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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桥平时做事就认真,遇到给季文烨熨飞鱼服这等大事,更是一丝不苟。万一熨坏了,耽误了他去都指挥使司应卯,可就糟了。因他不喜欢香味,便没熏香,只熨烫平整了事。
转眼到了初一,映桥起了个大早,伺候主人穿戴。这一次,季文烨不亲自动手,而是叫映桥帮她穿衣。结果映桥遇到了难题,她没扣过玉带,费了好半天还是没扣好:“您等等,马上就好。”
季文烨不做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鼓弄。
终于扣好了,她松了口气:“好了。”
“下不为例。”他接过海棠呈递上来的绣春刀挎好:“明天再笨手笨脚的,你干脆去烧火罢。”时辰不早,季文烨没空再跟她逗趣,出门去衙门点卯。映桥等人一路送主子到二门,目送他出了大门,才回来。
他不在,映桥从心底高兴,就像班主任不在的自习课一样轻松。不过,映桥时刻记着她是个负债的穷人,不敢松懈。做完份内的事,她便借阅府中的医书,继续学习调香和一些简单的药理。
她穿越之前,一般只在考试前临时抱佛脚学一学,还不曾像这样平日里抽空学习。她都被自己的好学精神感动了,看来贫穷果然能激发人的战斗力。
自从季文烨回去继续做锦衣卫,早出晚归,十分辛苦,而他越忙,她越轻松,一眨眼就到了中秋节。
季文烨答应过中秋放她回家过节,她千盼万盼,数星星盼月亮,终于熬到了中秋。而这一天,举国欢庆佳节,东西厂和锦衣卫也是人,也得放假,季文烨难得在府中休息一日,结果云映桥却要回家。
从早上开始,她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希望他能主动说一句:“云映桥,你瞎晃什么,滚回家去!”。可惜季文烨绝口不提放她回家的事。
映桥没办法,只好直接提了:“少爷……我……能出府吗?”
如果事情没法避免,干脆顺水推舟做的更漂亮一点,季文烨深谙此道。装作才想起:“啊,对了,你今天要回家。”
她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对的,您那时候答应我,许我回家一天。”
他微蹙眉心,似在犹豫什么,映桥捏了把汗,就怕他反悔。但季文烨是很‘仁慈’的,并且很愿意表现这种‘仁慈’,他温和的道:“天津卫送来的螃蟹吃不了,你带一些回家吧。”
“真的?”主人您真是太好了!不过,不知会给多少只,能不能卖掉换点现银用。
他微笑道:“不过,你别动把螃蟹卖了换钱的念头。”
她连连摇头,嘴上道:“您赏我的螃蟹,我珍藏还来不及,怎么会卖掉呢。”
“因为你上次生病欠了一百文的药费,我觉得你会卖掉螃蟹换钱用。”
映桥震惊了,上次生病居然还要自掏腰包!
你这个葛朗台!
他逗够了,忍住笑,摆摆手:“别太放在心上,反正你以后还会继续欠的。好了,回家去吧,早点回来。”
“……是。”真不想回来。
他严肃的命令道:“我一会去出门去拜访鲁公公,晚上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你。”
“是!”她归心似箭,不过毕竟怒触过侯爷和太太,要她离开这里,心中不免忐忑:“爷……我就这么出去,不会有事吧。”
他冷瞥她:“难不成还派两个校尉保护你?”
“不是这个意思。”
季文烨把她揽到跟前,拍了拍她的脸蛋,耐心的安慰道:“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尤其我现在回锦衣卫做事了。你还担心什么?”
“嗯,我不担心了。”她安心的笑道:“那我走了。”
给季文烨施礼告辞后,映桥出了门,去厨房拿她的螃蟹。
主人虽然偶尔性格会有点古怪,但总体上是个好人。
—
敲开家门之前,映桥一直担心在没有她照顾的日子,父亲过的潦倒不堪。和父亲一别有近四个月了,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安康。敲了一会门,里面来人应门,一听就是父亲的声音,急的映桥在门外高兴的喊道:“爹,快开门,是我!”
门内的云成源听了,赶紧打开门,把女儿让进来,激动的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四少爷允许我今天回家看看您。”提起手里的螃蟹:“还给了咱们这个吃。”她见父亲衣着干净,面色正常,没有想象中的邋遢或者面呈菜色,暗暗松了一口气:“爹,你这段日子过的怎么样?”
