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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意思?”章蔼和沉下脸,“没找到前不置一词,谁也没说过反对意见,找到后翻脸不认账,这是一个大学老师应有的风度?”
我连忙帮腔:“别激动章先生,打个比方,假如有人在街上捡到一只钱包,怎么判断谁是钱包的主人?根据钱包上的字?字能人为加的,张三捡到可以写张三两个字,李四捡到可以写上李四……章先生,这些问题现在不问,将来法官会问,海关会问,真理愈辩愈明,只有给出合理的解释,才能顺利运走这批东西。”
章蔼和冷笑道:“幸好我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当年我奶奶留了心眼,举家迁到南方前把老家的财物列成清单,每样东西都有详细说明,今天不妨当着大家的面核对几项看看,我章蔼和可有一句虚言?”
他叫过尹师兄过来帮忙,拿匕首撬箱盖四边,由于木箱板很厚很结实,两个文弱书生忙得满头大汗。方舟只是微微带着笑意在一旁看,并不上前,钱伯斯和林春晓还在一堆铁箱附近徘徊,对这边的争执丝毫不感兴趣。
“嘭——”木箱终于被撬开,顿时红光四溢,鲜红色的光芒将周围数人映得遍体通红。
“红珊瑚树!”尹师兄惊呼道。
章蔼和照着清单读道:“它的全名叫九臂观音降河妖,高两尺四寸,是章家祖上于清初从一落魄明王室子弟手中购得,当时就花去2700两白银。”
尹师兄道:“红珊瑚是珊瑚中的极品,又称作珠宝珊瑚,超过一厘米以上的价值便可与金、铂、珍珠、翡翠相媲美,其中粉红色红珊瑚尤为珍贵,像这株造型奇特又经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精品更是难得,无法用市价来衡量。”
章蔼和面有得色道:“早在我爷爷上学时就有当地大户愿以开封城区六进六出的宅院交换,曾祖父婉言谢绝,六进六出的院子,若留到现在总该值三四百万吧?”
“嗯,就算拆迁起码也能补偿数百万。”尹师兄道。
我和方舟对视一眼:尹师兄怎么了,与章蔼和一唱一和好像说相声似的。
林春晓抑不住好奇跑过来看了两眼又退回去,钱伯斯忙着将堆在上层的铁皮箱搬到地上,眼睛都没瞟一下。
方舟从章蔼和手里拿过清单,粗略看了看道:“再拆一个箱子。”
章蔼和点点头:“哪怕全拆开我也没意见,你尽可以逐项核对,凡清单上没有的,我一个也不要。”
说着和尹师兄动手继续拆包装木条,然后两人齐齐“噫”了一声。
尹师兄笑道:“我倒忘了里面有申克飞的东西,他的箱子先别碰,再开一个。”
我注意到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示意方舟过去查看,上面果然写着“申柳明”三个字及印章,柳明是申克飞的字,这一切完全验证先前我们对此事的猜测,即章炯笙接受任务后公私兼顾,将顶头上司申克飞和自己的私家收藏一并运了进来,而20年前吉耿阳进来后出于种种考虑——与吴兆平的分成、运输不便以及自身安全等诸多因素,只挑了些好脱手、便于携带的小玩意儿,倘若把那株九臂观音降河妖带出去,将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
章蔼和又打开一只木箱,里面是七件套明代瓷器,色泽细腻,釉纹沉静,触手间温润滑腻,一看便知是瓷器中的上品。
“怀瑾握瑜七件套茶餐具,”方舟念道,“就是这个?”
章蔼和点点头,叹道:“原来曾祖父收藏有两件青花瓷,后来整修祖宅时在搬运途中被工人失手打碎,可惜,可惜。”
方舟啧啧嘴:“青花瓷,青花瓷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林小姐,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洞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林春晓更是全身一震,站起身两手背在背后神色惊慌道:“没……没做什么,没……”
尹师兄和方舟同时用手电筒罩住她,清楚地看到她身边一只铁皮箱已被打开,里面有道又粗又长的引线直拖到地上。
“炸药?”我失声叫道,惊出一身冷汗。
章蔼和抢先一步上前喝道:“你想炸毁这个山洞?哪来的炸药?”
“别过来……”林春晓尖声叫道,“不然,不然我不客气!”
