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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的美妙计划马上就被打破了。
厂里决定为我举行欢送晚晏。
电话是丁梅受洪厂长之托打给我的。
“喂,余大专员!领导叫通知下午六点雄鱼头火锅店,欢送你!”
电话里,丁梅捻着嗓子阴阳怪气的。
丁梅的男人叫罗小刚,在一家探矿公司技术员,长年出差,又是野外作业,风吹日晒的,能见得到的皮肤都是黝黑的,人长得简直跟曾志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然,说得只是身材,那块马脸除外。而且,三十岁的年纪,五十岁的沧桑写满脸上。
丁梅这朵鲜花所以甘心情愿插在罗小刚那垛牛粪上,有几种说法,一是说罗小刚工资贼高,家庭条件贼好!二是说水性杨花的丁梅玩累了,找了老实人罗小刚接盘。
第一种说法属实无疑,因为我也有一个同学在类似的探矿公司工作,工资轻松就是我的两倍。还曾动员我过去,跟他一起搭档,那高额工资说得我心动不已,跃跃欲试,但转儿一听长年累月都是在孤寂的野外或矿山度过,马上就迟疑了。
慢慢的,我和那同学的联系就少了,甚至一年半载打不上一通电话。
每当见到丁梅时,我都会情不自禁地为她鸣不平。
这么好个美人胚子,竟然嫁个那么一个遭老头!原谅我,罗小刚虽然名字带小,当你看到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庞时,绝对会和我怀揣同样的想法。
丁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因为没有深交,不敢妄自断言。
不过,同事们都没少拿她开涮,甚至连表面上一本正经的肖书记也会偶尔当她的面讲点荤段子,更有胆子大的,会突然偷捏一把她的屁鼓,拨腿就跑,边跑还边开涮她。
她也不怎么生气。
丁梅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偷偷躲在配电室里睡觉,开完会下去,实在困得不行,就撕个废纸箱铺在配电室一角,就地躺下了。
可哪里料到,这才睡意正浓时,不早不晚,丁梅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哦,这样呀,不去,不去行不行?反正多我不上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没好气地说。
“狗屎!你可是主角儿呀!你不去怎么行呀!就算你对我们厂再有成见,也不至于这最后的晚餐都不赏脸吧!”丁梅大声嚷嚷说。
我急了,先前可是叫毕晓燕帮忙约白洁她们呢!马上惊坐起来,为自己辩解说:
“可是今天晚上我真的有要顶要紧的事情要办呀!”
就在这个时候,配电室的门被重重地拉开了。
显然,是我的声音吸引了安全员杜涛一行三人。
安全员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劳动纪律纠察,权力大通天,上可管厂长、书记,下可管劳务分包的劳务人员,中间还管着空气!
只要谁违反相关规定,他们手上的傻瓜相机啪地一照,张贴考核公示栏,扣钱还丢脸!
“哟,余凯,哦,不对!现在是余专员了!这个怎么解释~”
杜涛提高嗓子吼叫起来,而且,还高高举起了相机。
“哎,哎,哎!杜兄,别~给个面子!”
我慌忙站将起来,朝他奔忙过去,来不及跟丁梅解释就挂了她的电话。
“睡觉?你真是胆大包天!这要是发生触电事故怎么办?”杜涛气势汹汹地瞪着我,声音又提高了许多。
这哈儿就喜欢小题大儿,拿着鸡毛当令箭,同事们都恨死他了。
“大白天配电室铺纸板睡觉!你觉得这是给个面子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好大的面子呀!别说还是你,就算是洪厂长、肖书记违反规定了,照样考核!一视同仁!”杜涛趾高气扬地说。
说时,扭着看了眼身后的两位随行,他们大气不敢出。
我强压住胸中的怒火,给他赔笑说:”杜兄,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杜涛依是凶狠地说:”我可没那个权力!“
见他如此不只抬举,我真恨不得恶狠狠地朝他面门来上一记冲天勾拳!
”好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睡觉啦?就凭一张废纸板?我坐上面接电话,就断定我睡觉?这太牵强了吧!再说了,我明天就去设备部报道,我犯得着这最后一天班还来个屁鼓夹屎,落个不干不净的名声?刚才不过是丁梅打电话,外面噪音大听不清,我才进来接她电话的!你们刚才是不是看我在接电话?”
说时,我直指着他们仨。
“这个纸板也不是我拿来的!”
我第一次把谎话说得如此完美无瑕。
“这个~”
杜涛稍作迟疑,马上凶狠地说:“这么明显的痕迹你还要狡辩?好吧,就算你没睡觉,你是电工吗?你凭什么进入配电室?规章制度上写得明明白白,非电工一律不准许进入配电室!照样得通报考核!“
这个龟儿子!今天是非得跟我过不去了。
可是,他说的也确实有据可查。
我自知理亏,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叹息道:”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不就是扣几十块钱嘛!“
说完,马上扬起手机给丁梅回拨过去,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哎,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行!其实今天不光是为你送行,还有两个新进的大学生刚刚分到我们厂实习!算提是送旧迎新!更夸张的是今天好像还是洪厂长生日哪!你还你不去?你不要想着明天就到设备部当专员去了就逃出生天了!惹恼了领导,随便跟上头知会一声,弄双小鞋给你穿起,也不大舒服吧。“
真没想到丁梅这小妮子心思这么慎密。
我马上投降,接连跟她说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我想办法把自己的事情推掉吧。
然后,我稍作犹豫,还是给毕晓燕打了过去。
”喂,毕主任,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厂里要组织活动,先前说的请你们吃饭的事就只有改天再约啦!“
我小心翼翼地解释说。
”没事,你说了算 。”
处理好这个事情后,我回到了值班室。
刚好碰上班长和另外几名机修工拎着板手、撬棍等维修工具从外边干活回来。
其中,王永扬起手中的撬棍来直指着我骂道:“小狗日滴!一天到晚东躲西藏的!活计么不干球!全部甩给老子们!快拿烟来发!“
我咧咧笑说:”你个小日狗滴,嘴巴放干净点!给杜涛那龟儿子听见了,要考核你不文明礼貌!不晓得我不抽烟噶。“
”这么鲤鱼跳龙门高升了!不要忘记难兄难弟!什么时候怕得请兄弟们棸一棸?“班长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惊胆颤。
机修班自打毕晓燕那开创历史,又结束历史的女工走后,全部清一色的和尚帮。
请他们吃饭不打紧,下半场还得请他们去金色时光K歌蹦迪!一晚下来,大半个月工资不作主,倒不是我小气,主要是现在山穷水尽,弹尽粮绝呀!
雪上加霜的是所买的股票竟然突然被ST风险警示不说,还停牌核查了!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够复盘呢!不过,也倒给了我一刀了结的痛快,不用再担心受怕了,也不心怀痴念臆想了。
”哎,你他妈的真人不露相呀!一把老骨头了,竟然还能破格提拨了当官了!“另一位同事打趣说。
”哎,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我们凯子可是背靠大树哪!”王永故作神秘地说。
“今天大会完后,听到领导叫他留下了吧,最后的最后,他跟谁走的,毕主任呀!我他妈的才猛然想起,凯子曾经给毕主任写过情书呀!”
“啧啧,给是旧情复燃啦!”
“你小子一个大老爷们,我可警告你别娘们似的红口白牙,乱嚼舌根子!”
我有些恼怒了,可又无可奈何,干脆闭起眼睛来闭目养神,对于他们的言谈充耳不闻。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继续开涮我寻开心,我始终都不再搭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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