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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跟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日本姑娘能待的地方,有什么理由中国姑娘受不了?
带着这样一点赌气的心理,我一直从加尔各答到了大吉岭,上山的那三个半小时路程是无法想象也无法形容的颠簸,比我当初进藏还破十倍的路,但咬着牙,也忍了。
从大吉岭前往菩提迦叶,这才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作印度的火车,没有乘务员,没有报站,车门随时可以打开,卧铺不提供任何铺盖,印度人坐火车都是自己带床单毛毯。
当我看到旁边一个男人像布置新房似的布置好他的床位时,我差点哭了。我什么也没带,整个晚上只能蜷缩着,瑟瑟发抖。就这样到了菩提迦叶,传说中释迦牟尼成佛的地方。再接下来,是瓦拉纳西。
也许你会问,经历这么精彩,那为什么我还会哭。我思前想后,大概是因为孤独。
其实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语言不通,文化不同,每天的食物除了面饼就是咖喱之类。
为什么要将自己置身于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能不能活着回去还要看运气。
可是我知道,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当我再看到那些陌生的笑脸和友善的眼神,当我再遇到有意思的人听到有意思的故事,我还是会确定,这一切辛苦和艰难都是值得的。
愿赤裸相对时,能够不伤你
这大概是我在印度境内写的最后一篇专栏了,在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之后,在没有热水,在生理期突然而至的情况下,裹着粗糙得扎人的、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毯子,写这篇专栏。
我不知道要跟你们说些什么,如果是关于这段旅程,短短一千字实在难以娓娓道来。如果是关于那些远行的理由,似乎已经说了太多太多次。如果是关于爱情、关于梦想,对不起,太冷了,一天下来只吃了相当于人民币两块五毛钱的饼干和喝了几口矿泉水的我,没心情谈那些。
这段旅程走到这里,其实我已经很累了,我想回家,但迟迟不归的原因除了印度的签证来之不易之外,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也许对很多认识我的人来说,很难想象直至今日,我依然活得没有具体目标。
但如果是真正认识我的人,即使我不说,他们也明白。记得在清迈的时候,我跟一个姑娘聊天,我说在我这个年纪,有一些事情很尴尬,在二三线城市,很多跟我差不多大的女生要么已经进入婚姻生活,要么也有了固定的男朋友和目光可以企及的未来,也许看起来她们的生活是有些乏味,然而生活的本质其实就是一些很朴素的东西。
如今我变得越来越孤僻,很少参加群体活动,在人多的时候沉默寡言,在喧闹的环境里戴耳机,看书,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一些只有自己看得懂的句子。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有个女生看我的博客,在脑海里勾勒着我的轮廓:二十四五,独居,抽烟,不太合群,四处飘荡。
没想到,五六年之后,我的生活与她当初的描述竟然严丝合缝。我不再轻易跟人谈心,找不到好的谈话对手,我乐意就这样沉默下去。记得离开北京前那个晚上,我坐在19楼的天台上,风很大,我一直在单曲循环听着这首歌:愿赤裸相对时,能够不伤你。
今晚,在安哥拉,在站在天台上就能看到泰姬陵的Guest house里,我还在听这首歌。
这个世界会好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孤独是顽疾,走再远的路我都无法治愈自己。
风雪夜归人
前两个月我晃荡在印度,那个传说中亚洲最神奇的国家,那个传说中所有人都开了外挂的国家,那个我们对它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咖喱、飞饼、歌舞电影、一吹笛子就有蛇出来跳舞的国家。
在我踏上那片土地之前,我对它的认识也不过如此。揣着四百美金,拖着那个极不合时宜的白色大箱子,我就那样毫无准备地奔赴了印度。从11月到1月,从热带特有的高温天气到后来大雪封山,我经历了很多,以至于我回来之后,所有人都说,你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2011年10月27日我从昆明出境,到泰国清迈,半个月之后从曼谷飞到印度第二大城市加尔各答,接下来是一段我永生难忘的旅程。十四个城镇,无数个凌晨在月台上跟一大群印度人一起挤火车,吃了无数张远不如我们以为的“印度飞饼”好吃的饼,写完厚厚一本日记,在那本日记里夹着好几张火车票、四片菩提树叶、路上认识的朋友给我的小卡片……2012年1月14日晚上,我终于从印度首都新德里离境,飞回中国,夜航中看着地面上的灯火离我越来越远,月亮悬挂在头上,回家的路就在前方。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我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在飞机上我哽咽了,看起来似乎是因为这磨难重重的旅程终于结束了而感到高兴,但事实上那种情绪很复杂,我得把它一点一点掰碎了才看得清楚。
