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五

    第二天早上八点,宿舍里的几个姐妹全都去上课了，明远忽然来了电话，问起了没。【八戒中文网高品质更新.】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情绪似乎很低落。这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的印象里，明远一向都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高兴的时候也只是淡然地笑笑，沮丧的时候——自从他十岁之后，就很少看到他沮丧的样子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会忽然变得这么低落？

    一时没忍住就问了出来,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道：“过来看，见面再说。”说罢就挂了电话。赶紧想叫住他,可已经太迟了。

    这一刻，的脑袋有两个大。们这公安大学的女生宿舍以条件差、阿姨凶而闻名于全省高校，傲视群雄，其余高校无不甘拜下风。就拿们这十二栋来说，楼下集合了三个中年阿姨，个个膀大腰圆，声音高亢，平时说话就像吵架，要真吼起来，简直就跟耳朵边放炮似的。听说以前也有不信邪的男生，仗着喝了酒非要冲进来跟喜欢的女生告白的，结果被三个阿姨围堵攻击，吼得险些没脸学校里混了。

    明远学校好歹也是个名，这要是被阿姨一顿吼，岂不是马上就传得全校皆知，丢脸丢大发了。

    惴惴不安地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不能这样坐视不理。于是赶紧起床换衣服，刚准备出门，就听到他外头敲门了，“晓晓，吗？”

    真是奇了个怪了，刚才没听到阿姨的吼声啊。难道他翻墙进来的？

    赶紧打开门，一眼瞧见站门口的他，除了脸色有些憔悴外，倒不见阿姨们留下的痕迹。“这是怎么进来的？”疑惑地问。

    他回道：“从门。”说话时已经进了屋，把手里的早餐递给。热腾腾的白粥和刚出炉的包子。肚子正饿着，也不讲什么客气了，接过来就咬了一口，顿时幸福得直啧嘴。“这包子…这包子……”

    “驴肉馅儿的，”他看着笑，“特意去东大门买回来的，以前姑姑就最好这一口。”

    ：“……”

    见没说话，明远他又问：“怎么就出院了？去问过医生，他说身体还没痊愈，最好还是再多住几天。”

    嘟嘟囔囔地解释道：“就是不愿意病房里待着，难受。方正就是吃药，哪儿吃都一样。哦，对了——”赶紧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去，“今儿怎么没去警局？不是说已经去那里实习了吗？”

    他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黯然，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眉目低垂，长长的眼睫毛便把眼中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潘队给放了假，让休息几天。今儿换林子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给他放假。想起电视剧里常演的剧情，通常被放假的都是办砸了事儿的，所谓的放假不过是变相的惩罚。难道明远第一天上班就做错了事儿？照理说不应该啊，以他的小心谨慎……

    估计他都瞧出胡思乱想了，咳了两声，一脸无奈地解释道：“没犯错儿，就是昨儿正巧遇上出任务，潘队就带过去了，结果……”他顿了许久，才缓缓地继续道：“结果死了……”

    死……

    被他吓得老半天没说话。那个什么潘队也太儿戏了吧，怎么能带着实习警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这幸好是没受伤，可看他现这样子，只怕是吓得不轻，搞不好心里都有阴影了，以后还要怎么做警察。

    “没有被吓到，”明远看着，脸上的情绪很复杂，好像纠结于什么问题找不到答案，“只是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警察…不是应该代表正义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被吓到，而是精神上深受打击。想不通，以明远精神力量之强大，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低沉。

    “昨天……”他没有瞒的意思，一五一十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听。昨天中午，有报警说市中心商业大厦有挟持质，等他们赶到时，场面已经几乎失控。事情的起因是包工头拖欠工资，几个民工几番讨要无果，最后竟挟持包工头上了天台…

    听到这里已经大概猜出了后续的发展，想来最后被击毙的并非克扣工血汗钱的包工头，而是讨钱无门的某个工。难怪明远会有如此无奈而又郁闷的心情，换做是，只怕世界观立刻就会崩塌。

    忽然想起之前王榆林对明远的评价，的心里陡然产生一种惧怕，也许明远的心态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变化，当代表正义的一方已经扭曲，他是不是从现起就已经对这个世界的道德准则产生了怀疑，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代表着正义，才会有后来的事情。

    心里很沉重，更痛苦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如果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他？也许是的表情太过严肃，明远有些担心地摸了摸的额头，柔声问：“晓晓，怎么了？”

    的脑子里全是章老头说过的那个案子，一年多后，他就会犯下可怕的罪行，并因此而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很害怕，这些天来一直努力地不去想这件事，因为每次只要一想起来就特别痛苦，好像有一双一抓不断地撕挠着的心脏，痛得喘不上气。

    “晓晓，怎么哭了？”他着急地站起身，径直伸手抚摸的脸颊，眼睛里满是愧疚和不安，“是不是刚刚说的事吓到了？”

    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手中一片湿润，原来不知不觉真的掉眼泪了。

    “没事儿，”一边抹眼泪，一边使劲地想挤出笑容来，“就是…就是有点儿想吃甜甜圈了，凤梨味儿的，特别想。”

    明远幽深幽深的眼眸一直盯着，“好，们去吃甜甜圈，凤梨味儿。”

    等们走出校门的时候，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然后就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虽说刚刚只是个借口，可说出口确实挺丢的。幸好明远不喜欢跟别多嘴，要不，这事儿传出去，只怕这半个月都不用出门了。

