到安息,我们宁愿付出任何代价让他消失,”陈长老道,“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一直在附近十多个县里游荡,久而久之,竟成为这一带盗墓高手,村民们提到他人人痛恨,可他行踪飘忽不定,一时谁也没奈何。后来才知道景允冲也在找他,大概也没什么好意,我调查过景允冲,档案上他解放前的经历一片空白,好像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过我有个直觉,景允冲一定与首领墓穴有关。”
“他是章炯笙的副官。”我说。
陈长老作恍然状:“原来如此,难怪你们总在敬老院打转,紧紧咬着这条线索……由于两方面都盯得很紧,我们又有人长年守在望溪坪,吉耿阳始终没有机会下手,直至‘文革’期间到处都乱成一片,造反派甚至冲到山寨里搞运动,我们被搞得焦头烂额,才让吉耿阳逮着了空子……”
“你们并非亲眼所见,凭什么认定是他?”我诘问道。
陈长老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我一见差点叫出声来。
照片拍摄了一个展厅的角落,有三只玻璃罩,里面依次展示着两枚戒指、一只紫砂壶、一只玉镯。
这个场景与导师那张照片的背景一模一样,中间那只紫砂壶就是申克飞的心爱之物。
我指着紫砂壶试探道:“你知道它的来历?”
他指着戒指道:“其他的我不感兴趣,你看这个——”说完,出神地抚摸着。
这两枚戒指看上去与普通戒指无异,造型古朴简洁,做工略显粗糙,戒面稍稍有点特色,雕刻了两座山峰,山峰间摇曳着几簇竹子。
我有几分明白了:“它与……越巴族历史有关?”
“这是象征最高权威的竹画戒,越巴族人崇拜竹子,以竹作为民族的标志,至今在广西、贵州那边还建有竹王祠供族人供奉,只有首领才有资格戴竹画戒,死后也随之下葬。我们这一分支来到江西后,对图腾又做了修改,在竹子下面加了近三分之一的山,表明我们将世代居住在长晖山区。这两枚在香港拍卖的戒指上正是山与竹的组合。”
“因为这张照片使你们相信首领墓穴被盗,但有无一种可能,它们是罗三韩的戒指,他的墓不是被盗了吗?”
“罗三韩死后虽按首领待遇下葬,但已被族内长老剥夺首领称号,没收戒指留给下任首领,另外每位首领只能有一枚竹画戒,”陈长老面色黯然,埋头又喝了几口水,“我们立即派人到香港,经过辗转追查,了解到这批东西来源于湖南境内某个文物走私集团,于是又让族人拿了几样古董装扮成文物贩子到处寻找买家,几番周折,终于接洽到走私集团内部人物,透露卖主便是吉耿阳,共出手五件东西,戒指、紫砂壶、玉镯、玉扇和两方砚台。”
都是小巧玲珑、便于携带的小件物品,一个人在深山跋涉,要随时提防猛兽袭击和各种突发事件,大概一次只能带这么多,像章蔼和所说祖传瓷器、字画,一是易碎易损,二是凭吉耿阳的学识无从鉴别,反而平安无事。
念至此突想起一个有趣的话题,我遂问:“陈长老,你认为这几样东西都是历代首领留下的?”
他不悦地看着我:“这话什么意思?你认为他还盗了其他古墓,有可能合在一起卖出吗?历史上永埠一带没出过大富大贵之人,古墓里的陪葬品寥寥无几,再加之数百年来盗墓者反复洗劫,恐怕就剩我们越巴族首领墓穴没被盗过。”
“会不会有这种情况,章炯笙部队进入首领墓穴不是拿东西,而是往里面藏东西,”我指着照片说,“比如这个紫砂壶就是章炯笙的上司申克飞的收藏品,我有照片可以证明。”
“我不管这些,也不管什么证据,”陈长老突地变了脸,蛮横地说,“只要是首领墓穴里的东西,就属于越巴族人!首领墓穴是越巴族历代首领安息的地方,谁让他们硬闯进去的?”
看来这是一个死结,我叹了口气:“后来呢?”
“首领下达死命令,越巴族所有身体强壮的男子全部出去,凡是吉耿阳落过脚的地方都派人守着,找不到他一个也不准回寨……吉耿阳再混不下去,竟然想出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的招数,确实,在监狱里蹲着要比外面安全得多,就这样,他大摇大摆从我们眼皮底下脱身。”
想起吉耿阳将我们全赶入河中大笑着离开的一幕,以及方舟气愤愤的样子,我扑哧一笑:“那样也好,对大家都是解脱,不然你追我赶要斗到哪一天?”
陈长老无奈道:“是啊,安逸了十多年,可首领年岁已高,近来又体弱多病,看情况挨不过今年,他心里也知道这一点,专门找我谈心,说此生别无所求,就想死后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由下任首领背进首领墓穴,另外自从罗三韩泄露线路后族里从未进入过墓穴,如果被人破坏糟蹋了,我们也有责任修葺和维护。掐指算算时间吉耿阳也该出狱了,唉,我只好答应下来,找琛哥做帮手,完成这桩重任。”
“你没找到吉耿阳,便到敬老院拜访景副官,谁知他刚好去世,你得知他留下的东西被齐老头捡走,随即跟过去寻找,齐老头发现后强行阻止,琛哥杀死了他!”我推测道。
“琛哥的性子火暴了一点。”陈长老轻描淡写说。
“你们查不到其他线索,只好守在敬老院附近坐等,然后沿着我们去过的地方追查,琛哥从民政局工作人员嘴里知道我们要找檀洪清,立即抢在前面赶到他家,逼问景副官的情况,结果……”
“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谁看了不怕?就是知道也吓忘了。”
“最后是王院长,你一直躲在后窗偷看动静,听到我和他通电话才知信的重要性,便出面强抢……”
“这家伙看上去又瘦又小,动起手来倒有点力气,没办法,只能动刀。”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强忍住怒火,半讥半讽道:“如此说来我值得庆幸,遇到你们两次居然还活着。”
“我们向来敬重有学问的人……”他边说边拿出沾满鲜血的信,“这信我们琢磨了半天,硬是搞不懂什么意思,你是博士,想必能看穿这种绕绕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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