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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民也微微笑了一下,说:“是啊,半年了吧。”
我说:“大家都还好吧。”
赵德民说:“还好。”
我说:“那就好。”
说到着,我不知道再说什么了,看着赵德民,既熟悉又陌生,既亲切又矛盾。
而赵德民也好象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人尴尬的站了一会,还是我先开口:“去哪?怎么这么巧?”
赵德民说:“跟着他们一起去五厂的,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你了。”
我说:“是挺巧的。”
赵德民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但是他咽了咽口水,把话吞下去了,才说:“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我点点头,赵德民能够和我聊这么一会,也是很有勇气了。
赵德民从我身前走过,突然把手一伸,说:“保重。”
我也顺势把他手一握,说:“谢了。”
但是在我接触到赵德民的手的时候,我突然“听”见赵德民说:“对不起,我和庞怡巧春节结婚。对不起,请原谅我。”而我确定这赵德民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我的确是听到了。
不过手短暂的一握,就立即松开了,赵德民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呆的站了一会,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我听见的是什么。赵德民并没有说话,但是我确定是赵德民要说的话,难道,是赵德民的想法???
我几乎麻木的干完了今天的活,做了思想汇报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父亲原来的大屋已经被没收了,母亲以前住的房子在母亲死后也被公家收回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是80多年前的烂房子,除了人不响以外哪里都响,除了地不漏以外哪里都漏。
我静静的坐在烂床上,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长时间。
然后笑了两声,就捂着脸哭了。
我可能真的不是人,我肯定是妖怪或者怪物,所以庞怡巧会离开我,所以我会被人怀疑,所以我这么不辛,所以,所以,所以。
哭了很长时间,我才站起来,我想死,我再也不想活了。而且,我下定决心立即就去死。
我受够了,我被人揭发,我挑大粪,我只是没有一个理由立即去死而已。现在,我变成了怪物,居然能够听到别人不愿说的话,而且,怡巧也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我的朋友娶了他,有这些理由,足够了。我再也不想这样毫无希望的活下去。
我从房子里溜出来,翻过了两道围墙,顺手扯下了一些绳子。没有人能够发现我,我的动作很轻,很快。我打算跳水库,绑上几块大石头,让人们找不到我。我也不想让他们找到我的尸体。
我绕着路,从黑暗的角落钻出去,躲过不少巡街的红卫兵。跑到了离我这里最近的一个水库,那里有个路桥,下面水很深,我绑着石头跳下去一定马上就能死。
我死的念头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当我把石头绑好之后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站在路桥边上,念叨了两句:“妈,爸,不肖的儿子来了。”就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迅速的把我包围了,我没有挣扎,任由石头把我向冰冷的水底拖去。
我一口水喝了进去,咕咚吐了几个气泡。我知道,我马上就会死了。
而这时,我眼前划过了一道黄色的光,好象什么东西从我面前游过,我最后的意识告诉我,是一个巨大的发着黄色光芒的鸭蛋。
而黄光越来越多,似乎我身边围绕着无数个这种发光的鸭蛋。
一种薄膜似的东西就向我的脸上罩了过来,而我又呛进去一口水,眼睛发黑,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一间看着很干净的病房,我则躺在软软的病床上,我立即挺身坐了起来。我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干燥的病号服。我马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是不是死了?
而女护士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是一个看着很漂亮的女护士,留着很常见的革命头,但是带了一个很别致的护士帽,到显得别有情调。
这个护士见我轰的坐起来,马上跑过来说:“赵雅君,你得救了。”
我紧张的说:“这是哪?”
那个护士说:“这是第三医院。”
的确,第三医院就在水库旁边。
我说:“谁救了我,为什么救我,我要死,我要死!!”
然后翻身就要下床。
护士把我按着,喊道:“别这样,是陈主任救了你。”
我一顿,问道:“哪个陈主任。”
护士看我平缓了些,说:“就是陈景强主任。”
陈景强这个名字我太熟悉了,南海的革命委员会的主任。武斗也是他制止的。一说出这个名字我到也一下子不敢造次,没有挣扎着下地,只是不愿意躺着,光着脚坐在床上。
我问:“那陈主任呢?”
