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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暖帐,春.宵苦短,一夜过去,各种不可描述。
清早醒来,东阳云鬓散乱,仍躺在李素身边睡得很深沉,昨夜的破瓜之痛,还有不知足征伐把她累坏了,也痛坏了,折腾到快天亮才睡去。
李素看着薄毯外露出光滑白皙如雪的香肩,忍不住爱怜地俯身亲了她一下,然后自己起床穿衣。
骄奢淫逸的日子过久了,在家穿衣都是丫鬟或许明珠代劳,现在让他自己穿实在有些不习惯,手忙脚乱半天才勉强穿整齐。
伸着懒腰走出偏殿,迎面正见到绿柳和几名宫女端着洗漱用品静静站在门廊下,大约是在等东阳醒来。
见李素从里面走出来,绿柳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啊,你……李公爷你怎么……”
李素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现在的模样特像一个骗女神上.床得逞后的极品渣男。
“我怎么了?昨晚不是说了吗,我跟公主殿下聊人生。”
绿柳呆呆地道:“聊……人生?可,这是公主殿下的寝殿呀。”
“寝殿就不能聊人生了?你这个小女娃思想太保守,快,把水端来,侍候我洗漱,公主殿下估摸暂时不会醒。”
“啊,呃……是,公爷。”绿柳红着脸道。
再怎么天真烂漫,绿柳终究还是隐约明白昨晚公主殿下和李公爷是怎么聊人生了,十八岁的大姑娘顿时羞得不可自抑,垂头领着宫女们上前服侍李素洗漱。
一边服侍,绿柳的眼睛一边偷偷朝殿内张望,看来很想知道被聊了一晚人生的公主殿下现在啥模样。
李素笑道:“想看就进去看,你家公主殿下还没醒,你脚步轻一点。”
绿柳红着脸摇头,抿唇偷偷的笑。
没等到东阳醒来,李素却意外地等来了道观门口的禁军。
禁军进来禀报,门外有宦官,陛下召见泾阳县公。
李素吃了一惊,随即苦笑起来。
果然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昨晚与东阳洞了房,今早李世民便直接派人来道观召见他,天底下的事根本瞒不过他。
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李素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问罪也好,责骂也好,总之,东阳已是自己的妻子,这个事实纵然是皇帝也无法改变。
整了整衣裳,派人从家里将方老五等部曲叫来,一行人骑着马匆匆上路,直奔长安。
路上,方老五看了看前方神情淡漠的宦官,拨转马头凑近李素身边,担忧地道:“公爷,宦官今早从道观叫的您,难道陛下这么快便知道……”
以前方老五是个单纯的军伍汉子,不过跟在李素身边这么久,多少明白了几分朝堂的凶险,比如眼下的情势,他便觉出不对了。
李素笑道:“陛下早就知道了,差别只是那一层窗户纸罢了,大家心知肚明,都没有捅破它。”
方老五讷讷道:“那,今日若陛下捅破了呢?”
李素无所谓道:“那就捅破啊,我能怎么办?”
方老五沉默片刻,又想起一事,道:“公爷,侯大将军今早北大营点兵,现在大军约莫已经开拔了,您要不要去送送?”
李素叹道:“不送了,这次侯大将军荡平西域没什么难度,一年半载便可见到捷报,送不送的,没什么意义。”
方老五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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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
有段日子没见李世民了,主要是李素心虚,最近一直尽量躲着他。
心虚的原因自然是王直手下的那股势力,嗯,这件事其实也是一层窗户纸,而且李素明白,它是一层迟早要捅破的窗户纸。
甘露殿内,李世民跪坐在殿中央,脸色不善地盯着李素。
李素吞了口口水,慢慢跨过殿内,朝李世民行礼。
“臣李素,拜见陛下。”
李世民哼了哼:“免了,坐吧。”
李素找了个稍远点的位置坐下,安全距离,李世民就算扔个瓶子砸个罐子什么的,动能势能减去空气阻力乘地心引力,大抵伤害不到自己。
“坐近点!怕朕吃了你吗?”
