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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往下行走,这条道路看去漫无尽头,实际他若是能感到远端所在,那也不用慢慢行走,直接心意转动,就可达至那处了。
此刻他一边迈步,一边观察。
这处界空与寻常天地比较起来,的确有所不同,因为这里并非是为了落脚停驻,而是为了渡去上界而存在,所以什么物事都是不存,只有那最为简单的清浊二气,再兼脚下一条云道,这才划分出来天地宙宇。
现在他还无法确定这处是否是芦华上尊等人最早塑造的那处渡界,但从眼前情形来判断,只以根底而言,确实不在万阙道人所开辟的万阙星流之下。
所以当时此人若把伟力挪转过来,此界当是可以承受,并能够继续在此与他对抗,说不定还能引动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尽管这里可供他察辨的线索不多,可在经过反复推算后,心中却是稍微有数了。
他若是光这么举步而行,那哪怕到了天地终末,这里都不会任何变化,需要运用心意,才得照见门关。
此所谓“心之所照,即成万物”,当年芦华上尊等人因为怀着入去浑天目的才开辟了此处,其目的明确,求取念头也是异常之强烈,所以最后有也就了应兆出现。
所以他要搅动这一潭死水,那也要存有一强烈意念,一念不兴,自然也就一尘不生。
不过他与这些人有所不同的是,他深心中对此处能够通达浑天一事表示怀疑,甚至不认为此辈最后成功了,所以其等所观想的门观即便存在,也不会因他存想而显出。
只他是来追查当年可能存在的变故的,所以并不需要真正去到门关对面,甚至也不需要找到那个至今仍是存疑的门关,只要能看到当年此辈过往留下的些许痕迹,那便已是足够了。
而凭借他如今法力,大可以起力强行窥测,从根本源头上将这一切剥离出来。
这般做还可以印证一事,假设他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就是此辈沾染了上境大能的因果或是真正连通到了浑天所在,这倒是反而能证明其等的确去到了该去之地。
他思虑停当,双目之中有光华乍起,浑身法力激荡而出。
此刻他并不能肆意舒展法力,而是要驾驭得当,否则这片天地都要崩塌,那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久之后,周围茫茫天地便开始泛起阵阵涟漪,原本深藏此中诸多痕迹也一个个浮现眼前。
虽然因为纪历轮转之故,他无法把更早之事返照至眼前,但却可以从天地形气之上辨别根本,从中推断其来源何处。
他查有片刻,已是发现,此界源头却是来自于数个不同气机,应该是由数个真阳大能共同塑造。
所以没有意外的话,此处应该就是丰阐、芦华等人最早观想的所在。
这与他早前推测也很是相符,因为连芦华上尊连一缕精气分身如此轻易打开这座门户,那足以说明两边有相当的深的因果牵扯。
就在他如此施为时,却是又有所发现。
在此界之外,居然又渐渐豁开另一个天地来。
他看了过去,这处天地与脚下这处极其相似,便来那云道也是一模一样,心下不禁一动。
他细查之下,发现这两处界空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并无不同,完全是源于一处而生,这就像是一张薄纸的正反两面,而且彼此之间至少曾有过一次分合。
他立时便明白了,此间应该便是芦华等人观想之时自发显现出来的界空,原来其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当时借几人之存念而生,后又无人观想,故而又自归一。
他不禁思索起来,出现这等情形,倒是与自己心中一个猜想十分吻合,此也登攀上境有关,错非有他今日这等道行法力,恐怕并不能真正理解其中变化。
而从丰阐道人记述上看,芦华等人最后是找到了出路了,假设那里真是浑天门关,可因为其等道行不够,反而可能会带来一个令人心悸的后果。
或许直到此刻,此辈仍还是在去往浑天道路之上!
