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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蛟龙奉令而去,少时到了涌泉洲上空。
兄弟两个在天中交言了几句,便就分开,其中一条摇身一变,变作蟾妖模样;而另一条则是下去湖海,鼓动法力,不一会儿,下方江流回转,喧然起势。
只是为首那条蛟龙看了两眼,很是不满道:“二弟,你在搞什么鬼,莫非上顿没有吃饱不成?”
下方那蛟龙也是心头郁闷,若在别处,自己只需把风云一搅,什么样的大浪能掀起,可这西洲之地灵机稀少,尽管他已是把法力加大了数成,可仍嫌不足。
一时自觉丢了脸皮,他也是天生傲气,怒吼一声,道:“大兄你看着就是了。”
发出一声惊天龙吟,往水下深处一钻,海面初时还算平静,但未有多久,底下却有隐隐水涌之声传出。
再有片刻,天边有乌云涌来,万顷湖波上下起伏,洪滔水浪,怒而翻卷。
天中蛟龙满意道:“这才有些样子,兄弟你在此撑住了,为兄去招呼那涌泉洲之人。”
语毕,便拧身往洲中飞遁。
他虽不识路,可那人间国主所居之地,不用猜想,必是一国之中最为繁华的所在,于是瞪着蛟睛,趴在云头把气机一辨,便就找准了南方一座州城。
半个时辰之后,便已驾临至那州城上空。
此刻天地间细雨酥润,水雾蒙蒙,望去宫阙千重,水连桥,桥连水,楼台亭阁连绵不绝。
他现下是妖蟾模样,故而丝毫无有避忌,临空飞渡,直入宫墙,见得高处有一楼观,阙门指南,北倚丘山,上修一座星台,四角各有饱肚铜蟾蹲守,缕缕青烟自口中飘出,时汇时聚,却是一处精心布置的养灵聚气之地。
他认得这定非是凡人手笔,多半是那妖蟾所设,因而毫不客气飘身下去,落至台上。
此台四周有数百士卒守御,为首军校察觉到动静,奔上台来一看,认出是山神,忙是跪下参拜,道:“不知上神到此,可是今日要开坛行法么?”
那蛟龙道:“国主可在?”
军校一怔,道:“小人不知,许是在丹室炼气。”
蛟龙叹道:“本座在天外观气,察得不日将有洪浪来犯,其势大难制,可尽淹我这一方洲陆。”
军校大惊,道:“这该如何是好?”
蛟龙道:“我可开坛作法,稍作抵挡,只是疑心此次水患后有妖魔作祟,可若是斗起来法,恐难遮护汝等,你去告知国主,需设法迁去他洲避祸。”
军校这一番话听下来,背后冷汗涔涔,连忙告罪下台,先是找了星台一名内侍监官,那人闻听之后,顿觉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慌忙入宫禀知国主。
妖蟾这具分身在涌泉洲百余载,已历四朝,这一国国运至今长盛不衰,故而国主对他之话深信不疑,不免有些惊惶失措,立召集臣僚,商议迁避之事。
可眼下祸兆未显,为一句话便抛家弃业,背井离乡,也不是人人情愿,一时底下传来诸多质疑之声。
只是不过半日之后,西南方向起了前所未见的滔天风浪,洪波卷扬,足有十丈余高,只是却被一股无形法力屏挡,这才不曾侵入洲来,一时众皆息声。
但这时又遇到了一个难处,举国上下近百万户人家,不是说走便能走得,就是将其等弃了,只为达官贵人置备舟船,都不是顷刻间事,十天半月还是往少里说。
国主也是无法,忙遣人来星台求教。
此举正中蛟龙下怀,便于当夜托梦,言及自会起大法送人去往别洲,稍后事平,可再将其等移回此处,命所有人在家守门闭户,不得慌乱。
一夜平安过去,到得第二日,待得所有人一梦醒来,开门一瞧,发觉已是到了另一处洲陆之上,惊奇不止的同时,家家户户皆是竖起山神牌位,求祈拜佑。
新洲之上无田无地,百万户人除了存粮,便只有捕猎打渔为生,绝然支撑不了多久。
好在张衍这一手只为防备妖蟾临死反扑,波及旁人,待彻底解决此事后,自会把此些人再挪了回去。
蛟龙此番作法,也是耗损了它大半法力,休息了半晌,才与其弟汇合,转回去向张衍复命,言说事已办妥。
张衍听了过程,难得赞言几句,两条蛟龙也是洋洋自得。
此时洲中已无人踪,他可放手行事,便乘蛟车沿着岛洲转了一圈,未有多久,便确认了那封禁之地所在,于是关照道:“张蝉随我入内,你二人在外守护,不得我关照,不得擅离,若有异物闯出,即刻出手阻拦。”
两条蛟龙都是大声应了。
张衍冲张蝉招了招手,后者立时化为血虫原身,钻入他袖中。
