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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涛轻蔑的笑着说,“起码我没有到处招摇撞骗。”
罗琳气愤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程涛象牙一样白净的脸在她的眼中变得魔鬼一样可憎。悠扬的华尔兹终于结束了,跳舞的男男女女停下舞步愉快的鼓起掌来,罗琳在程涛停下舞步的时候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她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着牙说道:“先生,我祝您旅途愉快,战死疆场。”
程涛微笑着用手轻轻触了下帽檐说:“谢谢。”
乐队开始演奏今晚的下一支舞曲,这是首活泼的快步舞,舞池里的人群又开始快乐的跳起来。罗琳想要离开却被程涛一把攥住了手腕,她恶狠狠的说道:“程长官,我们没有必要再跳第二支舞了吧。”
程涛微笑着凑近她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离姚汉宁远一点,你会毁了他。”他的声音低沉又充满魅力,但他的眼睛却像出鞘的刀一样闪着寒光。
罗琳冷笑着说:“是他自己愿意跟着我的,如果您能说服他离我远一点的话,我将对您感激不尽。”
“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明白,不要把你那些虚伪的欺骗手段用在他身上,他那样一根筋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的对手。 ”程涛微笑着看着她的绿眼睛说。
罗琳再也无法忍受程涛将她说的如此不堪,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克制不住的大吼出来:“程涛!你马上给我滚!”周围立刻有好几双好奇的眼睛聚集在他们身上,罗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程涛彬彬有礼的向罗琳欠了欠身子便转身离去了。
程涛一边走下俱乐部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眼下的情况,他猜罗琳应该相信了作战计划改变的谎言,她也一定会铤而走险去看这份计划的,而明天下午刘湘的会议被缩成了一个五分钟的短会,这一点罗琳并不清楚,她会被刘湘逮个正着,到时候她就无法逃脱间谍的指控。程涛不知道罗琳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得以列席作战会议的,但他坚信她参加这些会议肯定是为了获取情报,泉镜花看上去并像是会对作战情报感兴趣的人,应该是有更大的势力在操纵着他们。泉镜花从沈阳来,还有他那奇特的口音,以及他在码头上唱的那首怪异的歌曲,这些都让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泉镜花是日本人,他们是为了日本在四川的某种利益才来到这里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将不再是滥杀无辜那么简单。
泉镜花的力量确实可怕,可他终归是个异类,只能躲在暗不见光的角落里,只有罗琳才能实现他们背后那个人的政治企图。程涛现在最担心的是罗琳把那个关于宝藏的秘密也告诉了刘湘,本来刘湘和蒋介石之间就剑拔弩张,他们如果为了这笔银子而矛盾激化,日本人有可能就会从中渔利。所以罗琳这个女人必须被关起来,而且要作为间谍关起来,一个间谍的话是不可信的,只有这样蒋介石和刘湘才会放弃那笔银子,成都那个关于阴差的秘密才会被保住,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程涛一边沿着霓虹灯闪烁的街道走着一边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姚汉宁,还好他没有跟丢他,有些话他必须跟他说,想到这里他大步跟上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姚汉宁一转头看见程涛不由惊讶的问道:“学长,怎么是你?”
“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程涛说道。
姚汉宁不知道程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了上去。程涛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姚汉宁开门见山的问道:“关于罗琳,你现在知道些什么?”
姚汉宁平静的答道:“关于她,我唯一确定的事情就是我爱她,但却不知道她爱不爱我。”
程涛说道:“你知不知道她有可能是日本人的间谍?”
姚汉宁听了他的话有些烦躁的别过头去说道:“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她就是日本人的间谍。”
程涛盯着他平静的说:“想想你的身份,这是关乎国家利益的事情。 ”
“国家利益?”姚汉宁冷笑了一声说,“我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利益到底是什么,军阀和中央军每天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能实现国家利益了么?”
