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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馆’外边,除他以外的所有人,譬如我也好,福西君、伊波女士也好,
在所有事情上均有不在场的证明。因而,只要三个人不事先合谋撒谎,是不可能
作案的,三个人绝无合夥犯罪的关系,这一点我心如明镜,比谁都清楚。”
“说得对呀!”江南虽然口头上随声附和著,心里总感到不舒服。他觉得好
像卡在哪里,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鹿谷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江南这时反倒觉得心中疑云未消的并非自
己,恐怕是他本人。
“请问鹿谷先生,”江南在此决意提出一直挂在心上的另一个问题,“‘沉
默的女神’那首诗怎样了?谜底解开了吗?”
“噢,那首诗啊,”鹿谷又嘀起嘴唇说道,“我还没有和伊波女士说呢。不
过……”
这时正巧隔壁电话钤响起来。鹿谷鼻子里轻轻发出“嗯,嗯”的声音,说了
声“对不起”,便离开了沙发。
“是催促稿件的电话吧?”作家不一会儿返回来,江南故意半开玩笑地这么
问他。他板着面孔摇摇头,“医院打来的。福西好像已经醒过来了。”
时计馆四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它的前院同一周前初次来访时相比,显
得更荒凉了。和夏日万里无云的晴空恰好相反,高耸的钟塔身影变得灰暗无光,
院中无论是茂密的常绿树,还是“旧馆”周围的篱笆墙,也许由于心理作用,看
上去已经褪了色。
大门前一辆车也没有。负责案件的刑警们似乎还没有到来。
身着黑色连衣裙的伊波纱世子在大门口迎接了他俩。她的右耳上仍然戴着助
听器。但和初次见面时相比,变得相当消瘦,也显得更加苍老了。她那双眼睛犹
如久病初愈,已经洼陷进去,白发也明显增加了。
“有关出事的情况,您已经告知了由季弥少爷的姑母足立辉美了吗?”鹿谷
郑重其事地寒暄之后,问道。
“是的,”纱世子说着垂下了眼帘。
“看来她非常难过,并说近日要回来一趟。”
“田所师傅呢?”
“已经辞退了。他本人也提出再也不来这儿了。”
“噢,原来是这样!”
鹿谷抬起左手瞧了瞧表,低声说“九点半啦!”然后朝着通向后边的走廊走
去。
“一块儿去吧,伊波女士。”
“嗯?”这时,纱世子不知所措,慌忙抬起头来。
“去钟塔呀!”鹿谷补充道,“昨晚电话里不是说好了吗?我想,就‘沉默
的女神’那首诗的含意谈一点看法。”
他们来到钟塔第一层的大厅,打开电灯后里面仍然显得昏昏沉沉。将两扇门
关上,外边的光线便丝毫也透不进来了。塔内各层没有顶棚,在那鸦雀无声的空
间里,传来顶端机械房中大钟齿轮的轻轻转动声。
鹿谷缓缓向大厅中间走去。三天前,那个少年从上边摔下时留下的血迹,如
今已擦拭得乾乾净净。
“可以恭听您的指教吗?”
纱世子跟在鹿谷后面从门口往里走了几步,驻足问道:“鹿谷先生前几天教
示说所谓‘沉默的女神’是指塔上的几口钟而言。”
鹿谷根本不想作答。他先是凝视着那棕红色的大理石地面,然后仰望高层的
天井,接着又深呼吸了一下后,把脸转向纱世子。
“伊波女士!”他叫了她一声,然后说:“您为什么如此仇恨那个少年,也
就是古峨由季弥呢?”
江南转到正好能看到纱世子侧脸的位置,背靠着冰凉的石壁,仔细观察着她
的表情。
“什么?”她立即作出反应,一瞬间那表情极不自然,面孔绷得紧紧的。这
一切江南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您在说什么呀?我非常疼爱由季弥少爷,哪来的憎恨呀!”她的面颊浮出
微笑。
“您说根本不憎恨他?您是打心底这么说的吗?”