李素叹了口气,只好离李世民更近了些,刚才的公式白算了,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笼罩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空气有些凝固,李素耷拉着眉眼,尴尬地坐在李世民面前,李世民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良久,李素觉得应该打破沉默了,此刻的气氛太令人难受。
“呃,陛下,……吃了吗?”
李世民怒哼:“李子正,昨晚睡得可好?”
李素眨眼,脑子里在飞快分析,这个“睡”字,究竟是指动词呢,还是指……动词呢?
“呃,还好,多谢陛下关心。”
李世民脸色愈发不善:“你与吾儿雉奴一样,昨夜都做了新郎,朕是不是该恭喜你?”
李素咧了咧嘴。
很想说声“同喜”,又怕李世民真会亲自抄刀剁了他。
好吧,这层窗户纸终究还是捅破了。
话说透了,李素反而放开了,索性抬起头直视李世民:“是,臣与东阳公主已有了夫妻之实。”
李素突然转变态度,倒令李世民颇觉意外,二人互相怒视,良久,李世民终于叹了口气,气势徒然颓了下去。
“罢了,你与东阳……就这样吧,当年是朕对不住你们,坏了你们这桩良玉姻缘,也让你们吃了太多苦,既然已有了夫妻之实,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素大喜,这是李世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承认了他与东阳的关系。
“臣,多谢陛下成全。”
李世民哼了哼:“往后好好待东阳,切莫让她受半点委屈,若然哪天教朕知道你对她不好,朕可不在乎你是什么英才,一刀砍了给东阳解气。明白吗?”
“是。臣谨记。”
“还有,你和她的事,不许四处张扬,后果你也清楚,传出去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若真闹到满城风雨,为了东阳的名节,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那时你莫怪朕。”
“是。”
不得不说,东阳当初的坚持还是很有远见的。
认识这些年一直不肯圆房,等到许明珠有了身孕她才答应,她也算准了李世民的性格,若是许明珠仍无所出,而他与东阳又有了夫妻之实,今日的场面可就没那么愉快了,多半要闹到家破人亡。
现在许明珠有了身孕,她又是李世民钦封的诰命夫人,若再逼李素休妻娶东阳,怎么都说不过去了,传到朝堂民间也会招来一片骂声,正因为有此顾虑,李世民才轻轻揭过此事,不得不默认了他和东阳现在无名无分的关系。
接受归接受,李世民大概也不太想提起这事了,如他所言,对天家来说,此事终究不太体面。
于是李世民很快换了个话题。
“侯君集前日回长安了,你应该知道吧?”
李素老老实实道:“是,侯大将军来过臣的家中。”
李世民淡淡道:“当初侯君集参与谋反,是你令他悬崖勒马,后来侯君集待罪之身,亦因你而赦,掌征伐西域之帅印也因你而荐,甚至当初侯家蒙难,也是你出面向朕一力陈说,你对侯家可真是尽仁尽义呀。”
李素笑道:“臣只是对大唐之栋梁柱石尽仁尽义。”
李世民赞许道:“说得好,子正一片体国之心,佳也。当初你也曾在西州为官,也参与过守西州之战,对西域诸国应该熟悉,此次侯君集率部平西域焉耆王龙突骑支,你如何看?”
李素想了想,道:“臣以为,若咱们大唐的敌人只有焉耆王龙突骑支的话,侯大将军一年内可平之,毫无悬念。”
李世民笑了:“话里有话呀,若咱们的敌人不止焉耆王呢?”