“还能怎样,自从你走了,我……我就凑合活着了。”云成源今日见到女儿,又忍不住抹泪:“还以为给你赎身前,都再见不到你了。”
“四少爷人很好的,没那么严厉。我想如果我好好做事,逢年过节都能被允许回来看您。”映桥讲着主人的仁慈,争取打消父亲的顾虑。
云成源见女儿气色不错,相信她在四少爷身边过的不错。两人进了屋,映桥见屋内井井有条,有点欣慰的想,父亲历练了几个月,终于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云家家财未败光前,豢养过奴婢,对主仆间的事多有了解。哪怕四少爷是好人,是救命恩人,该担心的还是得担心。他想问又问不出口,表情纠结,最后豁出去了,直接道:“映桥,季文烨没欺负你吧。”
“没有,四少爷是正人君子,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好过女色。”跟三少爷简直是云泥之别。
云成源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觉得的不对劲:“他也有二十岁了,不成婚也没通房丫头,是不是……”不过,若是他身体有病,或者有断袖之癖的话,对女儿是一件好事。于是云成源高兴的道:“不说这个了,咱们把螃蟹蒸了吃吧。它性寒凉,用生姜一起蒸。我再去买点烧酒,压压寒气。”
提起吃的,映桥积极性很高,笑道:“嗯,我去收拾螃蟹。”
父女两人分头行动。因为云成源没想到女儿会回来,所以没准备过节的东西,这会赶紧上街采买。映桥就在家收拾螃蟹,烧水蒸煮。
院里的柿子树,黄橙橙的结了很多果子,映桥打算傍晚回去的时候,摘一些送给黛蓝她们。螃蟹上锅后,她围着柿子树来回踱步,很想摘一个尝尝,但柿子和螃蟹不能一起吃,只得做罢。
这时,有人敲大门,一个女人喊道:“云相公在家吗,云相公在家吗?”
映桥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个中年妇人,一脸的堆笑,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见了映桥,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你是云相公的闺女吧,听说你在永昌侯府做事,真是了不得了。人也长的好,真是俊俏,老身有些年没见到你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了。”
“……您有什么事吗?我爹不在。”为嘛一见面就夸她。
“没什么,就是给云相公送点吃的。”妇人把篮子递给映桥,一边转身走一边笑着叮嘱:“你爹回来,你问问他,就说李嬷嬷给他说的亲事,他不管答不答应,给个痛快话,人家张娘子等着信呢。”说完,掩着口笑着走了。
啊?婚事?!
“映桥惊的合不拢嘴,也没心思再想摘柿子的事了,皱着眉头等她爹回来。等了半个时辰,云成源大包小裹的买了许多吃的回家,见女儿坐在屋内,眼神怪怪的看他,他不自在的道:“怎么了?给你买了荣德斋的肉馅糕,快来吃吧。”
“……李嬷嬷刚才来问您,您的婚事……答应还是不答应。”
云成源一惊,恨的跺脚:“碎嘴的婆子!大过节的又来烦我!”
“怎么回事?”
“前街贩药的张家有个孀居的寡妇,不知哪天看见了我,便要李婆子过来说亲。说家有余钱可以供我读书,叫我娶她。”云成源不耐烦的道:“我不好直接拒绝,暗示过几次我不想娶亲了,偏听不懂似的!”
“……”原来是有钱的寡妇要倒贴老爹。映桥暗暗叹气,唉,长得好看,到什么时候都饿不死。
云成源义愤填膺的说完,又消沉下去,小声嘀咕:“我不想娶她,我有别的法子给你赎身……”
不能因为她卖身了,就叫老爹也‘卖身’赎她。映桥道:“李嬷嬷再来,您直接回绝。别想这个了,咱们吃饭去吧。”
话音刚落,大门又响。云成源直皱眉:“八成是那婆子。”
“您别动,我去打发她。”映桥拎起墙角那个小篮子,跑到门口开了门,本以为那个婆子,不想外面站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清俊男子,头戴方巾,身着青衫,儒生的打扮。
“……你……找谁?”
外面那人见了映桥也些许吃惊:“这里是云相公的家……没错吧。”
“奉桐——你来了,快点屋里坐——”
这时,云成源从屋里出来,热情的请此人进去。
映桥悻悻的关了门,心里嘀咕,老爹离开自己的日子似乎过的挺不错的嘛,不仅有人提亲,连朋友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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