在新德里机场,离登机还有六个小时的时候,这种复杂的情绪就牢牢地抓住了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我茫然地看着天空,那一刻我觉得世界好大,随处可去,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世界好小,我其实根本无处可去。
我不敢跟任何一个朋友说出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我不想回来。不想回来,是因为又要回到每天睁开眼睛就能想到接下来的一天会发生什么事,和谁在一起,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他们会说什么话,说到什么话题的时候大家会附和着笑……亲爱的,我真害怕。就是因为害怕这样的生活,所以我总是拖着我的箱子跑得远远的。就是因为害怕自己沉迷在这样的生活里渐渐忘了曾经坚守的、曾经追寻的,所以我总是告诫自己不要让自己过得太舒服。只有安逸过,才知道安逸的滋味有多好。也只有安逸过,才知道自己没法就这样甘于安逸。在长沙落地的时候,正遇上今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去接机的朋友看到我时有那么几秒钟没说话,他们大概是觉得我当时那个样子有点丢人。
我的头发很油,脸也很油,上身裹着个粗糙的墨绿色毯子,下身穿了四条阔腿裤,脚踝上套着两个抓绒袜套,脚上一双脏兮兮的帆布鞋。
他们说,快回去换身衣服吧,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个神经病。神经病的世界,正常人是没法理解的吧。作为一个神经病,我是有我的骄傲的。我就是想做那种把我的一辈子,过成别人的几辈子的人。我就是想做那种在努力实现自己理想人生的路上,从来没有放弃过的人。
我们到底要做怎样的自己
如果你看过那部著名的电影,一定也忘不了那个宁可放了六吨炸药跟船同归于尽,也不肯从那艘破船上走下来的钢琴师。
活下去,还是心安地活下去,也是个问题。大多数人都会告诉你,无论如何先活下去。他们也都是为了我们好,他们吃过这样的苦所以不愿看到我们重蹈覆辙。然而有一些人,他们把心灵的舒适看得更重要,生死则次之。所以凡人可以忍辱,天才却宁可玉碎,都得到了自己最看重的东西,谁也没错。到底要做什么样的自己,我还是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借廖一梅的话来说,人要掩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这一生,但是巧妙地度过这一生有何意义?不过是辗转腾挪的生存技巧,这些技巧掌握得越多离真相和本质就越远。
我当然不是天才,我想我大概是个怪胎。
我不知道要将心放在这个疯狂世
界的哪个角落
2012年春天的雨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充沛,很多城市已经两个月不见阳光,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发泄抑郁的文字,潮湿的春天激荡着寂寞的回声。
是的,这个春天,没有快乐的人。在这样压抑低沉的大环境里,社会学专家、心理学专家给大家的药方仍然是过去那一套,要大家尽量多参加团体活动,多跟人待在一起,减少独处的时间,让自己融入集体中去,这样有助于缓解郁闷的心情。
我没有听专家的话,在闹市中突然流下眼泪那一刻,我知道任何药方都不可能治愈我的孤独。
我们的美梦,重来已无用
如果十年后我还活着,回想起2012年的春天,也许会是一种很超然的心情。
但十年前的这个春天,我不太好,可以说,很不好。两个多月的阴雨天气过后,周末里,终于见晴了,我被一群整天没事就操心国家大事的朋友强硬地拖出去爬岳麓山。我涂着大红色的唇膏,穿着同色的毛衣,涂着同色的指甲油,整个人像是从三流时尚杂志中走出来的模特,路上的人都多看我一眼,我也知道自己有多突兀。
那天晚上,李志的巡演终于到了长沙站,场地被主办方临时换到了八十年代跳迪斯科的某舞厅,估计95后的小孩子都没见过那种地方,顶上有个球状的镭射灯,舞池周围陈列着年久的红色灯芯绒沙发供客人休息。从进场开始,我便有些失望,但仍然凭着对李志的音乐的喜爱,拼了命地往前挤,终于给我挤到了第三排。站在我后面的两个男生都很小,其中那个举着单反的一个劲地问我,你哪个学校的啊?是不是学表演的?我笑得很豪放,告诉他,我是曲艺团的。
从第一首歌的《欠揍》开始,人群就像集体打了兴奋剂一样,我生平头一次知道原来听民谣歌手的专场竟然也可以玩P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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