鹿谷两手叉着腰,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纱世子收住笑容,眼睛一直躲
着他的视线。
“正在住院的福西君昨晚恢复了知觉。”鹿谷说道,“当然,目前身体还不
能动弹,不过医生说已经没有危险,不必担心。他说有件事无论如何必须告诉我,
所以就把我叫了去。他对我讲了两桩事。”
纱世子仍然一动不动,眼睛瞅着别处。
“第一件事,他是怎样从塔上掉下来的。他说得一清二楚,那天清晨天快亮
时,伊波女士也就是你去了他的房间,你说有重要的话要说,便把他领到了这座
塔,然后从第三层的窗户上把他推了下去。此时房子的主人由季弥少爷还正在床
上呼呼大睡。”
“这怎么可能呢?”纱世子说着,脸上又故作笑容。
“一定是福西先生弄错了吧?是不是由于头部跌伤了,脑子里出现了那样的
幻觉呀?
“是幻觉?哼!”鹿谷似乎也仿效着她微笑了起来。
“还有一件,是关于十年前夏天发生的事。他说你看一下那年即一九七九年
的月份牌。还说问题在日期上。确实留在他房间的记事本的第一页上写着七九年
七月和八月的日历。他说那天晚上在你去他房间之前,才发现问题的所在。也就
是——”
鹿谷收住口,两手仍然叉在腰际,并朝着纱世子走了一步。接着说道:“我
想您自然会知道,他就是十年前学校办夏令营活动时来此地的四个小孩当中的一
个吧。福西说他们四个人有一天下午在森林里碰到了永远,并把她送回这个家中。
根据福西君的回忆,见到永远那天是七月份最后的一个星期天。据江南说,已死
的瓜生民佐男君也提过这个情况。福西还进一步回忆起那个陷坑是头一天他和瓜
生君两个人一起挖的。
另一方面,您对我们说,永远在森林中迷失方向掉进陷坑是七月二十九日下
午的事吧。所以,福西便笼统地以为他们见到永远可能是二十九日之前,而永远
在另外一天又独自去了森林。可是,看了那年的日历,他才发现:七月二十九日
那天正是当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永远在同一天下午一个人两度去森林,这种说法不仅和您说的情况有矛盾,
即使考虑一下她的具体情况,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于是,我们是否可以得出
这样的结论,即:永远掉进他们挖的陷坑这一事实本身根本就不存在!您对我讲
了假话。进一步说,她
并非由于掉进陷坑中划伤脸造成了痛苦,因而想自杀,而是因为别的什么理
由才自杀的。”
这时,听到纱世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似乎被鹿谷那响彻整个门厅的说话声
势所压倒,眼睛始终瞅着脚下。
“永远并没有落进陷坑。如果这个结论是正确的,那您为什么要如此编造谎
言呢?我考虑您是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永远自杀的真正理由。那么,您为什么在我
们面前说是由于掉进森林中的陷坑如何如何呢?这是否是您信口开河,同福西他
们实际挖了阻坑这一事实偶然地巧合了呢?”
鹿谷是说边断然地摇头否定。“我绝不相信这种偶然性。我倒觉得这样想更
易理解,即您是在知道他们在十年前挖了陷坑之后,才把它硬说成是永远死去的
原因,企图给永远捏造一个虚假的过去。我说的不对吗?”
纱世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进一步考虑,您所以想到要捏造这么一个事实,是否因为十年前的夏天
发生了不幸事故,有人掉进他们的陷坑送了性命,是吧?伊波女士。”
纱世子像石头人似地站着不动,鹿谷又朝她面前走了一步。
“您的女儿名字叫今日子,她也是那年夏天去世的吧?您说当年八月永远死
后,她由于一点轻伤而引发了破伤风。因受伤造成了破伤风。这受伤的原因正是
由于他们的陷坑对吧?”
鹿谷放下又在腰间的手,改成将双臂抱在胸前的姿势。
“因掉进森林陷坑招致死亡的,不是古峨永远,而是伊波今日子。这么一来,
原来所描绘的事件构图就完全变了样。伊波女士,只有您才真正具有杀人动机,
为了报陷坑之仇而杀死了他们!
十年前实际挖陷坑的只有福西和瓜生两个人,这一事实我不知道您是否已经
了解。不过昨晚福西还说了这样一件事。即在见到永远的前一天,也就是七月二
十八日,他们挖完陷坑从森林走出时,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也许这个人就
是您。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像您在那本日记中记的一样,您已知道他们四个人并
非人人都有罪,明明知道却又制订了把他们全部杀死的计划。
“您说是我?”纱世子听到这儿,才开口说话,她的眼睛依旧瞅着脚下。
“您是说我杀了他们?”
“是这样——”鹿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时她以微微带点颤抖的声音说:
“您忘记了吧?我有……”
“不在现场证明!”鹿谷为堵住她的话头,抢先说道,“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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