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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萝不解地看了白文轩一眼,正要问怎么了,白文轩就已张了口,且声音里头还带着几分惊喜。
“是那个哥哥!娘,刚刚就是这个哥哥救的我呢!”
正打算斥责他们怎么不听话的芸三娘也吃了一惊,随即就把刚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然后转过头看着跟自己出来的那位年轻公子,一时间有些愣住。
“哦,原来是你啊,小兄弟,这可真是巧了,手上的伤没大碍吧。”那男子脸上倒没多少意外,只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朝白文轩打了声招呼,瞧着完全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贵公子模样。白文萝却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寻思着,真是巧合吗?
“姐姐帮我上了药,已经没事了。”白文轩傻乎乎地一笑,然后就转头看着白文萝,还拉了拉她的衣服,压着激动的声音道,“姐,他果然不是坏人呢。”
白文萝却没开口,而是看了看芸三娘。芸三娘这会已从刚刚的惊诧中回过神来,便赶紧转身朝那人福了一福道:“原来竟是恩公,这,这实在是……那个,恩公快请到这边屋来吧,萝儿,你去你房间里把炭盆拿到轩儿的房间来。轩儿,你过来,把这些瓷碎片收到厨房那放着。你的房间好些天没用了,娘去给恩公收拾一下。”
白文萝应了一声,又看了那人一眼,然后便垂着脸走进自己的房间。白文轩也应声跑上前来,要接过芸三娘手里的碎片,只是白三娘一看他手中的伤,又道:“算了,娘先放这儿一会再收拾吧,你带恩公进屋去。”
白文轩也乐得接这个差事,赶紧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然后转头对那男子道:“恩,恩公,你进来这吧。”
那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家子,还特意往白文萝的房间里瞟了一眼,然后扬眉一笑,也不说什么,就施施然地进了白文轩的房间。
芸三娘把手中的碎瓷片放到墙角边,随后也跟着进了白文轩的房间,只是她瞅着那公子一身干净又显贵的袍子,便又出去寻了块干净的抹布,回来在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使劲擦了擦后才道:“恩公先坐着,我给你把床铺好,一会在这里烧上炭就暖和了。”
“有劳了。”那男子略一点头,唇边噙着一丝笑,只是他却没往那椅子上坐。
白文萝把炭盆拿进来,刚好就看到这一幕,她瞥了那人一眼,小心翼翼地松了铁夹子,把炭盆放下。此时那炭盆里又加了好些新炭,隔着笼罩也看得到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没一会这屋里就渐渐有了点暖意。
芸三娘把床铺铺好后,又把那炭盆小心挪到床底下,然后才转身对那年轻公子说道:“恩公坐到这床上来吧,这被褥都是干净的,等床上暖和了再把那炭盆挪出来就行了。”
“多谢了。”他微点了点头,却还是没坐上去,而是依旧站在那看着他们。
芸三娘还未会过意,白文萝只好开口:“娘,天也晚了,咱该准备晚饭。”
那人即打量了白文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趣味。芸三娘这才会过意来,忙把白文轩拉过去,然后笑着对那男子道:“我们这就出去,恩公请自便。”
白文轩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那人一眼,原本想多说几句话来着。却走近了以后才发觉,这个长得好看,还救了他的大哥哥似乎并不太好说话。虽然他脸上也带着笑,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怎么敢靠近,连开口说话都有些怯怯的。
回了芸三娘的房间后,白文萝才开口问道:“娘你刚刚都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会把那个瓷杯给打碎的?”