李素叹道:“焉耆王龙突骑支与西突厥可汗联姻,对大唐渐生反心,如今已彻底倒向西突厥了,所以焉耆王反大唐其实是在西突厥的怂恿撺掇之下才敢干的,陛下,在西域,大唐真正的敌人不是焉耆王,而是西突厥。”
李世民点头:“不错,若敌人只是焉耆王,朕倒安心了,大军碾过,所向披靡,可是焉耆的背后有西突厥支持,朕才不得不担心。”
“陛下勿忧,就算有西突厥的支持,此战至多也是僵持之态,以侯大将军的本事,我王师不会败的。”
“朕知道侯君集不会败,可是若西突厥也出兵的话,短短数年内,侯君集也胜不了,朕怕的就是两军僵持胶着,耗日持久。”
李世民苦笑道:“原本,朕打算今年冬天出兵,东征高句丽的,若西域不能快速平定,反而呈现僵持之状,朝廷的援兵和粮草军械等,都将源源不断送往西域,徒耗国本。”
李素顿时也无语了。
无论古今,打仗打的就是钱财粮草,拼的是国本经济,谁的底子厚,谁的胜算就大,国与国之间战争的实质便是大鱼吃小鱼。可是李素知道,现在的大唐耗不起,西域不平的话,大唐根本腾不出手东征,不仅是兵马数量的问题,而是粮草供应不上,原本东征高句丽的准备工作就不充分,现在西域那边打焉耆王,侯君集所部三万大军也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大唐的国库太薄弱,哪里经得起同时支应东西两场战争?
李素终于明白李世民今日把自己叫来的目的了,兴师问罪是一个原因,重要的是想问问自己平西域的方略,希望自己能拿出个好办法来。
可是,李素哪里有什么好办法?东征高句丽本是仓促而战,李素打从心底里就不赞同,现在李世民决心坚定,非要东征,丝毫不考虑此战过后,大唐的经济和人口将会倒退多少年。
这根本是个无解的题,李素做不出来。
“臣……实在没有好办法。”李素苦笑。
李世民也不意外,微笑道:“向来最有办法的李子正也无计可施了么?”
李素犹豫了一下,道:“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李世民眼睛一亮:“朕愿闻其详。”
李素缓缓道:“唯一的办法是,请陛下暂息东征之心。”
李世民脸色一变:“暂息东征之心?”
李素叹道:“大唐的国力,陛下应该比臣更清楚,不可能同时支应得起两场战争,焉耆王已反,丝绸之路被切断,侯君集的大军已开拔,此战刻不容缓,可是高句丽目前并无异动,相比之下,东征高句丽其实并不是那么迫切,陛下何不暂时放下东征之心,全力将西域荡平,此战若胜,大唐西面少说能保持二十年的和平,丝绸之路畅通无阻的话,对积攒大唐国力也是极大的臂助,待三五年后,大唐国库殷实,军械齐备,那时再东征,胜算也将大得多了。”
李世民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摇头苦笑道:“子正之言,实为老成谋国之论,可是东征之心……不可息。”
李素道:“陛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也。大唐国库支应不起,若强行启战,则胜负难料,如果东征兵败,大唐这些年战无不胜的威望一朝尽丧,引起诸国蠢蠢欲动,大唐好不容易开创的大好局面将不保啊。”
李世民叹道:“你说的这些,朕都清楚,可朕却有必须东征的理由,东征刻不容缓。”
李素愣了半晌,苦笑道:“臣愚钝,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非要今年东征不可,再等三五年照样能平了高句丽,而且那时胜算更大,陛下何必急于这一时?”
李世民神情忽然寥落起来,垂头看着面前的桌案发呆,良久,抬头看着他,缓缓道:“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怕是等不了三五年了。”
李素一惊,愕然盯着他。
李世民苦涩一笑:“你不相信么?”
“臣……见陛下龙精虎猛,精神矍铄,正是春秋鼎盛之年,怎么可能等不了三五年?”
李世民叹道:“那是你们看到的表象,今年开春以后,朕便觉得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经常胸闷头痛,食量大不如前,有时甚至连马都骑不上了,太医给朕诊断,说是风疾阴邪附体,当静心休养,所以朕希望今年内发起东征,此战对大唐至关重要,朕必须御驾亲征,若等上三五年,朕连马都骑不了,谈何‘亲征’?躺在床榻上被人抬到战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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