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厅内只剩下曹正和曹向明父子之后，曹正才缓缓的舒了口气，冲着曹向明微微挥手，语气有些无力。


第143章 心机的市舶使
　　自从进入大厅，房门被紧紧的关闭之后，曹亥和曹辰两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虽然眼前的曹正仅仅只是一名宦官，甚至是一个阉人。
　　但自小记事起，两人就知道自己的命是对方救的，而更重要的，对方不仅仅是救了两人的命，更是将两人的命牢牢的把握在了股掌之间，让两人无法升起丝毫叛逆违抗之意。
　　那种由曹正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不仅仅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气息，更多的是一种似乎隐藏在四周，淡到让人无法察觉的杀气，而曹亥和曹辰两人，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的杀气。
　　“你们二人今晚也辛苦了，起来说话吧！”曹正眼角微微搐动几下，眼底深处的一抹杀机转瞬即逝，面无表情的冲着两人低声提醒一句，目光在不经意之间，瞥向了始终伫立在一旁，似乎完全无动于衷的儿子。
　　“或许，能成大器……”在心底深处，曹正暗自嘀咕赞赏了一句，转瞬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曹正心底非常清楚，曹氏四将虽说都是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人选加以培养，可在培养后期以及真正的将其投入使用之后，这期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儿子曹向明在亲手操持，可以说，曹氏四将，其实完全是曹向明的心腹，而远远不是自己的。
　　可刚才的一切，却足以让曹正将心中的顾虑全部抛开，从曹亥和曹辰对自己那份态度，以及整个事件中，曹向明并没有过多的去插口其中，这一切足以证明，曹向明是一个沉得住气，懂得隐忍，甚至知道分寸的人。
　　而这些，也正是曹正所需要曹向明所拥有的性格。
　　等两人开口谢过然后站到一旁后，沉吟片刻后的曹正才转眼看向两人，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二人，有什么想法？对付那个叫林羽的小子！”
　　闻言，曹亥和曹辰先是一愣，随即相互对视的两人眼中闪过些许的无奈，随即却有迅速的收回目光，缓缓的垂头下去，并没有开口回应。
　　这也怪不得两人，之前在小南海是交过手的，即便是自认为配合默契，身手了得的两人，也在林羽手下吃了大亏，而且还是在两人并无任何轻敌之意的前提下。
　　今晚若不是两人早有计划，而且见势不妙立马决定撤退，说不定两人今晚就得在蒙古番坊区过夜了，也说不定就被范江的军队给带走了。就算如此，借着对地形熟悉的两人，还是被计划之外突然出现的乌力罕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最后还算是堪堪安然脱身。
　　“父亲，依我看，对付这林羽，拉拢是着实行不通了！”一旁的曹向明不想自己的两个心腹面子上太过难看，稍一沉思，便迈步上前，冲着父亲恭敬的行了一礼，沉声下了决断。
　　曹正微微转动目光瞥了一眼曹向明，一双浓眉稍稍皱了皱，不过随即也缓缓的点了点头，发生今晚的事情，曹正也知道想要再去拉拢林羽，几乎难如登天。
　　当然，曹正并没有看到，隐藏在曹向明眼底深处的那份恨意。曹向明依旧无法忘记前两日在小南海的那晚，张语柔和林羽之间那份似乎并不存在的暧昧，可曹向明却能够从张语柔那双灵动的眸子中，读出某种特殊的感情，而且分外清晰。
　　“为父也明白，只是对于这林羽，该如何处置？这在眼下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曹正缓缓的舒了口气，目光再次瞥向曹向明，语气有些低沉，其中又夹杂着些许忧虑。
　　眼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份户籍证明，林羽出身于羊角镇的十里堡，可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关于林羽有用的消息。反而是一份来自四处打听出来的消息，让曹正有所感兴趣。
　　一个广州港码头的小小苦力，竟然靠自身的能力，将癞五以及栗二猪这股并不算小的势力连根拔起，甚至就算是潮州帮的刘三爷，也在其身上吃了不少亏，直至到后来也不得不主动示好。
　　当然，刘三爷的示好并没有事先请示过曹氏，不光是曹向明不知道，曹正这个真正的曹氏商会一把手都一无所知。不过，不管是曹向明还是曹正，两人对刘三爷所做的决断也没有多加干涉。
　　用他们父子的一句话说，刘三爷无非是曹氏商会在广州府养的一条用来看家护院，必要是可以放出去咬人伤人的家犬罢了，特别是到了关键时刻，甚至可以将这条狗丢出去做诱饵。
　　只是刘三爷的脑子也不是白长的，之前主动向林羽示好的举动，完全超出了曹氏父子的预料。不过在这之前，曹氏父子已经在扶胥镇重新扶植起了新的势力，也就是小南海画舫的花老五，而花老五，也势必会在某一天将刘三爷彻底取代，毕竟刘三爷已经太过臭名昭著了，如此任其发展下去，势必会影响到曹氏商会整体的向前发展。