芸三娘关房门的时候,又有些不放心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见那边的门没什么动静后,她才回身叹道:“也没什么,娘没想会是那么个和气的年轻公子,而且他一见我进去,还先就向我赔了罪。我见他言语温和,不似那等大奸大恶之人,便直接开口恳求他早点离开这,别拖累咱孤儿寡母。他才说没准这附近已经埋下了衙门官府的眼线,他要是这会就出去的话,万一被人瞧见了,就真的是拖累咱们家了,娘当时被这话唬得一惊,就不小心把你屋里的瓷杯给碰到地上去。”
“那他后来说什么了?”白文萝接着问。
“他让我别担心,说他会尽量在半夜,或是凌晨时分,趁人不注意悄悄离开的,只有这样才不会牵连到咱们家。我想着这也没办法,只要他没什么歹心,答应好好离开就行。”芸三娘说着就叹了口气,“只是那毕竟是你的房间,虽是轩儿睡着,但是一直让他待在里面总也不妥,我便请他到轩儿的房间去歇着。所以就带了他出来,却没想你们也跟着出来了,更没料不到的是,他竟就是救了轩儿的那位公子,唉,这事……幸好刚刚没去报官。”芸三娘说完后,心绪神色都有些复杂。
“既然是这般,娘就放宽心吧,他当时都愿意出手救文轩,想来也真不会是什么坏人,咱们让他好好待到离开,也算是报答他了。”白文萝听完,便对芸三娘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是啊,娘也是这般想的。”芸三娘点了点头,面色神色稍缓了些。
“嗯,我也觉得那个大哥哥不像是坏人的样子,虽然……”白文轩也在一旁附和着点着头,只是他说着,脸上就露出几分委屈和不解的神情。
“虽然什么?”见他这副模样,白文萝便接着他的话问道。
“虽然他没怎么理我。”白文轩小声嘟囔了一句。
无论古今,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都有功夫崇拜的倾向,更何况是曾经救过自己的人。所以被自己所崇拜的人漠视,确实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白文萝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他跟咱们是不一样的人。”
芸三娘心里也有些奇:“是啊,瞧他那身穿着气派,分明是个贵公子,且人也温和有礼。也不知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竟会被衙门的人搜捕?”
“娘,咱就别多管这事了,还是准备晚饭去吧,我帮你去,这天都晚了呢。”白文萝觉得这事还是少说为妙,便赶紧移开话题。那种人往往是浑身麻烦,一不小心就会被粘上,到时就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还真是,都这么晚了,今天还加了一人的饭,行,娘先去做饭。”芸三娘这才发觉屋里已暗,她说着便拉开门走了出去。今天确实是耽搁了不少时候,晚上还打算把那半个荷包给绣好,都说好明天一早要拿给箫家的。
白文萝刚随她出门,就觉得这空气比刚刚又阴冷了几分,鼻子一个受不住,忽然就打了个喷嚏。芸三娘即转身,微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问道:“萝儿,你冻着了?”她说着还伸出手覆在白文萝额头上探了探。
“没有,就是鼻子有些发痒而已,哪能就冻着了。”白文萝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这唇都有些发青了,脸也跟冰一样,我刚刚也没注意,快,快回屋去!”芸三娘见她没发烧,稍稍放了心,只是仔细看了两眼,才发觉自个闺女脸色有些发白,唇色也不对,就赶紧把白文萝推回屋。
由不得她不担心,这孩子是不足月出生的,从小身子就弱,稍稍沾点冷水,多吹点风就能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饶是她这般费心照顾,可还是一年到头,自个闺女躺着的时间总比起来的时间要多。担心受怕地把她养到十一岁,眼瞅着慢慢大后,瞧着身子不似小时那么弱,总以为以后会逐渐好起来。却没想那年的冬天竟会那么冷,这孩子终是免不了又伤了风寒,并且那次的风寒就似那年寒冬一般的猛烈。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病却一点都不见起色,眼看着闺女的身子骨一天轻似一天,她心急如焚却没丝毫办法。后来连大夫都摇了头,甚至连药方都不开了,只是让她准备后事。
芸三娘忘了自己掉了多少眼泪,又在那庙里磕了多少个头,当时轩儿也还小,也都随她一起过去磕头。似乎真是自己的诚意感动了上天,那天晚上,她是守在床头看着这孩子咽气的。犹记得她当时呆了半响,然后才抹着泪,打算去寻刘婶一家帮忙,却不想就在她将要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这孩子竟发出一声呓语!
她没敢跟别人说起这事,谁都当是她闺女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终于熬过了那一冬后,闺女的身子才就慢慢好了起来,并且越来越懂事,有时候她会觉得这孩子似乎是经历那场大病后,一下子长大了。
虽然这两年来,自个闺女再没生过什么病,但只要这天一冷,她总不免要提心吊胆一番。那个冬天的印象过太过深刻,而且当时闺女的那场风寒,也是由打几个喷嚏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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