“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的,”程涛说道,“包庇间谍,如果被蒋介石知道,你应该清楚自己的下场,况且,罗琳不可能爱你。”
姚汉宁直视着程涛的眼睛无畏的说:“我不在乎,我信仰我的爱情,不计后果,不求回报。”
程涛沉默的看着姚汉宁,他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他,既然他已经选定了自己的路,也只能由他去了。
“好自为之吧。”程涛轻轻的放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他走出几步远时,姚汉宁在他身后叫住了他:“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程涛定住脚步默默的叹了口气,他微微偏过头说道:“你想干什么我没有权利阻止,我想干什么你最好也别管,我们各走各的路,各做各的事吧。”
程涛说完这番话便大踏步的离开了,漆黑的夜里他看不清方向,但他的脚步却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个世界上他控制不了的人和事太多了,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他看不清整件事的前途到底在何方,但他想好了,如果命运一定要把他带下地狱的话,那么他也只能平静的接受。
☆、红公馆
打更匠长长短短的打梆子声在夜色中成都的大街小巷里响起,此时已是三更天了,空荡荡的街上除了更夫再也不见其他的人,清冷的打更声在寂寥的石板路上激起寂寂的回音。
民国时成都大部分平民百姓家都没有钟表,到了晚上想知道时间只能听打更的,更夫敲着梆子走在漆黑的夜路上,但走到过去的少城一带就折回去了,因为那边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家家户户都有钟表,用不着打更的。
城是康熙爷当政的时候为旗人在成都修建的城中城,它像一条蜈蚣一样盘亘在城中,终清一世,汉人不得进入少城,少城里的满人也不得随意外出,它就像一个独立的满洲国一样。辛亥革齤命以后,少城才开始对外开放,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跑到少城里来修公馆,清朝时旗人留下来的房子拆的拆,塌的塌,除了宽窄巷子一带已经找不出像样的清朝建筑了。
宽窄巷子由宽巷子、窄巷子、井巷子这三条老式街道构成,沿街都是清代的四合院,当时只有达官贵人和大户人家才得以住在这里,但现在这里已经落魄了,曾经煊赫一时的旗人已经成了历史中的云烟,这些曾经威严庄重的宅邸卖的卖,败的败,在历史的洪流里摇摇欲坠。
在窄巷子里有一家乾隆时留下来的四合院,这座宅邸年久失修,一走进去就有一股落寞的霉味,那青色的砖墙,黛色的瓦片,都铺着一层薄薄的青苔,它就像一个遥远的梦一样,让人得觉时光是如此的迅猛。泉镜花和罗琳初来成都寻找落脚处时,泉镜花执意要把这家落魄的四合院买下来,只因为门楣上挂着的那块牌匾:红公馆。他喜欢红这个浓烈的字眼,可以让他想象这个地方其实有多美。
正屋里放着的落地西洋钟敲了十一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泉镜花坐在栗色的木地板上透过雕花的窗棂望着天上昏黄的月亮。月光照亮他精致的脸庞,那完美无缺的脸就如同莲花上端坐的观音一样,超越了性别,只有直达人心的骇人的美。他长长的头发就如同月光下闪亮的小溪一样蜿蜒在地板上,他身穿一件红色的和服,外面披着绘着烂漫枫叶的宽大罩衫,这是在沈阳时土肥原送给他的衣服,他在床上尽情的凌口辱折磨他以后为他穿上了这身昂贵的衣服,他抚摸着他的脸温和的说,泉,你是这么美。
美,是泉镜花一辈子最大的谜题,他的眼睛看不见颜色,他的皮肤没有知觉,他的舌头尝不到味道,他的鼻子闻不到气味,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死亡的恐惧。在沈阳的时候那些军官和贵妇人不分白天夜晚的和他睡觉,他们称他为“魔之亚当”,对那种事情他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快乐,他只是觉得床上比笼子里好多了。他们认为他在床上像死尸一样不能带给他们快乐,于是他又被带回了笼子里,为了回到他喜欢的大床上,他很快学会了像他们一样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口吟,或是动情的抓着对方的背,但他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在他身上得到满足后,满意的拍着他的脸说,一具不知道痛苦和廉耻的身体,多好啊。
在沈阳泉镜花最喜欢的就是土肥原,虽然他折磨起他来比所有人都狠,可是他给他取名字,给他穿上衣服,还教他各种各样的事情。他狠狠的鞭打他后,会给他读自己大书柜里那些精装的书,泉镜花记得每一本书作者的名字,他们叫大仲马,紫式部,曹雪芹,还有雨果。泉镜花最喜欢的是王尔德,因为他说过,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在仰望星空。
星空是什么样呢?泉镜花伸出自己水葱一样的手指握住落满灰尘的雕花木窗,他一字一字念着土肥圆土肥原教给他的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在他的眼里,只有灰色的天上一团模糊不清的白光,他就如同生活在一个茧里一样触摸不到外面的世界,对他而言,生的谜题比死的谜题更难解。
卧室里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痛苦的嚎叫,泉镜花站起身子缓缓走了进去,床柱上雕着天使的西洋大床上,阴长生的四肢被牢牢的绑在床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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