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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识别和看到脆弱性,甚至在很多情况下还可以测量它,或至少能以较小的误差测量相对脆弱性,而对风险的测量相比较而言(到目前为止)则并不可靠。你没有任何可靠的依据说某个遥远的事件或冲击的发生概率比另一个事件更高 (除非你喜欢自我欺骗),但你能很有信心地说,当某一事件发生时,某一个物体或结构比另一个物体或结构更脆弱。你很容易做出判断,在温度突然变化的情况下,你的祖母要比你更脆弱;发生政变时,一些军事独裁国家要比瑞士更脆弱;危机来临时,银行比其他部门更脆弱;或者发生地震时,一些建造结构不牢固的现代建筑要比古老的查特雷斯大教堂更脆弱。关键的是,你甚至可以预测哪一个人会存活更长的时间。
我无意讨论风险(这涉及预测,又很局限),我主张使用脆弱性的概念,它不带有预测性,并且与风险不同,它是一个有趣的词,可以描述一个与其完全相反的不受局限的概念:反脆弱性。
衡量反脆弱性有一个类似炼金石的方法或一个简化的规则,它使我们能够跨领域(从个人健康到社会建设)地识别反脆弱性。
在实际生活中,我们已在不知不觉中探究反脆弱性了,并有意识地抗拒它,特别是在知性世界中。
脆弱推手
我们的想法是,不要去干扰我们不明白的事情。但是,有些人的主张却恰好相反。脆弱推手属于那些通常西装革履,甚至周五也会如此穿着的人;他们是听到你的笑话后依然冷若冰霜的人;而且由于常常坐在桌前办公,或乘坐飞机、研读报纸,年纪轻轻就会颈椎患疾。他们经常参与一种奇怪的仪式,这种仪式通常被称为“会议”。除了这些特质,他还默认看不到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或者他不理解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从根本上说,他往往将未知的一切误认为不存在。
脆弱推手往往陷入苏联–哈佛派谬见,即(不科学地)高估科学知识的能量。秉持这种谬见的人就是所谓的天真的理性主义者、合理化者,或有时被叫作合理理性主义者,因为他认为事情背后的原因是可以自动显现的。我们不要混淆“合理化”与“理性”这两个概念——它们几乎完全相反。物理学之外,一般在复杂的领域里,事物背后的原因往往很难让我们看清,对脆弱推手来说更是如此。自然事物可不会在用户手册里宣传自己,但这个特性并不构成障碍:出于他们脑中对“科学”的界定,一些脆弱推手会聚在一起写用户手册。
正是因为这些脆弱推手的存在,现代文化对生活中神秘的、难以解释的、尼采称之为“酒神式思维”的事物越来越倾向于选择无视的态度。
或者我们可以把尼采的话翻译成不那么具有诗意的,但仍然非常有见地的布鲁克林白话,也就是本书人物胖子托尼所称的“骗局”。
总之,脆弱推手(医疗、经济、社会规划者)会促使你卷入政策和行动等各类人为的事情之中,这些事情带给你的利益虽小但是看得到,而副作用可能十分严重却看不到。
我们可以看到,医学界的脆弱推手会否认人体自愈的自然能力,而进行过度干预,给病人开可能有严重副作用的药物;政策脆弱推手(干预主义者和社会规划者)把经济误当作需要他们来修理的洗衣机,结果反而把经济搞垮了;心理学脆弱推手用药物治疗孩子,以“提高”他们的智力和情绪;足球妈妈脆弱推手;金融界脆弱推手让人们使用的“风险”模型却破坏了银行系统(然后他们还会再次使用它们);军事脆弱推手搅乱了复杂系统;预测脆弱推手则让你冒更大的风险。脆弱派的例子可谓数不胜数。[2]
事实上,政治话语中往往缺乏一个概念。政治家在他们的演讲、目标和承诺中往往着眼于“复原力”、“强韧性”等保守概念,却从未提到过反脆弱性,并且在此过程中遏制了成长和发展的机制。我们发展到今天,并非得益于复原力这样局限性的概念,更非得益于政策制定者,而是得益于一些甘愿冒险、甘愿承担失误后果的人,他们是值得社会去鼓励、保护和尊重的人。
简单的地方更复杂
与人们的观点相反,一个复杂的系统并不需要复杂的管理机制和法规,以及错综复杂的政策。事实上,越简单越好。复杂机制会导致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由于缺乏透明度,干预会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接着是对结果中“不可预测”的方面致歉,然后再度出手干预来纠正衍生影响,结果又派生出一系列“不可预测”的反应,每一个都比前一个更糟糕。
然而,在现代生活中,简单的做法一直难以实现,因为它有违某些努力寻求复杂化以证明其工作合理性的人所秉持的精神。
