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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点看,陈皇后国母风范十足,并不因其他皇子不是自己生的就不操心或者暗中做手脚。
他说着又冷笑道:“老三那贼心不死,前一阵装模作样地要去豫王府拜访十三叔,其实就是想要寻你,被十三叔二话没说就赶出去了,后来又被父皇训斥,失了好大的颜面,这几日总算没脸出来蹦跶了。”
沈琼楼一惊:“还有这回事儿?我不知道啊。”
殷怀瑜倒是不奇怪:“皇叔那人本来就不爱事事都跟人说,不告诉你有什么稀奇的?”
他说完又跟沈琼楼东拉西扯几句,她给他装了大兜小兜的零嘴吃食,他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琼楼都过的十分太平,只是在家吃吃喝喝养病,宋灿倒真是跟她挺投缘的,时不时送些小物件过来,她也把自制的稠酒柿子饼给宋灿回过去。
如此悠闲了几日,就被沈老夫人那里派来的人给叫了过去,说是豫王来探病了。
沈琼楼盖着薄被都是一抖,被几个丫鬟硬拖出来梳洗打扮往正院走,沈老夫人正和殷卓雍闲话,满脸的不好意思:“…这孩子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她娘放心不过,所以才留她在家里多住几日,耽误了王爷正事,让王爷亲自来问话,实在是惭愧。”
殷卓雍温吞笑了笑:“倒也不是特意过来,只是要去访友,正好路过沈府,所以来瞧瞧沈长史。”
他轻叹了声:“本王其实也不想催促的,只是扩府的事儿许多都是由她负责,她不在一日两日倒还罢了,好几日不在,好些功夫都耽误了,皇兄责问下来,本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沈老夫人便没再怀疑,见沈琼楼走进来:“还不快见过王爷?”
沈琼楼福身行礼,殷卓雍就见一片明媚的杏色猝不及防的晃进眼里,他见她穿女装的时候少,今日穿了身杏色绣玫瑰色折枝花卉的褙子,底下露出尺许长的一截裙摆,也绣着细碎的缠枝花,梳着垂挂髻,带着小钗,绚烂明媚如朝霞。
殷卓雍到底不是凡人,只晃神了一瞬便回过神来,含笑问道:“沈长史,几日不见,身子好些了吗?”
沈琼楼抢先把话说完:“已经大好了,正准备明日回去上任呢。”
殷卓雍恩了声:“那就好,你是栋梁之才,本王自不会错失英才,府里还有好些事儿等着你去办呢。”
沈琼楼脸皮抽筋,沈老夫人谦和笑道:“王爷谬赞,这孩子没规矩惯了,您既是她上司,也长了她一辈儿,若是有出错的地方,只管说她就是。”
根据沈琼楼对他的了解,他自己挺爱拿叔侄说事儿的,但却不乐意别人也这么说,果然,他眉梢微微一动,面上的笑容不减:“辈分不都是别人浑叫的,转折了好几个弯,本王也不好拿长辈架子。”
沈老夫人今天不知怎么了,咻咻咻小刀直戳人心窝子,正色道:“不管转了几道弯,礼数总归是不能废的,不管是辈分还是身份,她对王爷理应更忠心孝敬。”
沈琼楼:“…”
第47章
其实殷卓雍行事谨慎,沈老夫人倒也不是瞧出什么来了,一来是对宗室子弟的敏感,二来主要是给自家孙女提个醒,她当初可是连许御那种都能看上,还迷得要死要活的,更何况是比许御好过千万倍的豫王呢?
也不怪老夫人多虑,谁让她当初太不着调。至于豫王瞧上她,沈老夫人还真没这么想过,毕竟当初沈桂被魏王看上,那也是因着她才貌双全,琴棋诗书无一不精的,三丫头…实在是差的远了点。
她现在还不知道,她担心的没发生,没担心全发生了。
殷卓雍这时候已经调整好了神色,微微笑道:“老夫人客气,沈长史性子稳重,办事很是妥帖。”
沈琼楼脑补了一下他的内心戏:好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
沈老夫人又谦了几句,车轱辘话两人都说烦了,殷卓雍便起身告辞,忽又偏头道:“劳烦沈长史送本王一程。”
沈琼楼略一踌躇,沈老夫人却道他有什么事要交代,微微点头,她便跟了过去,身后自有一溜下人跟着,他觉得烦,但到底不是自家下人,总不可能让人家都退下。
他默了会儿,低头看她发顶上微微晃动的华盛,心情又好了些:“沈长史这几日病假我给你算到年假里了,过年的时候记得补回来,早些回府当差,不然过年可要辛苦了。”
沈琼楼:“…是。”她原来怎么没发现殷卓雍这么抠门呢!
