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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小邪静了静心,水妖儿这番批评听着倒很受用。他丝毫不生气,反而颇为歉意地说道:“水……啊,爷爷,你说得对,刚才的确冲动了。那个郑副官,我时时刻刻都想要了他的狗命,所以刚才一见到他,按捺不住……”
水妖儿老气横秋地说道:“你这孩子,年纪还小,血气方刚也是常情。我看嘛,要么这样……”说着往嘴中放入一筷子菜,慢慢咀嚼,并不多说话。
火小邪根本回不了嘴,尴尬地问道:“爷……爷爷,你说该怎么办?”
水妖儿笑了声,看着楼梯处,悦来酒楼的老板和跑堂伙计正急匆匆地从二楼跑下来,老板边跑边吆喝着:“上菜!上菜!都给我动作麻利点!”
悦来酒楼后厨里忙得不可开交,炸肉的炸肉,切菜的切菜,乱哄哄的,掌勺的大厨吆喝着:“小三,牛油没啦,赶快端来!快点,手脚这么笨!耽误了楼上大爷的菜,要你好看!”
那叫小三的后厨伙计忙不迭地翻找橱柜,刚刚把牛油罐子找到正要转身,迎面撞上一人,手一滑,差点把罐子摔出去。小三瞪眼一看,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不禁骂道:“老不死的,你怎么进来的?出去出去!”
这老头糊里糊涂地说道:“怎么这里不是茅房?茅房呢?”
后厨里的人都向小三这边望过来,掌勺大厨骂道:“出去出去,赶他出去!小三,拿牛油过来,快点!”
有切菜的人奔过来,连推带搡地把老头赶出厨房。那老头嘴上还不服气:“别推别推,什么破烂酒楼,连个茅房都不好找。”众人也不愿和他多说,把他推出屋外,指着另一个方向骂道:“老头,这里是厨房。你老糊涂了吧,茅房在那边!见你的大头鬼哦,找茅房能找到后厨来。”这老头骂骂咧咧地缓步离开了,脸上微微窃笑。这还能是谁?就是易容打扮的水妖儿。
掌勺大厨接过牛油罐子,挖了一大勺出来,看也不看,投入锅内,嘴里还骂道:“小三,再有找茅房的人闯进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三抓着头犯嘀咕:“这老头怎么进来的?”
二楼雅间,门外站着几个士兵和张四爷府上的随从,提枪戒备着,而刘管家和郑副官则坐在屋内。刘管家给郑副官倒上茶,十分客气地说道:“哎呀,郑副官,张四爷的去向我也不知道啊。他一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小的也不敢问他啊。”
郑副官喝了口茶,疑神疑鬼地说道:“听守城的士兵报告,张四爷这次出城的动静可不小啊,二十多人,还拖着三辆大车,急急忙忙地出去了,是不是张四爷府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刘管家满脸堆着笑容,说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郑副官,您看,我不是还在吗?喝茶喝茶。”
刘管家又给郑副官倒上茶。郑副官扶着茶杯哼道:“这可难办啊,张四爷就这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地走了,严景天他们几个也不见踪影。玉胎珠还在那个小子的肚子里,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宝贝也不知下落,你叫我怎么向张大帅和日本人交代?”
刘管家说道:“都是我们的不是,以张四爷和大帅的交情,还请郑副官多多体谅,向大帅多多解释,多多解释。”刘管家说着,已经从桌下递到郑副官腿上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挤着眼睛说道,“郑副官辛苦,辛苦!”
郑副官眼珠子左右转了转,根本就没有推辞的意思,一把将布包拿过去,用手捏了捏,揣入口袋中,叹了口气说道:“唉,要不是看张四爷的金面,我哪敢乱说乱讲啊。好吧好吧,我就试着去对张大帅和日本人解释一下吧。提前告诉你,要是我说不通,你自己再想办法。”
刘管家笑道:“郑副官放心,放心!绝不敢再麻烦郑副官。”
两个人都貌合神离地笑了笑,这事就算这样摆平了。
悦来酒楼老板敲了敲门,带着伙计,一脸谄媚地进屋,亲自把托盘上的菜肴摆上,一一介绍了一番,说道:“郑副官、刘管家,这是小店的几道名菜,张四爷每次来也都点的,两位爷慢用,慢用。”说着退出屋外。
刘管家赶忙招呼:“郑副官,来,尝尝,尝尝。咱们边吃边聊。”
郑副官笑了笑,说道:“这悦来酒楼其实也是张四爷的家业吧?”