另一侧钱伯斯柔声道:“林小姐,保持冷静!你应该明白这个山洞的结构,一旦爆炸将发生大范围山崩,所有人都来不及跑,包括你在内。”
“这是我命中注定的结局……”她哽咽道,身体慢慢向装有炸药的铁皮箱靠近。
“不可以!”章蔼和突然奋不顾身冲过去。
林春晓右手一扬,一柄匕首扎入章蔼和大腿上,他惨叫一声翻滚在地。尹师兄乘机从内侧迂回过去,被她及时发现飞出一刀同样命中右大腿。
“你疯了?”我大叫着向前跨出两步,她抖手甩过一柄匕首,幸得方舟将我推向一边,饶是如此匕首还是刺入大腿外侧,我痛得立即跪下来,这时方舟随手抄起木箱盖板护在身前冲过去。
“笃、笃”,两柄匕首深深刺中木板,与此同时她点燃打火机伸向地上的引线,“咝咝咝”,引线发出令人绝望的喷焰,一段段接近铁皮箱。
方舟拼尽全力向前冲,却被地上的章蔼和绊倒,重重摔倒在地。
就在所有人以为必死无疑之际,钱伯斯出人意料地掏出手枪,“砰砰”,林春晓应声倒地。而这时引线已燃烧了大半,即将到铁皮箱边缘。
“呼!”
一道白光闪过,方舟伏在地上甩出匕首,不偏不倚将引线紧紧钉在铁皮箱上,引线下方燃点烧至匕首戛然止住。
方舟挽救了大家!
我受伤最轻,一瘸一拐跑过去将露在外面的引线一股脑儿塞进箱子盖好,再看着躺在血泊里的林春晓,无数个疑问萦绕在心头,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
钱伯斯突然在另一侧大声诅咒,将一只铁皮箱砸到地上,箱盖被震开,里面全都是黑色火药。
“不要惊讶,这堆铁皮箱中共有十只箱子装着炸药,足以把整个墓穴炸得坍塌。”林春晓冷静地说,鲜血从伤口里汩汩直流,而她却无动于衷,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我终于找到切入点:“是你爷爷留下的任务?”
她轻轻喘了口气,两眼看着山洞上方:“当年爷爷由于密码破译差错导致六十师下辖的加强营被日军偷袭,死伤逾半,之后被禁闭起来准备押送军事法庭,正当他怀必死之心时事情突然发生变化,一天深夜申师长秘密召见,给他除上军事法庭外的另一条出路——戴罪立功,到震泽县长期潜伏。爷爷当然选择生路,当时申师长已确定把东西藏匿于长晖山首领墓穴,因为他曾在湖南境内带过兵,听说过这方面传说……”她一阵气喘,气有些接不上来,“由于战事吃紧,申师长也不知战争何时结束,能否在有生之年收复失地,只给出两种可能,一是几年内打败日军,取出藏匿的东西交还重庆,爷爷就算完成任务;另一种可能是万一事情发生变化,他便执行申师长的秘密计划……”
“章团长被日军包围后自知难以幸免,遂将此事托付于景副官,谁知申师长在独山保卫战中殉职,使你爷爷和景副官茫然失措,又不敢贸然向有关方面报告,只得无穷无尽地守候。”我推测道。
林春晓点点头,喘息一阵后平息下来接着说:“景副官只知道死后有人接替,却不知爷爷是这个任务的终结者,他得到的命令是,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接到永埠方面的书信,必须立即进入藏匿地点引燃炸药予以销毁——这批东西里本来就夹带了十箱烈性炸药。所以,当我一接到敬老院的信便立即赶往永埠,得知景副官留下的信和遗物被两位博士取走后,我又进入长晖山四下寻找,想碰到你们伺机拿到地图……”
尹师兄痛心疾首道:“这本是60年前的事,任务也是你爷爷接下的,时间已过去这么久,你为何掺和进来?你了解那段历史,了解那个时代背景的人和事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爷爷说过做人要讲信用,大丈夫一诺千金,他完不成的任务就交给儿子,儿子不行再交给孙女,总之事情要有始有终,”林春晓凄然笑了笑,“话说回来,如果当初爷爷被送上军事法庭,唯有一死,也不会有我爸爸,还有我,何况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靠爷爷留下的一大笔钱才过上较为舒适的生活,因此这就是我们家的宿命……”
我长长叹息道:“傻女孩,这件事其实有很多解决办法,你又何苦选择最困难的道路?”
她淡淡笑道:“我是很傻,而且……而且不像你们有文化,有,有水平,可是爷爷……爷爷……”她越说越轻,眼皮慢慢往下垂,最终头往旁边一偏,永远闭上了眼睛。
“林小姐!”尹师兄无望地喊道,愤怒地捶打大腿,“见鬼,见鬼,她甚至不知道这些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却为它们失去年轻的生命,太可悲了,太可悲!”
方舟慢慢坐起来:“这个问题已有答案,钱伯斯先生,连续撬了七只箱子,应该很有收获吧?”
钱伯斯警觉地抬起头:“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方舟道:“进洞前大家约定把武器放到外面,你为何带手枪进来?这是否违反了章先生的要求?”
钱伯斯指指林春晓:“她也是,谁能想象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身上居然藏了那么多匕首,让我们伤亡很大。”
“但手枪造成的伤害是致命的。”方舟仍然坚持道。
“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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