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林羽便脚步不停的离开了公孙乐器店，只是，当头的烈日，让林羽感到有几分刺眼，甚至是随着脚下步伐的沉重，距离身后公孙乐器店越来越远，林羽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那份酸楚，一双极力抑制着情绪的双眸之中，也隐隐泛起了泪花。
　　半个时辰后，如同一座小堡垒般的节度府中院，林羽和杨弘文两人相伴进入王节度的书房，短短数分钟之后，书房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破口大骂声。
　　“啪！”
　　“他娘的！曹家这是要造反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在东市之中聚众行凶！”
　　王节度一巴掌便拍在厚重的书桌上，紧接着腾的站了起来，双眼像是要喷火一般，向着南边扶胥镇的方向望了过去。
　　一瞬间，王节度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般，他似乎记得自己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大的火气了，当然，也同样是好久都没有人敢在他的地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了。
　　更重要的是，别人所不知道，王节度可是在前一个时辰才接到从帝都传来的急报，那是来自帝都的一份加急的军机密报，命他在七日之内调集五千岭南军精锐，开拔奔赴安南一带，协助剑南道对南诏叛军进行围剿。
　　恰恰在这样特殊的当口，在自己所驻扎的岭南道广州府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情，而且死者还是他刚刚看中眼准备大力培养提拔的王铮，这让身为一方节度使的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敬义！你先看看这个！”深吸几口气之后，王节度将自己刚刚看过的那份急报顺手甩给了杨弘文，随即又是长出一口气，沉声问道：“依你看，眼下怎么处理此事？”
　　杨弘文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王节度，然后才低头打开那份急报，简单的一扫之后，杨弘文也是一愣，不禁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了王节度。
　　“看出什么端倪了吗？”王节度缓缓的坐了回去，瞥了一眼杨弘文，稍稍一顿，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才幽幽的说道：“这份急报中，并没有天子的玉玺大印，说明这份急报是李相国通过手中的权利，以三省的名义直接下达到我手中的！”
　　“我也正在疑惑此事！向南诏出兵，这种事情，应该最终是由天子定夺啊！”杨弘文点了点头，眉头紧锁，随即又摇了摇头，似懂非懂的分析起来：“从密报的印章上可以看出来，另外一点，就是急报中，李相国有提到，要求出兵之中的一切费用和粮草军饷，都由王节度想办法自行承担，这一点也能够看出来！”
　　“没错！若是以往，朝廷必然会拨付粮草军饷以及所有可能的花销！”王节度也是眉头深锁，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为难的看向了杨弘文：“敬义，这件事情，本节度很是为难……显然，李相国这是在向本节度抛出橄榄枝，可是，李相国已经年老力衰，在相国的位置上，恐怕坐不了多久了……”
　　杨弘文跟随王节度时日也不短了，而且出身官宦世家的他对大唐的时局也有了解和自己的分析见解，此时一听这话，当即心中一动，抬眼看着王节度，压低了几分声音，问道：“王节度可是担心李相国退位之后，最有可能上位的杨国忠？”


第195章 血债血偿
　　众所周知，如今的杨国忠不过是市井之徒出身，其心胸气量都极其狭隘，但凡与其有任何过节，都会被杨国忠记在内心深处，一旦有了机会，杨国忠便会毫不犹豫的发动反击，而且是将对手直接一击毙命。
　　这么些年以来，杨国忠在治国方面或许没有太多长进，可对于排除异己的手段却是愈发娴熟，一旦让他掌权，想要炮制出一两起惊天大案，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王节度，子义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自从进入书房一直都沉默的林羽也从王节度和杨弘文的对话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思虑一番之后，微微抬眼看向了眉头紧锁的王节度。
　　“哦！没什么该不该讲，有什么话，子义直说便是！”王节度微微抬头，看了林羽一眼，点了点头。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如今在位的依旧是李相国！”林羽点了点头，冲着王节度拱了拱手，面色郑重的开口解释起来，随即微微一笑，看着王节度反问一句：“若是王节度这次并不依循李相国的密报来做，那接下来的后果会是如何呢？”
　　王节度闻言叹了口气，摇着头冲着林羽摆了摆手，沉声应道：“子义！不瞒你说，本节度虽远在岭南，但也无法脱离这政治中心的暴风！虽然本节度与李相国并无任何过节，可依本节度对李相国的了解，若是这次他主动找我帮忙而我并没有答应，恐怕本节度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看着愁眉苦脸的王节度，林羽脸上那份笑容愈加浓厚了，等对方刚一说完，林羽就摇着头否定了对方的观点：“王节度，如果这么想，那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嗯？此话怎讲？”闻言，王节度当即一愣，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羽。
