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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洲,浮游天宫,昼空殿。
一道金光闪过,殿前空地之上多出了三人。
当前是一个宽肩窄腰的中年修士,髻上束带,两眉飞扬,须短浓密,望去极是精悍。
身后则是一名打扮道装少年,面目清秀,透着一股灵气。只是眼睛灵活,看着性子很是跳脱。
中年道人走至殿门前,对着石莲法座上一名守值老道招呼了一声,道:“陈真人。”
那老道睁开眼皮看了看,特意在那少年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叹息一声,挥了挥手道:“进去吧,霍殿主正等着你等。”
中年修士打个道揖,便招呼了那名犹在好奇张望的少年人一声,领着其往殿中步去。
那少年自觉已是去得远了,便小声道:“师兄,那老道长可是陈氏族人么?”
中年道人沉声道:“此与你无关,到了此间,记得少言多行。”
少年嘻嘻一笑,道:“师兄,恩师可无这许多规矩。”
中年道人叹了一声,道:“你可知你能拜在真人门下,是多大的机缘?为兄限于禀赋,到如今也只是一个记名弟子,你定要珍惜才是。”
少年人听了,忙把笑脸一收,认真道:“小弟知晓了。”
中年道人看他回答不想敷衍,这才满意。
两人走有百数步,却见面前出现一片不见尽头的宽阶,直漫入云雾之中,不知通向何方。
中年道人加快几步到得阶下,稽首道:“殿主,弟子已把左延占带到。”
上方传来一浑厚声音,道:“命他上来。”
中年道人转身道:“师弟,真人唤你,你且沿着此阶走,切记着我传你的运转之法,便可走了上去。”
那少年道了声好,眼见要拜见从未谋面的师尊,他也感到有些忐忑,不敢有所疏忽,按照之前中年道人所示心法,运转几次之后,就往阶梯上行。
本人以为这阶梯只是长些,但这一跨去,才知不易。
身上好似陡然压下了什么重担一般,每一步皆需使出全力,他只得咬牙坚持,尚幸一路并无什么拦阻,半个时辰之后,成功踏得阶顶,但整个人却是疲惫欲死,如同水中捞住一般。
这时他抬目一瞧,见一名道人坐于殿上,一身金袍法冠,手持玉尺,身周满是金虹霞波,一会儿似赤日炎炎,一会儿似金芒刀兵。
他知这就是自家老师,溟沧派昼空殿偏殿殿主霍轩,忙是跪了下来,大礼参拜道:“弟子叩见恩师。”
霍轩道:“你能过登天阶,显是用心修习为师传下的法门了,倒不似前番来人。”
少年也是胆大,好奇问道:“敢问恩师,不知那些人去了何处?”
霍轩面无表情道:“此间灵机旺盛,非寻常人可久留,若疏于功课,自然是外气侵身,断脉而死。”
那少年吓了一跳,方知方才那关原是如此险恶,他擦了擦额上冷汗,不由暗自庆幸自得传法后,每日勤修不辍,未有一日懈怠,不似那些个倒霉鬼。
霍轩把手中玉尺一摇,飞下数道灵光,道:“赐你两件法宝,一作防身,一作飞遁之用,此篇功法你先修习着,待你玄光之后自会另有功法赐下。”
他自成为陈族赘婿后,陈族虽亦令他收得不少人传授道法,但此些人俱是陈族子弟,彼此无有师徒之名,因而也不算他弟子。因此修道数百年,竟没有一个徒儿。
但修道人除非那等自认能直入大道之辈,哪个不惧自家寿尽后无人接应,因而执掌昼空殿偏殿之后,也动了收徒之念。
他虽与陈族渐行渐远,但毕竟是世家出身之人,且陈真人尚在,倒也不好做此事。
不过半载之前,陈真人寿尽转生,他却不再存有顾忌,自寒谱之内挑拣了数个禀赋上乘的童子传法,不过为照顾陈族颜面,名义上只是使唤道童,实则与亲传徒儿一般无二。
底下少年人得了法宝功法,当即取了出来,见随心意所指,自然响应,飞去转动,无不应明,登时爱不释手。
霍轩只是看中其禀赋,也不在乎这其举动是否失礼,便道:“你日后便在此处修道,殿外你可随意走动,殿内别有洞天,只是以你功候,尚不可入。”
少年人一听,不禁有些失望,眼珠一转,问道:“听闻有天宫中有上极、渡真,昼空三大殿,不知另两殿弟子可以去得么?”