护士说:“应该马上回来。”
护士话刚说完,这件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进门的就是陈景强书记。
我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位首长还是第一次。
陈景强看上去40多岁的年纪,看着很和气,微微有一点点发福,但是看起来还是非常的精干,左脸有条很长的伤痕,说是和日本人拼命的时候被刺的。
陈景强是南海很有名的战斗英雄,据说他一个人至少杀了100个以上的日本鬼子。1958年金门炮战的时候,还一个人打掉过7个人的台湾特种兵偷袭。
说是退伍之后,被反革命份子,汉奸,特务分子打击迫害,终于迎来了伟大的造反运动,率先响应了党中央的号召,组建了南海第一个造反组织,开创了南海革命斗争的新纪元。
这种英雄人物,出身又好,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自然在南海的造反运动中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不过我坚信这些都是真的。
陈景强看了看我,说道:“胡闹嘛!小伙子!”
六、他们是谁?
陈景强一说话,马上就让我老实下来,对于陈景强这个首长,不听他的就是反革命。于是我很紧张的坐在床上,也不太敢看陈景强。
陈景强看我一下子老实了下来,呵呵笑了两声,就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然后对那个女护士说:“孙丽,你先出去吧。告诉小王,未经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准进来。”这个叫孙丽的护士怯怯的应了一声,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出去了,并把房门关上了。
陈景强听到门一关上,就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叫赵雅君吧,怎么这么想不开要自杀?”
我抬起头看了看陈景强,他很和气的看着我,倒让我觉得有些温暖,于是我说:“首长,我实在,唉……”
陈景强说:“我知道你受了些委屈,不过你还是要相信党,相信群众嘛。就这样死了,不是很对不起组织对你的培养吗?”
我说:“首长,我真的是冤枉的。”
陈景强说:“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也了解了个大概。”
我说:“啊,我睡了多久。”
陈景强说:“从你被我们救上来,到现在,已经是一天一夜了。”
我看了看窗外,窗外是黑夜,看来我真的是昏迷了一天一夜。
我说:“首长,对不起,麻烦你了,我现在没事了,我马上就回去。”
陈景强哈哈笑了两声,说:“别着急嘛!你想顶着个用自杀来逃避人民审判的罪名回去吗?”
我无话可说,我既然没有死成,那么回去自然要罪加一等。
陈景强看我说不出话,站起来向我走了过来,坐在我对面的床上说:“赵雅君,你相不相信我?”
我听到这话有些吃惊,我哪里敢不相信陈景强啊,于是赶忙说:“首长,我当然相信你。”
陈景强说:“好,那我问问你。你最近是不是自己身体有些异样呢?你老实跟我说。”
我哦了一声,反正是陈景强主任救了我,我就老实说了吧,我咳嗽了一下,说道:“首长,是的。我是觉得我有些不对。”
陈景强追问着:“你说。”
我继续说道:“我感觉到有人总是看着我,另外还总是感觉到这个城市里有我很多的同类,但是我却不知道是谁,总是并吸引过去。但是一靠近,就找不到是谁了。嗯,昨天,哦,不是,前天,我还感觉到了别人在想什么似的,别人没有说话,我是听到他脑袋里面在想什么。首长,可能是我精神有问题,你不要见怪。”
陈景强哈哈一笑:“你感觉到谁在想什么了?”
我说:“赵,赵德民……他在想他要和我一个以前相好的女同志春节结婚。”
陈景强说:“呵呵,赵雅君,你其实是个挺老实的同志,你说的没错,这个叫赵德民的的确要和你说的女同志春节结婚。”
我抬起头,看着陈景强,他的眼神中似乎散发出着说不出来含义的光芒,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我啊了一声,也不说话。
陈景强接着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要自杀?”
我说:“算是吧,我觉得自己不正常。”
陈景强说:“现在,我要求你必须好好的活下去。你能执行命令吗?”
我想都没有想,就说道:“能执行好首长的命令!”说完了以后才有点后悔,我真的能够不再去寻死吗?
陈景强又笑了笑:“别说大话,我知道你这个状态可能过两天又要跳水库。”
我有点尴尬,说:“不会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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