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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长老对中年道人之言很是不满,道:“宫内之事我不过问,但宫内规矩莫非也问不得了么?”
中年道人失笑摇头,道:“彭长老,你久未理事,有些事自然不怎么清楚,我几人既然主持宫中事宜,行止自需让诸位同门信服,又怎么会自坏规矩?”
他目光挪至旁处,坐在席上的兰道人会意,咳了一声,便出言道:“彭长老怕还不知晓,那棠昕已然不是我青碧宫弟子了。”
彭长老拧眉道:“这是何意?”
蒙道人接言道:“这意思么,早在数年之前,我等已是将棠昕开革出门了,她所做所为,自与我青碧宫再无任何关联。”
彭长老却无这么好打发,哼了一声,道:“开革一名渡觉修士,居然不宣示门众,这是何道理?有什么需要隐瞒么?棠昕修炼邪功后性情残暴,万一我宫中门人若在外撞上,起了冲突,这又当如何?你等可曾想过么?”
中年道人淡然坐着,并不说话。
蒙道人则是正色言道:“法理不外人情,棠昕虽是犯过,可我等也要顾念到往日同门情谊,放她之时曾有过定约,她出去后不得再残害生灵,还需维护我青碧宫名声颜面,假设有机会立功赎罪,我等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撤了先前惩处,容她回归山门,可要是将这些宣示于众,那就是迫其走上绝路了。”
兰道人也道:“正是啊,毕竟同门一场,日后她若加以悔改,我等又怎能忍心将她拒之门外呢?”
彭长老讽言道:“哦,如此说来你等倒是一片好心了。”随即他声音一冷,“可规矩便是规矩,什么理由也是无用。”
中年道人这时一叹,开口道:“彭长老还是不明白,若未得唐长老的准许,我等又怎么自作主张?当年囚禁镇压棠昕,也是唐长老的主意,只要不曾危及到同门,那终究是他们这一脉的私事,秘而不宣,也是给同门留点脸面情分,这难道做错了么?”
彭长老看了看三人,道:“诸位长老如此说,似是言彭某乃是一个不讲脸面情分之人,好,既如此,那我便不讲这些。当年棠昕修炼邪功,唐长老百般求请,秘殿才不夺性命,改为囚禁镇压,并宣告宫中上下,可你等只轻飘飘几句言语,就私自将之放了出来,那又视诸位同门为何物?”
蒙真人见彭长老似怎么也无法说通,也是有些不耐了,道:“这些我等自会监察,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彭长老关心太过了吧。”
中年道人眉头微皱,这话略重,今次过来,如能将彭长老说服才好,花点功夫不算什么,可要是刺得其太过,非要大闹一场,对谁都是不好。
果然,彭长老似怒气上来,大声道:“好,既然如此,彭某就动一动金符,请诸位同门过来做个评判!”
中年道人一看,劝言道:“彭长老,稍安勿躁,动用金符,也要说得过去的理由,棠昕已然非我弟子,你若为此事,却无法让同门信服。”
彭长老道:“是否信服,非是几位可决,还是交由众同门为好。”
中年道人目光严厉起来,语含警告道:“彭长老,自上回事后,我青碧宫安稳了千多年,我等几个,绝不容许再有人出来生事。”
彭长老并不买账,冷笑道:“若是我执意如此呢?”
中年道人看他一会儿,缓缓言道:“听闻彭长老余毒虽除,元气仍是损亏太多,为了彭长老着想,只好请你多多休养些时日了。
彭长老看着三人,道:“哦,你们莫非还想动手不成?
中年道人叹一声,“彭长老,既然话已至此,你若再固执己见,那说不得也只好如此了。”
蒙真人以戏谑目光望来,以大局在握在语气说道:“彭长老,可知为何今次是我等三人过来么?”