随后起了土遁之术,直往下去。
约过了千余丈,见得一条地下暗河,水流尽头,传来空远回声。
他循声而走,不出数里,前方豁然一阔,却是闯入一处地下空腹之中,高有十余丈,占地足有里许,其内立百十根天生石柱,皆是两端大而中腹收束。
只是四周空空如也,不见有何异状,更不见那妖蟾影踪。
沉吟一会儿,往中间行去,见得下方有一立起半截的残碑,其余部分早已断碎在地,垒起了一个低矮土丘,想来是昔日封禁天妖时所用镇碑。
碑面之上还有些许难以言述的玄妙图形,似与天中星象有些关联。
他心下微动,本想一观太冥祖师的手段,只可惜其上灵机符箓早已散去,难以辨认得全。望了一会儿,也并未曾瞧出什么端倪来,笑了一笑,也不再执着于此,轻轻一挥衣袖,将碎石土砾移去一边,下方露出一个拳头大的孔穴。
他目中射出一道白气,直往而下传入。
看有片刻,内中情由已是了然于胸,立把精芒一收,伸指一点,轰隆一声,脚下泥土全数塌陷下去,露出一道斜坡,往延伸入一幽深洞穴,不知通向何处。
他脚踏实地,信步走去,不出千步远,竟在这地下深处见得一幢规模甚大的楼观,前有是一排玉阶,正殿之前摆有铜鼎香炉,上方玉匾之上依稀可见“玄游宫”二字,而两旁岩壁之上是石窟壁龛,内有不少的神像,个个神态迥异,栩栩如生。
张衍目光微闪,他可不觉太冥祖师镇压一妖物,会化心力来摆弄这些物事。
他若猜得不差,这应是当日封禁时,以法力从地表上直接沉埋入此间的,是故这些楼观很可能也是昔年某座修道宗门遗址。
只是眼下正事要紧,稍候事毕,倒是可以转上一圈,看看有无残存蚀文碑简。
他在宫观之前站定,这当已是接近封禁妖蟾的腹心之处了,如有布置,必在此地。
对这头天妖,他始终以大敌相待,并未因先前轻松剿灭其分身而生小视之心,心下一转念,道:“张蝉,且遣金虫入内一探究竟。”
语声一落,立时自大袖之内飞出一头金虫,落地化一面色青白的少年,作揖道:“老爷稍待。”
他嘴中发出一声低啸,身躯周围就有一大片虫群飞出,黑压压蔓上台阶,如潮水一般往殿内涌去。
此些虫豸只只与张蝉心神相通,过有片刻,他面露喜色,小声禀告了几句。
张衍微一点首,身躯轻晃,瞬时遁去不见。再现身时,已是在一硕大石坑之前。
坑穴周围是丈许高的垒土,半掩半埋,内间却有一物,看去轮廓极极大,仔细一瞧,却是一只十来丈大小的玉蟾,红睛圆吻,四肢粗矮,额上长有一根短角,背上有千百鼓包,直若披挂珠帘,若是细观。可见是一只只紧紧闭合的眼目。其虽只是一具空壳,然此刻蹲伏于地,瞪目欲扑,看去宛然活物,
张蝉撇嘴道:“老爷,这便是那千目大花蟾?看去也是寻常,不过个头大些罢了。”
张衍淡声道:“这妖物与其余凶物不同,一声本事全在那千对眼目之上,传闻斗法时能放万千毫光,可削灵消气,收魂夺魄,去可照百十里地,回可敛于毫厘之间,非至洞天之境,任你妖魔人畜,一触即死,无有幸免。”
张蝉咋舌道:“这般厉害?”
他与人对敌,多是依仗麾下万千虫子虫孙,对于这等手段却最是惧怕。
张衍感应了许久,并未察觉到任何异状,心下念头转动,到得此处后,他本来以为会有一番冲突,是以步步谨慎,不想而今找到了躯壳,其也未有动静。
他可并不认为自家捉了那金符中那一缕神魂便万事大吉了,以这等天妖,不会不给自己留后手,那多半是躲去别处了。
他心下暗赞,这头大妖倒也是果决,说走就走,连自己妖身也毫不留恋。
但其即便携得精血出逃,只要还在这西洲之地,一时也不怕其能掀起什么风浪,眼下关键,是先把这具躯壳收了。
他沉声道:“张蝉,我需用神通将他话去,你且退至外间为我护法。”
张蝉应了一声,立时招呼起万千金虫,往四面飞去。
张衍一弹指,放出数面阵旗,插在穴坑四周,而后袍袖一抖,耳畔却闻仙音乍起,一道灵光飞出,如轻烟一缕,往那妖蟾鼻中飘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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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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