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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合理想象,去伪存真,考证历史本来就是一个游戏,犯不着过于执著,”我悠悠道,“例如一个皇帝在御批中骂人,可以想象他写字时皱着眉头,例如大臣被痛斥,可以想象他瑟瑟发抖,再例如林刚的军衔只是中校,却堂而皇之和章炯笙上校坐在一起,接见他们的居然是中将申克飞,难道不可以作些合乎逻辑的想象吗?”
“你尽管想好啦,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冷冷地说。
我回应道:“历史的特质决定了它不可能被湮没。”
这时方舟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他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菲菲,发邮件给你的神秘人的地址已经有了结果,”他顿了顿,“就在上海,你们学校的校园网,由于二级网络的IP地址没有与主机绑定,目前还无法确定具体方位或使用人,但我的同事会密切监视,只要他再次发送邮件,立刻能被我们找到。”
“啊!”这可是个很大的意外,我愣了半天,脑中闪过一个个面孔,又一个个排除。学校里交往的圈子并不大,通常仅限于同宿舍的和系里几个师兄弟,扳起手指头算绝不会超过两只手,而且为了顺利戴上那顶神圣的博士帽,各自忙得不可开交,谁有精力管人家的闲事?
“想到什么?”方舟问。
我摇摇头。
方舟将目光移到吴兆平身上:“下一步……还得麻烦你带我们进一趟山,章炯笙到底奉命掩埋了什么,首领墓穴里有多少陪葬品,章蔼和所说的私人财产究竟是否存在,进去看看才知道,这件事总悬在空中不行,终究要有个了结。林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林春晓用力咬着嘴唇不吱声。
吴兆平冷笑道:“凭你们这帮没有大山经验的人,去两个死一双,我看还是算了吧。”
方舟笑嘻嘻道:“我们还有主力军……菲菲,与你师兄联系一下,看钱伯斯他们在哪里。”
“还叫他们去?”
“为什么不?”方舟目光闪动,“他们有强大的装备和出色的野外生存能力,不像我们总共才一把手枪,还是抢来的。”
“师兄的手机被扔在山里。”
“如果钱伯斯想与我们取得联系,肯定要为他重配手机,这会儿他们应该在急切地等待消息。”
“最好能先把师兄约出来单独见一面,这些天获得的信息虽多但我始终无法将它们有效地串联起来,而这方面是他的强项。”
“也行,正好了解一下钱伯斯他们的动向。”方舟一口同意。
我思忖片刻,用方舟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师兄,你在何处?何老师在否?
何老师的典故流传于我们学校男生之间,因为校规中严格禁止学生抽烟,每当晚自习进行至一半,犯烟瘾者都喜欢溜进卫生间抽几口。政教处偏偏有位爱较真的何老师,不定时蹲在卫生间里守株待兔,被活捉者被要求站在里面不准出去,于是乎可容纳三十多人的卫生间常常站着十多个面色尴尬的不幸者,然后第二天公告栏里列出长长一串名单。被政教处公开警告是要扣学分的,烟民们不敢大意,每次进卫生间过瘾前总要将里面查个底朝天,而且相互转告“何老师在否”。
这条短信实际上是问尹师兄目前的处境如何,有无受到钱伯斯挟制。
聪明如他者,应当看出我的良苦用心。
没多久尹师兄回了一条短信,还是原来的号码:一切正常,我们在永埠城东镇医院养伤,你、林春晓还有方舟都没事吧?
好哇,才认识几天,倒把林春晓排到方舟前面列为第二号关心人物,男人真容易见色忘义。
我回道:都很好,我们下午之前赶到那边,你单独出来见面。
OK。他回答。
不再需要做思想工作了,吴兆平清楚自己的处境,陈长老已对他失去耐心,想赶在秘密泄露之前予以灭口。林春晓则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哼着歌背起小背篓,准备速度比我还快。
租了辆车直奔永埠,到城东医院附近时已是傍晚,我发短信约尹师兄到医院后门会合,他回信说已在对面茶座三楼第七包厢等候。
尹师兄什么时候变得浪漫了?我疑惑道,以前他从来不涉足茶座、咖啡厅、酒吧、KTV这些地方,他认为小资产阶级情调的东西会让人沉沦,丧失奋斗精神。
方舟笑道恋爱中的男人都是诗人,没准这会儿手里还捧着玫瑰呢。
喔,尹博士和谁谈恋爱?林春晓问。
我和方舟相顾而笑。
可是几分钟后我们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上楼打开包厢,等待我们的不仅是尹师兄,还有钱伯斯、瑟曼、章蔼和。
尽管我们终究要与他们会合,但不是这种方式。
迎着我质询的目光,尹师兄苦苦一笑,似极为无奈。
钱伯斯举起茶杯笑道:“请坐,为我们劫后重逢干杯……还有一位朋友是谁?”他总是对新面孔特别敏感。
“钥匙。”我简洁地说。
几个人都将目光投到吴兆平身上,他倒很适应茶座环境,坐下自斟自饮一杯,长长吸了口气,道:“这壶龙井掺了假,味道不纯,”他突然提高嗓门,“服务员!”