刘管家笑道:“惭愧惭愧,郑副官说得不错,这悦来酒楼的确是张四爷前些年从别人手上盘下来的,不过奉天城里没多少人知道。”刘管家挑着一道菜,用干净筷子给郑副官夹了,放在小碟之中,摆在郑副官面前。
郑副官说道:“这奉天城里,恐怕上得了场面的酒楼,没有几家不是张四爷的吧?呵呵,既然是张四爷的馆子,那我不尝尝,就说不过去了。”说着拿起筷子,把菜夹进嘴里,慢慢咀嚼。
郑副官眉头一展,赞道:“好吃!哈哈,好吃!来来,你也吃。”
刘管家说道:“那您多来点,多来点。我伺候着您,您敞开了吃。”赶忙又给郑副官夹菜。
郑副官再不客气,敞开了肚子大吃。刘管家倒酒端茶,忙得不亦乐乎,自己却一口也不吃。郑副官这种场面见得多,并不为怪,就这样不断地吃。
郑副官放下筷子,笑道:“不愧是张四爷每次来都点的菜啊,好味道好味道,哪天张大帅高兴了,我一定介绍张大帅也来尝尝。”
刘管家忙道:“这哪敢啊,这哪敢。”
郑副官说道:“哦,刘管家啊,这次黑三鞭闹得事情不小,奉天城里议论纷纷,现在暂时让我们给捂住了。不过你那里关着的三个小鬼,不是死了一个吗?剩下的两个留着也没什么用,放出去又会乱讲,我看刘管家,你就偷偷处理了吧。”郑副官手上做了一个斩的手势,意思是让刘管家杀了还活着的浪得奔和瘪猴两个人。
刘管家笑意盈盈地说道:“郑副官放心,我一定处理得干干净净。”
郑副官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说道:“好吧,那就这样吧,刘管家,我……”郑副官话没说完,面色突然一紧,身子收了收,随即面露难色,看了刘管家一眼,勉强地说道,“失陪一会儿,去去就来。”说着赶忙起身,拉开门快步走出。随从的士兵见郑副官神色难看,正想上前问,郑副官骂道:“没你们的事,跟我走!”
士兵赶忙跟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郑副官满头大汗,慌忙下楼,边走边沉声哎哟,并着双腿,反手抓紧裤裆。这才让人看出来,他是屎逼到屁股门上了。士兵强忍着笑,跟着郑副官下楼。
郑副官刚刚下楼,悦来酒楼的老板就赶忙迎上来,见郑副官脸色难看,十分惊慌,上前赶忙问道:“郑副官,您这是怎么了?”
郑副官颤声道:“茅房在哪里?”
店老板明白郑副官定是三急,赶忙给郑副官带路,来到后院,推开一扇房门,说道:“这里,这里,请请!”
郑副官回头对随从士兵骂道:“你们给我守在这里!”赶忙一头钻了进去。店老板出于礼貌,将茅房门关上。
郑副官进的茅房,乃是给悦来酒楼的贵客用的,不像寻常茅房那样脏臭,相反十分讲究,地面铺着青砖,墙壁抹得雪白,挂着洋画片,墙壁上开着通风透气的三面窗,屋内还点着檀香去味。就是一样没变,出恭的地方还是蹲坑,只不过拉了一道漂亮的屏风遮丑。
郑副官吭哧吭哧把裤带解了,将身上的武装带和佩枪挂在屏风上,蹲下身子,稀里哗啦,拉得惊天动地。郑副官脸上一松,骂道:“怎么搞的,难道油水太大?”
郑副官屎意浓浓,拉得没完没了,正满嘴乱骂,突然面前人影一晃,从屏风处闪出一人,一脚就踹在郑副官的脸上,把郑副官踹了个人仰马翻。郑副官一屁股的屎没有忍住,喷出来粘得满腿都是。
郑副官正想发作大叫,一把尖刀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上,持刀的人穿着短褂,用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低声骂道:“敢叫就一刀宰了你!”
郑副官缩在一边,低声道:“英雄饶命!”
这蒙面客正是火小邪,他低声骂道:“饶不得你!”说着就要下手,但火小邪从来没有杀过人,面对着夺人性命的事情还是心里不忍,刀尖微微颤抖。
别看这郑副官现在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却是个老江湖,猜到面前这人恐怕是个生手,冤枉道:“英雄,至少给个话,我为何该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火小邪哼道:“去问阎王老子去!”心中一横,猛地一闭眼,就要把郑副官的喉咙刺穿。杀人毕竟不是杀鸡,心要狠,手要快,火小邪已经犯了忌讳。
郑副官这个混账,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能混成张作霖的副官,反应机敏、急中生智的本事还是出类拔萃的。他见火小邪眼睛一闭,便抓住这个机会,猛击火小邪的手腕。火小邪一刀没扎进去,仅把郑副官的脖子划了条血口。
郑副官命在当下,哪管那么多,一个就地十八滚,滚离火小邪的身边,同时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啊,有刺客。”操起手边的矮凳,挥舞得密不透风,让火小邪一下子不能近身。
火小邪大骂一声“操”,却苦于无法靠近,只好发泄般吼了句:“你姥姥!”反身就跑,从窗户中一跃而出。
随从士兵听到茅房里郑副官狂吼乱叫,赶忙端枪冲进去,可见到郑副官那狼狈不堪的样子,都愣住了。郑副官大骂:“刺客跑了!给我追!从那个窗口跑了!”
士兵急急应了,两个人攀着窗户跳出,另外几个人打开茅厕房门,绕着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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