霍轩道:“渡真殿偏殿之主张衍虽与为师交好,但此刻出外游历,不在殿中,你无事不必往那处去。至于那上极殿……”
他说到这里,忽然身躯一震,陡然自座上站起,目光往上极殿方向望去。
只见那处天穹之中云聚水相。滔滔而来,激涌澎湃。而底下龙渊大泽之中,却是如藏罔象,波涛翻来滚去,如沸如煮,而天上水中,两相应和,跃跃欲发。
他能感觉到天地之中有一股滂湃灵机搅动起来,连他身形也晃动不止,有些站立不稳。
忙是一举御尺。启了昼空殿中禁制,这才定住。
此刻非但是他,溟沧派各处洞天真人也被惊动,齐齐望向这等异象。
少顷。听得一声洪亮声音传出,“龙渊倒悬潮升烟,大滔横流三千年,唤得清澜洗日月,长空一相水齐天!”
随此声起,一道万丈瀑流平空拔起,漫漫直上,直至与天相接,统摄云海!
此时东华洲遍地皆闻水涌之声,若抬首北望,亦可望见北方一道接天玄水,氲氲生水烟,汤汤御四海。
霍轩怔怔言道:“齐师兄入洞天了。”
然在此时,却闻一声玉裂之响,清清之鸣,竞发四方。
他不觉惊异,转首看去,见南天之中有一丛星痕升起,光转儵爚,宝气如轮,声嚣正南,灿落瀛寰,其声势之浩大,居然半点不输于那真水之相。
他神情凝住,居然又是一尊法相!
不由心念电转,南方有此声势者,又有星流经空,那极可能是玉霄派中有人亦是成就洞天!
上极殿中,孙真人与孟真人坐于高台,此刻都是遥望南方。
孟真人看了片刻,开声道:“玉霄派此辈之中,能于这百年中成就者,也就周雍与吴丰谷二人,不过这等星出光呈、舞动乾坤之相,必是周氏的《天宇境同书》,此人当是周雍无疑。”
孙真人冷笑一声,道:“偏生在云天成就洞天之后,此人便也一脚踏入,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当是其早可入得此门,却专以候在云天入境之后才自迈出,且其势犹盛,此是告言天下人,我两派下代人物,他玉霄比我溟沧还优胜一筹么?”
孟真人沉声道:“这却不奇,玉霄自前代灵崖之主飞升之前便领袖玄门之意,索性为我四代掌门所阻,由今观之,却未必弃了此念。”
孙真人冷声道:“师兄是君子之言,周氏那哪里要领袖玄门,分明是妄想独占灵机,好把九洲化作他一家一姓之地!只不过天下格局使然,既有我溟沧、少清两派扼阻,又有魔宗在外窥觊,不得施展罢了,师弟我敢断言,其心未死,其念未绝!”
孟真人漠声言道:“灵机本无主,能者自掌之,其若有意,便看三劫之下,有何本事了。”
玉霄派,御部心明洞天。
周如英看着摩赤玉崖上灵光大明,灿烂如锦,隐约可见有八星连珠,既羡又赞道:“雍师侄不愧得上人亲自指点,功行根底之厚,非旁人可比。”
她转至妆台前,水袖轻挥,显了一人幻形出来,道:“师兄,师叔他这回下了一步妙招,令雍师侄于齐云天一同成就,正好削了溟沧派声势。”
镜中幻影笑道;“在为兄看来,师叔是多此一举,溟沧派虽看去势大,但自那数百年前那一场内乱,却是去了不少人杰,元气至今未复,何必先去相扰。”
周如英蹙眉道:“师兄是否小看溟沧派了,齐云天已然得法,若不是数载之前陈真人转生而去。怕是又成昔日十二洞天格局,凌绝于我众门之上,当初那秦掌门上位时,本以为溟沧派会一蹶不振,不想短短数百年,又成这般气象。”
那镜中幻形不以为然道:“师妹,而今除孟至德功修为深湛外,颜、朱二人不过是仗着师恩提携而起,孙至言纵有几分本事,然则功候未足,不足为惧。”
“再说溟沧派中世家,昔年一战,苏氏名存实亡,后又族灭,余者这数百年来又为秦墨白打压下去,可谓心气渐衰,如今陈太平一死,杜、萧、韩三人也只能埋首蛰伏,暮气已显;再说其还有晏氏师徒未除,可谓内不和,外有患,比秦清纲在位时差之甚远,大可不必如此忌惮。”
周如英道:“可便不提此等人物,还有沈柏霜、齐云天等辈,还有……那张衍!”
那幻形哈哈大笑,道:“可我玉霄亦有周雍、如英、吴丰谷这等英才,哪处也不比溟沧派来得弱了,何况前番计成,我自陈氏借得精气,至少可延阻那张衍道途三四百载,到时那劫数之下,其可未必能保全性命,师妹安心就是。‘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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