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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瀚山是什么定义?大瀚无极两国边境,唯一可以挥师直入无极的军事通道,如今归了扶摇建立封国,她便成了横亘在他和长孙无极之间的保护屏障,将来他要想报这一箭之仇,要想通过长瀚,可能么?
扶摇绝对不会让他跨越长瀚去夺取无极,他真要这么做了,很有可能先得面对扶摇的反击和怒火,以扶摇的力量,给他制造大麻烦绰绰有余,到时他自顾不暇,还有什么可能去动无极?
就算扶摇不对他动手,她一怒而去,他这辈子也就永远别想得到她!
多么阴毒的灭门绝户釜底抽薪计啊……
什么都被他抢先,什么都被他算计,连心意都满满的都是他的,到最后他还得拱手献上长瀚,明明知道给扶摇等于给他无极,也不能不给。
太子殿下的忙,果然从来都不是白帮的……
战北野那一夜,对着那一封信沉思到天亮,他其实可以不用理会封地长瀚的请求,直接给扶摇他想好的那三个州,然而他不能不想到,长孙无极一定已经和扶摇暗示过这个打算,扶摇深明政治,一定也知道封地长瀚的意义,她没拒绝就说明她默许,自愿成为两人间的屏障,在这种情形下,他如果拒绝,那后果难以预料。
长孙无极一封信,给他出了个选择题——要么丢掉侵吞无极的机会,要么,丢掉扶摇!
可怜战北野,一夜间生出白发。
那般此心郁郁,那般踌躇不决,那般前瞻后顾,那般不合他战北野雷厉风行作风,都只不过是因为爱而已。
爱她,不愿拂逆她。
在爱情争夺战上,他本就落后长孙无极一步,如今若再为长瀚封地一事触怒扶摇,他的机会,将无限趋近于零。
江山美人,终不能恣意兼得。
到得天亮,战北野终于慢慢伸手,将信撕得粉碎。
罢了。
这大瀚天下,本就有一半都可算是扶摇帮他夺来的,没有她,他的皇位坐得不会这么容易,如今为她牺牲些许,该当。
他本就不是野心勃勃志在天下的人,夺取皇位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母后,为了当初那个“天煞必死”的誓言而已,长孙无极用尽心机,其实也只是他疑心病重罢了。
何况将扶摇封在大瀚,大瀚就算是她的家,她和他做了邻居,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仅他可以更多的看见她,而且有她在,他长孙无极不也没办法窥视大瀚?
战北野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长孙无极,别以为你算无遗策,只要她在我家,我总比你方便,无论什么机会,迟早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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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君即位,要忙的事情很多,战北野一直没能来统领府,当然,他不会忘记拨款,令督造司在磐都选择好地段建造瀚王府。
孟扶摇对此不予理会,封赏下来后,马马虎虎递了个折子谢恩,折子上字是很丑的,纸是很劣质的,墨汁是发臭的,还盖着元宝大人优美的爪印的,战北野抓着看,是看了很久的。
九月十八,孟扶摇送走了云痕,秋日天高气爽,最白的那朵云下青衣少年微微的笑,笑出了孟扶摇离别的泪。
她斟了一杯酒,酒液清冽倒映碧云天黄叶地,倒映她目色离情依依,云痕接过雪瓷浮雕梅花小酒盏,指尖微微擦过孟扶摇手指,细腻光洁如丝缎般的触感,让他忙不迭缩手,微微红了脸。
而对面,那少年打扮的女子坦荡光明的笑,笑意如被日光洗涤过被月光漂染过,清洁纯净,她执杯的手指似也带着梅花香气,暗香浮动,有种高贵的妖娆。
前方水湄之上,谁家的轻舟上有人轻拂琵琶,拂落十里长亭繁密的桂花,那属于漂泊旅人的曲调,如今听来却有分契合心意的触动,如心上被谁的纤指拨了弦,长调如水流,共鸣声声。
犹记当年初见。
化了丑妆的女子一抬首的眼神,清亮明锐,险些撞散了他的幽瞳星火,她拔剑,上步,剑光游龙飞舞,从此舞乱了他十八年冷若深渊的心。
他带着那样的恨意而来,想要杀了那半个仇人林玄元,最终却携着那样的恍惚而归——她一笑间容光潋滟,蓬莱沧海一般的眼波溺得他晕了一晕,随即鲜红的血珠如珊瑚串在他视野里散开,桃花扇一般的明艳而慑人心魄。
也便动了心,似乎太讨轻易,然而对于有此人,想要不动心才叫真正的难。
到了今天,他与她见过的次数不多——有时他庆幸幸亏不多,她是迷毒一般的存在,五色斑娴,每一面都光华亮丽予人惊喜,哪怕只是刹那邂逅,也注定能留下独属于她的虹痕,三次见面,仅仅三次,他便如同一步步堕入桃花源,此间令人欣喜而目不暇给,却始终清清楚楚明白,也许只是过客。
云痕淡淡的笑起来。此时还能抽身而去,再呆下去,他怕连朋友都做不得。
将酒杯在指尖转了转,将那杯身上遗留的三秋桂子和初冬梅花的香气深藏心底,云痕笑了笑,一饮而尽。
“保重。”
孟扶摇微笑:“你也保重。”她顿了顿,努力措辞地道:“你回去后,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不要忘记通知我,我最喜欢热闹了。”
云痕看着她,幽瞳里星火亮如极光,他知道她的意思——真武大会他名次不佳,和燕家的纠葛又有暴露的可能,她怕他遇见麻烦。
轻轻笑起来,云痕道:“孟王爷,好歹等到你封王拜相,这么强大的朋友,我怎么舍得不借力呢?”