彭长老点了点头,他方才表现出来的所有情绪一下都收了回去,神情变得一片漠然,道:“既如此,那便动手好了。”
中年道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见道道禁阵光华自上下四方合围过来,不过晃眼间,那兰、蒙两人顿时从座中消失不见,唯独他身躯闪动了一下,似是留在原处未动。
他乃是青碧宫长老,对于宫中同门的手段很是熟悉,立时明白,这是彭长老将洞府中的禁阵发动,将他们三人转挪到了一处这介于小界与现世的间隙之中。
此阵这并不能把他们如何,但只要阵法继续转动下去,他们三人就会被困在这里,至少短时内无法走了出去。
彭长老这时也是盘膝坐下,并接连吞了下几枚大药,身上气机也是时起时落。
原本身为执殿长老,他洞府之中的阵禁借用的是云陆之下的地脉灵机。
但自他这一派之人被打压下去后,禁阵虽在,可所有人灵机俱被截断,这等于剥去了阵中绝大部分守御之能,可以说,持守派那些修士只要愿意,随时随地都可闯入进来。
故是如今需得他以自身法力维持阵势了,但这转运起来可不是一时半刻之事,方才之所以说那些话,明着是质问,实则就是在拖延时间。
中年道人神色不变,尽管被困,可他仍有余力将一道虚影照入此间,并开口道:“彭长老,这便是你的倚仗么?”
随即他略带惋惜地摇了摇头,“你果然是被魔毒侵染过深,千年下来,不但元气法力受损,连神智似乎也不怎么清楚了。这阵势固是可困住我等,可却需你全力维持,你连自家动弹不得,又能把我等如何呢?”
彭长老却是好整以暇道:“王长老不用这般早下定论。”
说话时,他一抖袖,祭出一团形似囊兜的物事,霎时落在殿中,并有金光自里徐徐展开至一丈来高,过得片刻,便见有一个身披金袍的高大人影自里踏步出来,冲着中年道人笑着一点头,“王长老,久违了。”
中年道人大吃一惊,道:“敖勺?你怎么会在此?”
但这还没有结束,邵闻朝紧跟着自里走了出来,且看去背后似还有人,到了这时,他方才意识到彭长老今日是有备而来,自己这边本准备万一无法谈拢,就将之压服,可未想到居然给反过来算计了一把。
敖勺可是渡觉四劫大修士,余寰诸天之内可与此人比拟的少之又少,只其一个,就可将他们三人尽数压服了,更何况还有其他大修士到来,这般动作,显然是有更大谋划,想到这里,他也是大感不妙。
这个时候,那兜罗所展金光却是晃了两晃,似有溃散之兆。
敖勺微觉诧异,这等情形是因为支撑万罗兜的法力不足,而过来之人气机有又太过强横,以至于维系不住,他立时吹了一口清气上去,相助了此宝一把,上方金光这才稳住。
只数个呼吸后,一名身着玄袍的年轻道人自里步出,中年道人一见到他,眼瞳一凝,已然看出来人身份,想到其背后来历,转头冲着彭长老厉声道:“彭辛壶,你这是要做什么?”
彭长老见自家所邀请三人都是顺利过来,顿时放心下来,至于中年道人质问,却是丝毫不予理睬。他对敖勺打个稽首,传声道:“敖道友,彭某维持禁阵,那王知空就需劳烦大驾了,此人分身若亡,则正身必能察觉,还望能将之镇压住。”
敖勺颌首道:“交由敖某便好。”说着,他一步跨了过去,霎时便与那中年道人的虚影同时消失不见。
邵闻朝笑道:“还有另外二人,就由在下将之擒捉出来吧。”两个只斩得过去身的修士,他就算不下杀手。也是轻易就能对付。
张衍则是行走至彭长老身侧,他看了片刻禁阵,虽还无法看透其中排布之妙,但运转之法却是大致分明,微微一笑,道:“彭道友,贫道来助你一臂之力。”言毕,他伸手一点,一股浩大法力霎时涌入禁阵之内。
彭长老一下便感得轻松许多,在座上打个稽首,道:“多谢道友了。”
张衍笑道:“道友客气了,贫道听得道友先前曾说,你修行之地一直被人盯着,此处禁阵这般转动,会否惊动贵宫之人?”
彭长老道:“我先前已命弟子在外布置了一个遮掩之阵,能够稍作遮掩,但拖布长久,若是两位道友能在一二时辰内出来,那么当可无事。”
张衍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
过得半刻后,大殿之中灵机翻涌,敖勺却是先是一步出得禁阵,他一派气定神闲,看去与入内之时无甚两样,迎着两人目光,他言道:“王长老分身已为敖某收了。”
彭长老精神大振,三人之中最难对付的就是王知空这边,此人分身一下,后面就稳妥了。
又是一刻过去,随着禁光闪烁,邵闻朝也是自里出来,他见所有人都在等自己,便打个稽首,道:“在下幸不辱命。”随后一抖袖,将两枚晶玉丢在了案几上,指着道:“这二人法身皆在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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