他们或许的确看到了那门户所在,可事实上永远到不了那里,只会这么一直走下去。
而对于他而言,对于现世而言,这些人就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他找到了这个可能的答案后,便将法力稍稍收敛了一些,现在还有一事不明,就是丰阐等人当时感受到的那股幽深意念又是自何而来。
转念到此,他继续起意搜寻。
在他仔细查找之下,终是在这处天地更深处找了一丝不谐。
这就好像冰洁白玉之上有一个瑕疵,虽不影响界空本身,但却看着十分多余,并且隐约看到了一丝连他也无法弄明白的物事,但转瞬又是消失,好似从未存在过。
他不为所动,在反复推算之下,渐渐弄明白了由来。
事实上,丰阐道人等人感受到的意念,最初很可能是来自于其等自身恶意。
因为其等再怎么认为所塑渡界能够通向浑天,也都只是设想而已,若是能够肯定成功,那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争执出现,所以犹疑是必然存在的,这些疑虑渐渐在里生成了一股抗拒意识。
若只是这般,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不管怎么来说,这股力量也是源于丰阐及芦华等人,怎么不该令他们产生忌惮,应该是这个意念生出之后,勾动了某些东西,也就是连他看不出出处的物事,其或许是当真来自于浑天,也或许是来自其余什么地界,导致这股意识变得与原来有些不同。
到了这一步,他心中疑惑也渐渐解开。
原来不解在于,能成就真阳之人,没有哪个会是简单易与之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去往那难以预料的地界之中,甚至一个人都不曾留下来,所以这里很可能是有外在力量将其等认知扭转,乃至灵台蒙蔽。
他沉思起来,先不去管这股力量从何而来,若是自己试着要攀登上境,却要设法防备了。
表面看去,这似是难以防备,可实际仍是有办法可想的,就这片刻之间,他已是想到了数个应对之法。
大致弄明白了这里情况,也就不必在此继续待下去了。
他心意一转,直接从此间遁回清寰宫中。
坐定下来后,他一挥袖,殿下灵光一闪,那万阙道人再次被他从囚禁之地请了出来,其一现身,便盯着他道:“尊驾去过那处了?”
张衍微微颌首,道:“此辈看来未曾如愿。”
万阙道人冷笑道:“我早知如此,浑天岂能妄加窥测,自以为找寻到了正路,最后仍是入了歧途,纵观古来之人,除我与君,又有谁人能至此无量无空之境,彼辈不过妄想耳,若当真有此能耐,我定要阻他。”
张衍笑道:“那尊驾当年又是因何至此?”
万阙道人不说原因,只道:“尊驾纵然有缘登攀上境,可到最后,也不过是重蹈我之覆辙罢了,还极可能将诸天生灵陷了进去。”
张衍看他一眼,笑了一笑,道:“贫道思之,尊驾屡次警告,明明可以说出危兆何在,然却始终不肯明言,一来是为了使我使我生出畏惧之心,不敢轻易迈过,二是应惧怕某物,是以不敢宣诸于口。”
万阙道人一阵冷笑,他知道自己这个心思本就瞒不了张衍,但那又如何?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形下,尤其有他这个先例在前,又有谁会在不确定的情形下贸然踏出这一步?
张衍笑道:“尊驾当知,任你危言恫吓,我终是会行此一步,不过眼前稍作延阻而已,对我辈而言,一刻与亿万载并无什么太大区别。”
万阙道人哼了一声,道:“那可未必见得,待得纪历轮转,或许又是一场大变,尊驾未必能够避过。”
张衍淡笑一下,道:“说一句夸言,纪历轮转,又岂能碍我?况若真有什么难以抵御的外劫加身,两害相权,那还不如就此登行上境,或还能摘取道果,尊驾以为然否?”
万阙道人顿时沉默下去。
就在这时,张衍忽感旦易神意到来,料想有事,便不再多问,道:“尊驾可以思量一下,待我下回寻你,或能思虑明白了。”
他一挥袖,就将之送了回去。随后把神意遁入莫名,言道:“不知道友何事相寻?”
旦易言道:“迟尧三人找上门来,其愿意我与定立法契,将来只争元玉,再不牵涉其余,故来相问,道友于此是何意思?”
张衍不由寻思起来,假设自己将来攀登上境,那就有可能去往浑天,留着白微等人也是不妥,但要杀死或是镇压,却又无人搅动因果,既然迟尧三人愿意签立法契,还是其主动找上门来的,那倒是正好。
毕竟现在域外天魔才是人道之外最为主要的势力,其若安稳,也就没有什么大敌,至于白微、邓章等辈,已是无关紧要了,哪怕他不在,莫说旦易三人还有道宝在手,便是无有,也不难应付。思定之后,他便道:“可以应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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