    吞吞吐吐地不肯再走，迟疑着道：“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不就是个甜甜圈，哪儿都有得卖，没必要非要去东城区。”一听说要吃凤梨味儿的甜甜圈，明远就非拉着去老家巷子外的那家老店，说那里的味道最正宗。

    当然知道那个地方，以前的每个周末都会守店铺外头，等着那家店老板烤出的最新鲜的甜甜圈。可是现一点也不想去那里，很担心靠近那片曾经生活过许多年的地方会表现出任何不正常，更何况，的身边还有明远。

    “会喜欢的，”他说，脸上带着怀念的神情，“也很多年没有吃过那里的甜甜圈了，那是姑姑最喜欢的糕点之一。”他朝看过来，眼睛里依稀有氤氲的光，目光却如影随形地一直落的脸上，“……和她很像。”

    的心好像忽然漏了一拍，尔后便是不可抑止地狂跳。他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把们联系起来，的小动作，的喜好，之后还会有什么？不清楚，更不敢去想。下意识地又要去搓手指头，猛地注意到他略带笑意的眼眸，手指一颤，赶紧把双手藏了身后。

    再这么下去，不用他揭穿，自己都会受不了的。

    “说姑姑，心虚什么？”他的脸渐渐靠过来，越来越近，眼睛越来越亮，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猎物。“刘晓晓，…到底…是…”

    “车来了！”他问出那句话之前，猛地跳开，指着远处缓缓驶近的公交车大声道：“们赶紧上车吧。”

    明远笑，眼睛里有狐狸一般狡猾的光，“怎么知道们是坐这辆车？难道——去过？”

    觉得再这样下去会被他弄崩溃，不够聪明，不够机灵，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完全不露马脚。1981年的时候，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有察觉，可现，身边永远有一只明察秋毫的小狼崽子，时时刻刻地盯着，窥视着，让愈加紧张，也愈加慌乱。

    如果不是章老头临行前的叮嘱，真希望能把一切坦白，这样们俩也都能解脱了。他自去历练他的劫，而也该回到2010年，好好地享受原本应该属于的悠闲和自。

    这一次，没理他，板着脸就往回走。他脸色微变，赶紧上前追，一把拉住的手臂，急道：“要去哪里？又要——”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但声音里却分明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急切和恐惧。

    “回宿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他，认真地道：“金明远，不喜欢这样。是说，请不要把跟姑姑相比。这样，会让觉得，对好，只是因为和姑姑相像而已。”

    他沉默不语，安安静静地看着，目光深沉。这分明已经是默认了。

    愈加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狠狠地一跺脚，转身快步离去。

    回到宿舍，大家已经都上完两节课回来了，见进屋，大家伙儿顿时骚动起来，一窝蜂地挤上前，争先恐后地笑道：“晓晓，可成名了。”“晓晓，别怕那只白天鹅，放心，有们给撑腰呢。”“……”

    天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伙儿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经过一说，才晓得又是因为明远才惹上了这一身骚。

    那个苦追明远不得的白天鹅听说出了院，居然兴师动众地来们学院找宣战来了。幸好不，要不，今儿教室里头还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绕是如此，大家伙儿就已经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起来了，一个劲儿地摇旗呐喊，简直恨不得立刻把放出去跟白天鹅大干一场。

    可是一点也不想因为他而跟吵架，现只想躲得远远的，所有的这些事儿都不想管，也不想知道——才不乎他喜欢谁，不乎他怎么样呢。

    于是赶紧收拾东西就躲回家去了，那个什么白天鹅，什么金明远，离越远越好。

    结果才回家他的电话就追过来了，就好像们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廖妈妈接的电话，说了大半个小时，被电话那头的那个逗得直乐。觉得特别对不起她，现廖妈妈把他当姑爷疼呢，看她什么时候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这么和颜悦色过。

    然后晚上他就过来了，拎着一袋子水果和点心，没事似的跟打招呼。廖妈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明远长明远短的叫得比亲儿子还亲。幸好还有刘爸爸跟达成统一战线，一直板着脸，半分笑意也没露给他看。

    都吃晚饭了他也赖着不走，刘爸爸都有些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地瞪他，结果廖妈妈把刘爸直接叫进屋里去了。等刘爸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们家的统一战线就崩塌了。

    晚上七点，吃完饭廖妈妈收拾碗筷，刘爸爸叫了明远去书房下棋，则躺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竖起耳朵想听听刘爸到底和他说什么。然后这个时候，王榆林来了。

    对于王榆林的到来，廖妈妈表现得十分诧异，不住地看，似乎想从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会儿刘爸和明远也从书房里出来了，瞧见王榆林，明远的脸色顿时说不出的难看。

    “明子也啊！”王榆林有些意外地跟明远打招呼，说话时心虚地看了一眼。明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朝王榆林热情地笑，“怎么会来这儿？”

    王榆林顿时就不说话了。这老实孩子，让说什么好呢？

    生怕王榆林露马脚，赶紧上前救场，“让他来的，嗯，有几门功课不大懂，请他帮忙补习。”

    “是吗？”明远犀利地目光们俩脸上扫过，面上似笑非笑，“晓晓觉得帮补习说得不清楚？”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们慢慢聊，们还得复习呢。”说罢，也不管他们几个怎么想，拽着王榆林赶紧往屋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哎，每次都要发N次，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发上。。。

    都没有心情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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