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陡然一惊，对着话筒张张嘴巴，过了老半天方才一脸羞愧的道：“师父，你对我，太娇惯了。”

    “你有让我娇惯的本钱，最近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我很满意。”天雪这话让何紫草安慰不少，她想了想后紧跟着道，“既然你这么回答，看来你跟陈昊天之间确实有些微妙情愫，对于你的私事我不问，只是希望你记住，你是玉瑶宫的未来，你的事业是一统隐秘世界，陈昊天有能力，你要用也要防，发现苗头不对快刀必须斩乱麻，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一股势力，出了什么差错，要命啊。”

    陈昊天的话又一次在天雪耳畔回荡，她的声音也冷了下去：“我承认我对陈昊天有好感，他屡次三番舍命救我，有这样的感觉不足为怪，就在刚才我们俩也摊牌了，至于内容我就不一一向师父透露了，我能保证分得清公私，该下手的时候我会比芈月还狠！”

    芈月？何紫草一愣，旋即欣慰的笑了：“你有这样的心态，为师就不说什么了，那些传言爱怎么传就怎么传，青城派解决之后再收拾三门联盟，我倒要看看届时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儿说的神乎其神。”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天雪斩钉截铁的道。

    如果你都让我失望？多少先辈付出还有意义吗？孙倩雪的付出有意义吗？何紫草端着茶杯，想到那个笑吟吟的女孩，一时有些出神。

    天雪见何紫草老半天没回话，小声问道：“师父，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何紫草定定心神，静静言道：“天雪，你的动作加快的同时，陈昊天的意见一定要听取，这家伙最可怕的地方其实不是他的修为，而是他的心机还有对形势的掌控，小五行山他给我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让我吃了大亏的同时也记住了这个人！”

    “纵然我手里有个王一统，却不得不承认对于形势的敏锐度方面，王一统略逊一筹，一个从战场摸爬滚最终走向辉煌的人，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这种直觉让他在整个乱世之中炙手可热。”天雪朝客厅的方向瞟了眼，静静言道，“有能耐的人都不好控制，不过即便陈昊天要出幺蛾子，也不会是现在，除非他想死。”

    “你们俩的事儿你斟酌着办，我只是你的辅助，不过小五行山我看得出来，他对你非同一般。”何紫草说到这里，心里骤然多了些酸楚，不管怎样陈昊天也算她第一个男人，可这个男人不仅订了婚，心中也早就被一个身影占据，更可悲的是，徒弟也掉坑里了，陈昊天之所以对天雪那般好，正是因为倩雪，说难听点儿，天雪不过是替身罢了。

    “师父，我什么都知道，我的事我会处理。”

    “好。”何紫草挂断电话之后叹了口气。

    何紫草不为天雪操心是假的，可事情走到这步，似乎操心也没多大作用，如果陈昊天不知道纳兰朵朵附身到孙倩雪身上倒也罢了，如果知道现在武门世界还没动静，陈昊天的动机就不简单了。

    何紫草靠在椅子上，脑中又一次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孙倩雪的场景。

    那个一脸清秀的女孩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从每个人的面庞扫过。打心眼里，何紫草真的非常喜欢孙倩雪，可她也知道，这个女孩终有一天要烟消云散，曾几何时，何紫草也曾为孙倩雪的遭遇鸣不平，可......这就是命啊！

    何紫草孙倩雪，因为孙倩雪才是她真正的徒弟，一个多好的徒弟啊，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落雪的冬天，她推门而入之时，孙倩雪脸上的慌张。

    “你在做什么？”何紫草蹙着眉头厉声喝问。

    “师父，我在织毛衣。”只有十三岁的孙倩雪咬着红唇，怯怯言道。

    “你手里拿的应该是剑，而不是线团，照你这般懒散，如何能修成大功？”何紫草黛眉一凝，从床边取过碧海青天剑，丢给她，“午饭不要吃了，我不喊停，你就给我一直练下去！”

    “是，师父！”孙倩雪提着剑，站在雪中，练了很久很久。

    她的武道天赋并不强，何紫草知道，事实上也不需要她在武道修为方面表现的多出色，她只要能修到秘法的第一层即可。饶是如此，对孙倩雪而言也是有些难度。

    雪放晴之后，何紫草从孙倩雪的眸中看出了什么，于是在年后她化身紫涵跟孙倩雪回孙家刻意对孙倩雪的过往细细探查，遗憾的是，什么都没发现，对此何紫草很疑惑。

    孙倩雪那一刻的眼神，不是想念家人的眼神，那一刻，她的眼眸如水，双腮泛起两朵红晕，捧着双腮的小手即便冻得通红也遮掩不了嘴角挂着的幸福。那是情窦初开的表现，纵然何紫草从未经历过爱情。