　　“王节度想的有些过远了！”林羽微微摇头，稍微一顿，轻笑着开口分析道：“我倒认为，这份密报既然是李相国私下授意，自然有他的用意和处境！若是王节度拒绝这份请求，倒不会马上就影响到王节度的地位，而是李相国会去向天子请命，以天子名义，诏令王节度调岭南军前往安南一地！”
　　“唔……”这下，王节度顿时感到眼前一亮，稍一沉吟之后，再次抬头看向林羽的时候，眼中已然多出几分明显的赞赏，不禁连连点头称赞：“子义，古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果真不错！我明白了，明白了！”
　　说着，王节度站起身子，冲着杨弘文一招手，沉声吩咐道：“敬义，经过子义这么一说，这件事看来没有别的路可选了！这件事情就由你着手操办吧！”
　　“诺！”闻言，杨弘文立马腰身一挺站的笔直，双手抱拳，沉声领命。
　　站起身的王节度缓缓点了点头，稍一正色，沉声发令：“你即刻前往小岭南镇，持我旌节符印！命小岭南守将即日起选拔三千岭南精锐！七日后，开拔安南！”
　　“诺！敬义领命！”杨弘文再度重重抱拳，沉声回应，不过随即又缓缓抬头，略带疑惑的看着王节度问道：“王节度，密报中不是说要调兵五千吗？怎么只点三千兵马？”
　　“哼！难道都由我岭南军出兵吗？”王节度发出冷冷的一哼，眼中瞬间浮现出几分杀机，随即冷声说道：“随后我会派出特使前往扶胥镇，由东营和西营各出一千人！一同调往安南作战！”
　　杨弘文闻言稍稍一愣，随即便立马明白过来，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喜之色，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便说了出来：“王节度，这是趁此机会，将扶胥镇西营的势力分化啊！”
　　王节度瞥了一眼杨弘文，瞳孔猛的一收缩，冷声哼道：“哼！曹氏一族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本节度坐镇广州府，竟然敢在广州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简直是没有把本节度放在眼里！若是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真以为本节度是在广州府养老的吗？！”
　　“王节度切莫动气！敬义这就先去小岭南镇传命！”杨弘文顿时感到一阵的热血沸腾，在节度府这么几年，还没有过一次真正上战场的机会，看王节度刚才的意思，很明显这次前往安南，是有意让自己历练一番了。
　　“你去吧，岭南军守将你也熟悉！”王节度冲着杨弘文摆了摆手，又重新坐了回去。
　　“子义代死去的王铮感谢王节度的护佑之心！”杨弘文转身离开后，林羽朝着王节度郑重的施礼致谢。
　　王节度看了一眼林羽，伸手向着一旁的坐榻摆了摆手，说道：“子义，你不用多礼，坐下说！王铮也是我看上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残杀！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本节度都不会坐视不管！”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王节度！”林羽再度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坐到了一旁。
　　“子义，今日东市的事件，你打算如何处理？”王节度稍稍扭转身体，将目光投向了林羽。
　　闻言，林羽稍一沉吟，抬眼迎视着对方的目光，反问一句：“王节度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无信？”王节度稍稍一愣，仰了仰身子，直勾勾的盯着林羽的双眼。
　　“血债血偿！”林羽丝毫不顾忌在一方节度面前说出这么狂妄的话，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字的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闻言，王节度的双眼缓缓的眯了起来，却依旧掩饰不住其中闪烁的精光，甚至是脸上也逐渐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神色。
　　良久，始终沉默不说话的王节度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腰身慢慢挺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一抬手，将从腰间解下来的一块玉佩向林羽丢了过去，同时脸上的笑容终于绽放开来：“哈哈哈！本节度果真没有看错人！这块玉佩你拿着，是本节度的贴身信物！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到了扶胥镇，尽管到东营去找驻军守将范江！他一看便知，会给予你尽量的便利和帮助！”
　　“范江将军？”林羽顺手接过玉佩，面色也是顿时一怔。
　　“嗯？你认识范江？”这下王节度也是一愣，不过脸上的诧异却是一闪即逝，而且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冲着林羽摆了摆手，沉声嘱咐道：“既然如此，那本节度也就更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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