他弹了弹手指:“你要是再不来,就算把年假全扣完也补不回来,只能扣你薪俸了。”
沈琼楼:“…王爷放心,明日就回去。”
他微微一笑,低头想捏捏她的脸,但瞄见后面的一众下人,也只得收回手,淡淡道:“沈长史好好保重身子。”然后就出了府门。
给这么一催,沈琼楼也不敢再耽搁了,第二天早早地就去王府门口当差,没想到今天才进了巷子,马车驶到拐角僻静处,就见宋喜和一个长相尖酸的婆子站在老槐树下说着话。
宋喜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透了过来:“…劳烦娘子宽限几日,我最近手头实在是无钱了,等月银发了就给姨娘送过去。”
那娘子理了理衣裳袖子,轻蔑地往宋喜身上的补丁瞧了眼:“姑娘啊,不是我说你,那可是你的生身姨娘,好歹十月怀胎生你一场,你当初在蜀地看顾不上也就罢了,如今你人在京城,她现在病了,你这么推三阻四的是什么意思?”
宋喜脾气早就磨没了,闻言也没发火,只是道:“最近真的是手头无钱,劳嬷嬷宽限几日。”
那娘子撇撇嘴,又往豫王府方向努努嘴:“姑娘别瞒我了,你如今在豫王府当差,看看王府那等尊贵体面,指头缝里露出点银子都够您穿金戴银了,您自己不给玉姨娘送钱,难道还指望我们这些下人贴补不成?”
宋喜到底起了几分恼意:“若是我没记错,我七八日前好像送过一回银子吧,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那娘子先是怔了怔,继而一扬帕子道:“姑娘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看病吃饭上下打点哪样不要花钱的?您送来的那几两银子能顶什么事?”
沈琼楼坐在马车里听了几耳朵,但具体却听不分明,她倒是有心帮忙,但万一宋喜不想别人知道家事呢?还是装不知道的好,她想了想,令车夫继续走。
宋喜给这人缠的实在没法子,刚好认出沈琼楼的马车,忙上前几步招了招:“沈长史,等等我!咱们一道儿走!”
沈琼楼打开车门让她进来,宋喜一溜烟跳上车,那娘子还想追着要钱,她皱眉道:“滚开。”车门一关就走了。
那娘子暗里啐了口,但见她衣裳料子和马车马屁都是上好的,料想不是寻常人家,所以也不敢继续缠着。
宋喜一上车就长吁短叹,但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沈琼楼就低头不问了。
两人刚进长史院子,就见端了些梅子蜜饯上来,宋喜怔怔地瞧了半晌,突然弯腰左翻右翻,不知从哪里寻摸出一个灰扑扑的酒瓶子出来:“小沈,来陪我喝一杯,上好的梨花白啊。”
宋喜这人还有个抠儿八的毛病,今日请喝酒倒是稀奇。沈琼楼酒品不咋地,本来不大敢喝,但闻了闻便知道是掺了水的,也就放心大胆地喝了几口。
宋喜喝了两杯,又捻了个梅子吃了,忽然叹了声:“我是宋家人。”
沈琼楼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姓宋你不是宋家人还是隔壁老王的啊?
宋喜晃了晃酒瓶才道:“我是泉州宋家长房的人…”
沈琼楼奇了,忍不住道:“那真是巧了,没想到咱们俩还是拐着弯的亲戚,我们家祖母和你们老夫人是亲姐妹。”
不过说来也怪,宋家如今势头虽不行了,但宋喜既然是宋家女儿,也不至于如此潦倒啊。
宋喜听了倒不是很诧异,只是摆摆手道:“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攀不上。我生母是个洒扫的丫头,伺候过一回就被老夫人打发到下人院子做粗活,生了我还是没有名分,日夜做活,身子都不好了…家里庶子庶女一大堆,宋家规矩,庶出不上族谱,由着他们自生自灭,我和亲爹当着面走过他都不一定能认出我是谁。”
宋老爷贪花好色的名声在外,是个管生不管养的,宋夫人又爱磋磨妾室通房,沈琼楼忍不住问道:“那今儿上午的那个媳妇…?”
宋喜哦了声,叹气道:“我姨娘近来身子不大好,夫人又不许我们探望,几年面都见不着一回,只好托这些管事送钱送东西进去,给十两倒要克扣五两,所以她才催的这般急,好在我银子快攒够了,等给我姨娘赎了身,也好接她出来享享福。”
沈琼楼道:“要不要我帮你在宋老夫人跟前提一提…”
宋喜忙摆手打断她的话:“你可别,我知道你好心,但依着夫人的性子,你今儿个提了,明儿她非磋磨掉我姨娘半条命去…”
她说到一半意识到她口里的夫人是眼前这位的姨奶奶,讪讪笑了笑,转了话头,唉叹道:“你瞧着我过的不如意,这还是我拼死考了女子科举挣出来的活路,大些了的女孩被随意发嫁出去,男孩子索性养废了,相比之下,豫王府虽然凶险,但只要不惹是生非,至少有自在日子过。”
她今日似是起了谈兴,拉着她絮絮叨叨:“锦川侯府门第正派,你们家男人都是不纳妾的,所以你是不知道庶出的难处,只要亲爹不管,庶出的就如同杂草一般,能活下来都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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