少即是多,而且通常更有效。因此,我会制定极少量的技巧、指令和禁令来说明,如何生活在一个我们并不明白的世界里,或者,更确切地说,如何才能不害怕周旋于我们显然不明白的事情之中,以及更主要的是,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与这些事情共舞。更好的做法是,我们怎么才能正视自己的无知,不因作为人类而感到羞愧,而是感到积极和自豪?但是,这可能需要我们做出一些结构性的改变。
我建议我们制定一个路线图以修正我们的人造系统,简简单单地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
但简单并非那么容易达到。史蒂夫·乔布斯就认识到:“你必须努力理顺你的思维,才能使其简单明了。”阿拉伯人用一句话来形容清晰明了的散文:没有清晰的理解,就写不出清晰的文章。
启发法是经验法则的简化,它使事情变得简单而易于实施。其主要的优点是,使用者知道它们是不完美的,只是权宜之计,因此,他们很少被这些启发法的力量愚弄。一旦我们忘记这点,这些经验就会陷我们于危险之中。
关于本书
发现反脆弱性这一想法的过程也是非线性的。
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脆弱性——事实上它仍缺乏技术性定义——可以被表述为:不喜欢波动性的事物,而不喜欢波动性的事物往往也不喜欢随机性、不确定性、混乱、错误、压力等。想想那些脆弱的东西,比如说,观察一下你家客厅里的物体,如玻璃相框、电视机,更便于拿来说明的例子是橱柜里的瓷器。如果你给它们贴上“脆弱”的标签,那么你一定希望它们能处于一个和平、宁静、有序和可预测的环境中。一个脆弱的物体可能无法从地震或者你好动的侄子的拜访中受益。此外,不喜欢波动性的事物往往也不喜欢压力、伤害、混乱、事故、无序、“不可预测的”后果、不确定性,以及十分重要的时间。
反脆弱性的定义从一定程度上是从脆弱性的明确定义中推导出来的。反脆弱性的事物喜欢波动性等,也喜欢时间。事实上,非线性能够帮我们做出有效的和有用的判断:一切做出非线性反应的事物在某个随机性压力下要么是脆弱的,要么是反脆弱性的。
奇怪的是,虽然脆弱的事物厌恶波动性,厌恶波动性的事物又都很脆弱,但这个明显的特性却被完全排斥在科学和哲学话语之外。完全排斥。研究事物对波动性的敏感度是一个陌生的职业,我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大概有20年左右,都用于此,我在下面会对此作进一步解释。我这个职业的关注点是识别“喜欢波动”或“厌恶波动”的事物,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个理念从我一直从事的金融领域扩展到不同领域——从政治学到医学再到晚餐计划,并应用到在不确定性下进行决策的更广泛情境。
与波动性相关的职业有两类。第一类包括学者、报道作家与评论员,他们研究未来事件,并撰写书籍和论文;第二类是实践者,他们不研究未来事件,但是会尝试了解事物对波动性的反应(但实践者往往忙于实践,无暇著书立说或演讲授课,也不关心方程式、理论或者学术委员会颁发的荣誉会员称号)。这两类人之间的差异非常集中: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了解某个事物是否会被波动性所伤害(即是否脆弱)要比预测有害事件的发生(比如会发生超大规模的“黑天鹅”事件)更容易,也更简单。但是,只有实践者(或者做事情的人)才能自然地领会这一点。
(相当快乐的)混乱家庭
让我们来进行一个技术性评论。我们一直在说,脆弱性和反脆弱性意味着从与波动性相关的某些东西中获得潜在的害处或益处。某些东西指的是什么呢?简单地说,就是广义的混乱家庭的成员。
广义的混乱家庭(或群体):(1)不确定性,(2)变化性,(3)不完美、不完全的知识,(4)机会,(5)混沌,(6)波动,(7)混乱,(8)熵,(9)时间,(10)未知性,(11)随机性,(12)动荡,(13)压力,(14)错误,(15)分散的结果,(16)无知。
不确定性、混乱和未知性是完全等价的:反脆弱性系统(在某种程度上)从上述所有事物中获益,而脆弱的系统则会从中受损,即使一些哲学家会告诉你说:“它们显然不是一回事。”这些哲学家虽然身处不同大学的不同教学楼,但你会发现他们有一个共性,即他们一生中从未承受过真正的风险,或者更糟糕的说法是,他们从未真正生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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