    回到玉瑶宫之后，何紫草对孙倩雪的点点滴滴刻刻留心。万万没想到这个在武道修为方面天赋并不是很高的小女孩，却将一切掩饰的那么好，不管她怎么查，还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直到元宵节那天，孙倩雪静静走到何紫草面前，随手带着的纸袋中放着一件崭新的高领毛衣。

    孙倩雪对着眉头紧蹙的何紫草说了这样一番话：“这件毛衣是我织给你的，我觉得你穿上它一定非常非常好看，我修为方面没偷懒，都是快休息的时候织的。”

    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给一个快六十的女人织了一件毛衣，何紫草冰冷的心有些融化，当然她的脸色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寒冷几分。

    “如果继续这样不务正业，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何紫草将毛衣丢在地上，玉指指向外面，“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差劲，面壁沉思，应该就有思路了，武道，修是一方面，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

    孙倩雪脸上写满失望，朝地上的毛衣看了眼，还是恭恭敬敬的冲着何紫草行了个躬身礼，提着那把赫赫有名的宝剑，出了门。

    她在修为方面的天赋不高，不过却不能否认她是一个无比聪慧的女子，除了修行，甜点做的非常非常棒，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抽出时间朝何紫草的卧房送去一些亲手做的甜点。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说何紫草对孙倩雪不喜欢，那一点儿都不现实。

    有一天在孙倩雪又一次送来甜点的时候，何紫草再也忍不住了，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孙倩雪。

    此时她正值十八，美得好像坠落凡尘的仙子。

    “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何紫草捏着点心，冷冷瞟了孙倩雪一眼，“不管你待我再好，你也活不下去。”

    “我知道，可你是我师父啊，这些年来你不嫌我笨，教我修为，让我远离痛楚，这本身就是一种恩赐。”孙倩雪坐到何紫草身边，拉住何紫草的手道，“我是个知足的人，如果没有师父和大能，我已经死了，这条命按理说就是你们给的，我为你们做什么都应该，其实我也没待师父多好，相对于你对我的疼爱，我这些付出真是微不足道。”

    何紫草冷哼一声：“我怎么没看出来我有多疼爱你呢？”

    “师父将门内最好的丹药给我，每当我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不惜修为为我调整经脉，这还不是疼爱？”天雪给何紫草沏了杯茶，端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美得让所有的美好黯然失色，“师父尽管放心，我肯定能修到秘法的第一层，届时帮助师父完成玉瑶宫多年的梦想。”

    何紫草深吸一口长气，淡淡言道：“不管是给你丹丸还是为你调整经脉，都是为了你能突破秘法第一层，你也清楚突破秘法第一层的时候，你的生命宣告终结，归根究底，你只是我利用的工具罢了。”

    “如果能成为师父利用的工具也不错啊。”孙倩雪咬着红唇，想说些什么终究将话咽了下去，“师父，我要去修炼了。”

    何紫草摆摆手，鼻子有些酸，明知是死还这般努力，为什么？仅仅因为报恩？如果可以选择，何紫草一点都不希望供纳兰朵朵阁下使用的躯体是孙倩雪，她那么善良那么美丽，这种残酷的事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孙倩雪突破第一层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当她可以学会变幻容颜时，何紫草静静走到她身边，见孙倩雪还是用那种温暖的目光看着自己，何紫草背对着她，缓缓言道：“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满足你。”

    孙倩雪一愣，提着碧海青天剑想了许久之后方道：“我想再去一次伏羊。”

    “去伏羊？不是天京？”何紫草皱着眉头道。

    “都走一圈吧。”孙倩雪低声道，“最后一圈。”

    何紫草深吸一口长气，颤声道：“倩雪，我是人，不是神魔，也有心，如果你有什么要我帮你做的，看在这么多年师徒情分，我定然不惜代价帮你完成，不管是什么，明白吗？”

    何紫草等着孙倩雪的答案，遗憾的是，她却听到这样的声音。

    “我就想沿着以前的路，再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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