　　而用花老五这条正直壮年的恶犬，去取代刘三爷那条已经似乎力不从心，或者是渐生二心的老犬，一直以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父亲，既然不能拉拢，如此人物，也只能将其……”曹向明在心中稍一琢磨父亲的想法，便微微抬头，看着曹正沉声开口，说到最后，话语一顿的同时，抬手在脖颈处做了一个手势。
　　“我儿可有什么好计谋？”曹正等的也就是曹向明的这句话，话音刚落，曹正便直勾勾的盯着曹向明，当他看到曹向明面色一愣的同时，心中也就更加明白了几分，随即便冲着曹向明微微摆了摆手，摇着头叹了口气：“容我再想想……”
　　说罢，曹正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面前桌案上摆放着那份信息少的可怜的白纸上，双眉也逐渐拧的更紧了几分。
　　信息虽少，但曹正还是读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否则也就不会在除掉林羽这么一件原本平常的事情上大伤脑筋了。用曹正的想法，林羽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而且在其伤势恢复之后，却又会摇身一变成为一头复仇的恶狼，想尽一切办法，将一切对头置于死地。
　　癞五和栗二猪两个人就是活生生的鲜明例子，甚至是刘三爷，当然，这只是说刘三爷的几个手下，老狼和灰熊都是惨死在林羽手中。
　　光是凭这一点，曹正又需要重新审视林羽整个人，能够将老狼和灰熊都毫不费力的斩杀，可见其个人战斗力极不容小觑。何况眼前还有曹氏四将中最为得力的两人，曹亥和曹辰两人联手都败在了林羽手下，这样一个人物，想要使用寻常的手段将其暗杀，可想其困难程度。
　　曹正感到脑袋都有些疼了，身边并没有陪侍的小妾，曹正只得抬手在额前轻轻的揉搓了几下，始终停留在那张写满了黑字的白纸上的目光，突地猛然一亮，曹正的目光顿时停在了纸上的一个名字。
　　夏笙！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反馈回来的信息有些模棱两可，比如在夏笙的解释上就能体现，夏笙，羊角镇十里堡里正夏铭之女，与林羽似青梅竹马。似岭南道节度使帐下掌书记杨儒侄女，节度府昭武校尉杨弘文之堂妹。
　　虽然后边还有介绍夏笙如今是张氏商会掌舵人张匡的干女儿，可最重要的信息是在于前者，如果并非属实，那夏笙就可以动得。但若是属实，就算是曹正，也得用心琢磨一下自己是否有实力去打对方的主意了。
　　众所周知，掌书记杨儒虽然官职不高，但在节度府帐下却是头号心腹，若夏笙真是对方的亲侄女，曹正还真不敢将主意打到对方头上，毕竟打狗都要看主人。
　　可曹正却又有些怀疑，自己在广州府也有几年的时间了，虽说和节度府那边一直都是对头，可自己也从未曾听说过杨儒还有什么亲姐妹，更别说还突然冒出来一个亲侄女。
　　加上这次去打探消息的是自己的心腹，曹正完全相信对方的能力，即便对方在这份信息上加了一个模棱两可的似字，但曹正心中也有了几分琢磨。
　　“向明，那夏笙，你可有几分了解？”想了想，曹正缓缓直起腰身，舒展眉目的同时，看着依旧站在桌案前的曹向明问了一句。
　　“夏笙？”曹向明闻言先是一愣，双眉还没皱起，便突然眼前一亮，惊声呼道：“父亲，你是说林羽的女人？”
　　“没错，你对此人可有了解？”曹正眉毛一挑，似乎从曹向明的神情中读出了什么，当即点了点头，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前探了探，追问一句。
　　曹向明见父亲有些动容，顿时心中也有了几分确认，自己寻找的突破口并不是没有道理，当即点头回应：“了解不多，不过我今早已经派人去了羊角镇，想必最迟明天一早，扶胥镇城门打开之后，确切的消息就能传回来了！”
　　“唔……”闻言，曹正的面色又突然黯淡了下来，不过转念一想，也并不急于这几个时辰，更何况现在已经渐入深夜，便也就暂时放弃了追问的念头，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好！明日一早，消息传回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为父！”
　　“这是自然，父亲放心！”曹向明赶忙恭敬的施了一礼，随即见曹正要起身，赶忙迎上前去，绕过桌案将父亲扶了起来，同时嘱咐道：“父亲，这些小事您就不用费心了，孩儿来做就好！父亲还要多多保重身体！”
　　“好，有你这句话，父亲就放心多了！”曹正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不易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曹向明的手背，颇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将手臂抽出，转向通往后院的偏厅缓缓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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