他难得开一句玩笑,孟扶摇眯眼笑了起来,纯真的道:“当官嘛,就是要搜括朝廷滴,再给朋友沾光滴……”
她肩上元宝大人也纯真的咧开嘴,想,金马桶已经用腻了,可以叫孟王爷给自己打个黑珍珠版的了。
云痕笑了笑,对同来送行的雅兰珠挥挥手,大步上了车,他的护卫前段时间一直在城中另外居住,此时都拱卫在车旁等他,孟扶摇看着他的车队消失在官道深处,幽幽叹一声道:“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雅兰珠“呀”了一声道:“哎呀,孟扶摇你居然会念诗!”
“我会得多呢!”孟扶摇眉飞色舞,揽着她的肩悄悄凑过去道:“我背一首更好听的给你,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一对狗男女,have nothing on……”
“咦,最后一句是啥?”纯洁的雅公主如听天书不耻下问。
孟扶摇暧昧的笑着,正在考虑要不要污染一下小公主,身后突有人道:“大抵就是没穿衣服的意思。”
“咦难道你也是穿越过来她……”孟扶摇话说了一半呃的止住,悄悄回头,身侧雅兰珠已经雀跃的奔了过去。
“战北野战北野——”
一株柏树下,停着黑马黑袍的男子,青绿的树荫和淡白的树身衬得他色彩凝重眉目黑,看人的时候眼眸乌光如箭,铁壁深渊一般具有坚硬的力度,让人想起远山之上躯干笔直的铁木,岿然凌空,风过铮铮作响。
孟扶摇瞅着他,心想几日不见咋气质突然又好了几分呢?皇帝真是个好职业啊,居家旅游提升气质之必备良品。
战北野目光在雅兰球身上淡淡扫过,下意识的落在孟扶摇身上,然后在再被孟扶摇“你敢不理她我一定叫你一辈子后悔”的眼神中再次悻悻落回雅兰珠身上,勉强笑了笑,道:“雅公主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雅兰球仰起头,手搭在眉檐,对着居高临下全身沐浴在阳光烁烁中的战北野笑,“二百零十三天零五个时辰。”
战北野窒了窒,深黑的目光正式瞟了她一眼,想了一阵子,若有所思的道:“我怎么记得是一百九十七天零三个时辰?”
孟扶摇脸色黑了一黑——你丫的什么意思?你算的是你和我分别的时辰吧?你算就算,为什么要说给雅兰珠听?
她脸上神色狰狞,雅兰珠半偏头看她一眼,孟扶摇赶紧收拾起青面獠牙,雅兰珠已经若无其事转回头去,笑嘻嘻道:“是吗,那么是我记错了。”
战北野看着她,眼神柔和了一点,硬板板的道:“前天是你的生辰吧?抱歉,没来得及给你祝寿。”
孟扶摇在雅兰珠身后恨恨揍了自己一脑袋——死人战北野,你用这种方式服软道歉,好歹有诚意点行不行?算分离时辰没算错,算人家生日怎么就这么不上心,是大前天,大前天!
“没事。”雅兰珠好像没发现这个错误,开开心心的笑,“反正你以前也没记得过。”
战北野不语,从怀里掏出个盒子递过去,道:“寿礼。”
雅兰珠惊喜的接过,孟扶摇咧嘴笑,以示鼓励,战北野脸色更黑,沉声道:“勤政殿总管公公给选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孟扶摇笑到一半又撇下嘴去……见鬼的战北野,你就不能把一件好事做到底吗?
战北野却已觉得自只作出了好大让步经受了好大委屈表达了好大歉意,不再管雅兰珠,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孟扶摇:“我还不知道你的生辰是哪个日子。”
孟扶摇鼻孔朝天:“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去问石头去。”
战北野忍了忍气,转移话题:“我们去看你的新宅子好不好?长瀚那边我已经派人去给你造王府,你喜欢在哪个县?乔县临水,景致较好,甘县在六县中物产最为丰言……”
“我说陛下,你很闲吗?”孟扶摇牵起雅兰珠,“来送云痕都迟到一步,却有空问我选哪个县开府?”
战北野眉毛一轩怒气将起,不知怎的又忍了下去,顿了顿道:“扶摇,我知道你在为那天的事气我……”
“啊啊珠珠,我记得城中有家酒楼的酒特别香,我们去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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