方舟坐到钱伯斯和章蔼和中间,低低解释前因后果,两人先是惊讶,然后震惊,最后狂喜,一人握住他一只手,拼命地摇来摇去,似是感谢他找到最好的向导。
服务员被吴兆平专业的质疑说得满头大汗,赶紧找到大堂经理,然后点头哈腰连说对不起,托词后台工作失误并匆匆捧走茶壶,过了会儿送来一壶香气四溢的新茶,还添了盘果盘说是免费奉送。
瑟曼对他大感兴趣,举起咖啡杯说你能分辨出这是哪儿出产的咖啡?
吴兆平不假思索道一进屋我就嗅出来了,牙买加高山顶级咖啡,而不是标签上吹嘘的蓝山咖啡,真正牙买加蓝山咖啡只有6000公顷种植面积,我敢打赌整个湖南都找不到一克。
瑟曼对他简直有些崇拜了,说我这就去叫服务员。
算了,钱伯斯阻止道,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咖啡,我们得迅速制定出行动方案,明天起再度进入长晖山。
“啊!”尹师兄与章蔼和同时捂住枪伤部位,面露痛苦之色。
方舟劝止说也没那么急,伤口不经过充分消炎和恢复进山容易受感染并恶化,再说我们准备干粮、药品也需要时间。
瑟曼补充道最好通过黑市买更多的猎枪子弹,我们需要它。
噢……钱伯斯点点头,突然对林春晓诡秘一笑,慢腾腾说还有你,多买几把飞刀,不过不可以朝我们乱扔。
啊!林春晓满脸通红,单手捂住嘴唇,抑不住惊讶之色。
看来我不是唯一发现她飞刀偷袭吉耿阳的人。
这个钱伯斯,果然有点鬼名堂,这么大的事居然忍到现在才说出此事,其心机比我想象的深得多。
第三十一章 前后夹击
重回长晖山,这回只有一个目的:破解迷宫,找到墓穴。
进山的速度比以往稍慢些,吴兆平本质上是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这些年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耐不得苦,走一小段路就要求休息,坐在石头上又是喘又是叹,不停地喝水、擦汗,瑟曼却无半分不耐,乘机坐到他旁边请教鉴定咖啡、茶、酒、烟的技巧。
私下将最近信息告诉尹师兄,他琢磨了很久说不管林刚出于什么目的潜伏下来,也不管林春晓跟在后面有何图谋,只要我们看紧她,顺利找到首领墓穴,一个小女孩子能玩出多大花样?
他竟会这么想?这可不是做历史研究的人说的话呀!我暗暗吃惊,将不解压在心里,歉意道为该死的毕业论文让你卷进如此复杂的事端,又耽搁这么长时间,恐怕要影响到研究所的事了。
尹师兄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古怪地拍拍我的肩,一言不发走开了。
第一晚仍住在望溪坪小木屋,吴兆平不知从哪个角落捡到只鸡蛋大小的木雕观音,欣喜若狂,用丝帛在上面反复擦拭,慢慢地,屋里浮动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煞是好闻。尹师兄好奇地询问,吴兆平说这是一种已绝种数百年的木头,叫梋桂,古代皇亲国戚或巨富商贾才用得起,通常制作木雕或家具,当年圆明园内有张梋桂木梳妆台,八国联军攻占京城后一名法国军官看中它,托人运回欧洲,海轮驶至印度洋时突起大火,梋桂木燃烧发出浓烈的香气,直飘到30海里之外的货轮上,经验丰富的海员们嗅出其中有灰烬味,顺着香味赶过去营救,全船400多人得以幸存,小小一张梳妆台避免了一场震惊世界的海难。
大家听得连连惊叹,对长晖山蕴藏与首领墓穴里的陪葬品更加神往。
“吴老板,不如切一小块扔到炉灶里,看到底多香。”林春晓净出馊主意。
吴兆平瞪她一眼,将木雕揣进怀里:“别看这小东西,卖到香港起码二三十万,但若有刀凿斧斫的痕迹就跌价了,保不准一半价钱都没有。”
章蔼和扶扶眼镜说:“就算这趟一无所获吴老板也够本了。”
“说哪儿去了,”吴兆平道,“要是空手而归,木雕卖的钱大家平分,见者有份嘛,姓吴的可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
我看得暗暗好笑,难怪他和吉耿阳打成一片,这种出手豪爽、讲江湖义气、不斤斤计较的人确实走到哪儿都能交到朋友。
木雕这个小插曲为一行人鼓了把劲,特别是尹师兄和章蔼和,不管走到哪儿都东张西望一番,企图有意外惊喜,方舟反而相当低调,一路上基本不说话,完全没了一天前一手驾车一手掌握方向盘与陈长老玩命的气势,可能是避免钱伯斯猜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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