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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庄园。
这天刘管家急忙带着一件东西去后堂找朱嘉氏,到了朱嘉氏面前,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封信,朱嘉氏接过信函时手都在颤抖。
“林百户派人送来的?”朱嘉氏关切地问道。
刘管家道:“乃是通过驿站送来的……”
朱嘉氏闻言松了口气,呢喃道:“驿站?驿站!好!好!”
没避开刘管家,当即把信函打开,看了里面旳内容,一张满是皱纹的苍白老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刘管家问道:“大老爷的信吧?里面说了什么?”
“没事就是最大的好事。”
朱嘉氏嘴角浮现出一个常人难以察觉的笑容,“吾儿已不必每日留守诏狱,能回私邸了,只是京师他哪里有家?快了,再过几日……他就要回安陆。”
刘管家闻言惊喜地问道:“那就是说,大老爷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那真是朱家之幸啊。”
朱嘉氏这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脸老怀安慰之色:“老身要赶紧把此好消息告知太爷,顺带把家里人叫过来,当众宣布,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好咧。”
刘管家正要去叫各房的人过来,突然想到什么,“三夫人那边怎么处置?老夫人,小的说句不中听的,您听了别见怪,要不是三夫人家的小少爷,王府不会帮这么大的忙,是不是也把人叫过来呢?”
他的目的,明显不是帮三房的孤儿寡妇说话,更像是帮兴王府说话。
朱嘉氏脸色顿时变得冷漠:“不必了,朱家家业没他们的份儿,吾儿回来对他们来说绝非善事,难道老身不开眼,非给人添堵不成?把其余几房人叫过来便可,其他人等勿扰。”
……
……
就在朱家长子朱万宏归期有望时,兴王府内,袁宗皋即将离去,到江西上任。
这对兴王府来说可谓一大损失,这些年朱祐杬对袁宗皋相当倚重,加上朱祐杬生性随和,基本不与人争,使得王府就靠袁宗皋撑着,袁宗皋这一走,王府内其余官员没能力挑起大梁。
“袁先生后天一早就走,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饯行?”朱四课余时提议。
朱三眯眼望着弟弟:“袁先生一走,管我们的人少了一个,这是好事啊!难道你不怕被袁先生见到我们无所事事,找人嘱咐一番,要求把我们看紧了?这两天他忙着收拾行囊,一家老小不少,我们最好别去现眼,袁先生不记得我们最好……朱浩,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自己耍小聪明,还征求朱浩的意见,寻求认同。
朱浩此时正在伏案写新教案,闻言头都没抬,随口道:“你开心就好。”
朱三皱起瑶鼻:“你啥意思?”
朱四笑嘻嘻道:“朱浩大概是说,就算你不去饯行,袁先生也不会忘记找人督促咱们学业,现在有陆先生,还有公孙先生,另外王府也会派人盯着,要是父王再每天关心一下课业,不时找我们去考校的话……”
“够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净说不中听的。”朱三对弟弟毫不客气。
朱四吐吐舌头,不再理会胡搅蛮缠的姐姐,转过跑到朱浩课桌前:“朱浩,我们去蹴鞠吧?哦对了,你之前说请那个演白蛇的姐姐进王府来唱曲儿的……”
朱浩笔耕未停,随口敷衍:“王府不好进啊,等回头出去听吧,这两天戏班正在排新戏,是关公的《战长沙》,你们最好跟王府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出去……把戏班请进王府来演出的话,恐怕有些麻烦。”
“新戏?好啊。”
朱四听了很高兴。
朱三则轻哼一声:“袁先生走了,我们出王府只会更难,还想出去听戏?还是把戏班子请回来演出现实些……”
朱浩写了半天,终于把笔放下,抬头看了看正在忙碌读写的京泓,以及笑盈盈看着眼前一切的小傻蛋陆炳,摇头轻叹:“此一时彼一时也,袁先生调走后,你们的学业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严格,只要你们不是私自出去,先行请示过,找人跟着,想来可以成行。”
朱四对朱浩的意见很是赞同,忙不迭点头:“那我今天就去跟娘说,让她帮我跟父王提一下。”
……
……
袁宗皋离开兴王府!
朱浩认真琢磨了一下,这对自己是福是祸?
应该算好事吧。
袁宗皋乃是只狡诈的老狐狸,虽然现在对他还算看好和信赖,可就怕相处日久,被袁宗皋察觉到他的野心。
再就是唐寅身上具备的气质跟之前他塑造的那个完美“陆先生”有极大差距,袁宗皋跟唐寅相处越久越容易发现问题。
现在等于是朝廷帮了自己一把,把袁宗皋给调走了。
但袁宗皋迟早要回来,历史上袁宗皋调江西按察使只是走了个形式,挂职而不履职,这次别到最后袁宗皋也不用成行,那对朱浩来说才叫麻烦。
可眼下看来,袁宗皋非走不可。
就在朱浩一心准备新戏,这几天散学都会去戏班子看一看排练情况,以及逐步完善城里的实验室设施时,唐寅开始给自己找麻烦了。
袁宗皋离开王府前一天下午,本已到朱浩散学出王府的时间,唐寅却在不是他当值到来,单独把朱浩叫到院子里,递给他一个条子。
“陆先生,这是什么?”
朱浩急着走,有些不想看。
唐寅道:“是这样的,你跟几个孩子一起读书,就像青年人跟小孩子读书一般,对你没有助益,学业反而可能会退步……你先试着写一写四书文,这是题目,还有一段范文,你看完后写上几段,每一段字数要一致,启承转折一律要契合……你能完成吧?”
朱浩一听大概明白唐寅的心思。
之前唐寅不是一直打听他背后高人是谁吗?他不说,还当面把唐寅教训了一顿,唐寅一直隐忍不发,这几天唐寅没有醉酒误事,一直憋着使坏呢。
你小子不是说我教的东西你都学会了么?那我就给你加点难度,让你学一点青年人应该学的知识,把你禁锢在课堂上,美其名曰是为了帮助你学业进步,但其实是不让你那么逍遥自在。
朱浩没接条子,皱着眉头,抗拒地道:“陆先生,以我这年岁,直接写四书文,是不是太早了点?”
唐寅笑道:“那也要看是谁,别总在做事时拿出不符合你年岁的城府和才干,让你读书却又强调自己是只个孩子……你学得多、学得快,就应该推进课程,而不是故步自封。
“如果我按照一般先生教授跟你一般年龄孩子的知识,那叫因循守旧,这实在有负你娘的期待!”
朱浩差点儿想骂娘,把唐寅你介绍进兴王府,你就给我使绊子是吧?
还期待?
我娘对我有什么期待,关你什么事?
“那行,回头我写好了交给你。”
朱浩拿过条子便走。
唐寅伸手阻拦:“别急着走啊,在学舍写完了再走,现在又不是让你正式写四书文,不过是照葫芦画瓢……你四书章句集注都已了然于胸,这对你不难吧?”
朱浩皱眉:“那我写完了,就可以走?到时你不会再给莪出道题目吧?”
唐寅脸上露出坏笑:“也不是不可以。”
朱浩直接把条子丢到地上,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唐寅,“陆先生,你是故意给我找麻烦吗,亏我还给你写五经教案,你就这么针对我?”
“你……在写新教案?”
唐寅本来正要教训朱浩这种不符合尊师重道传统的行为。
听到朱浩正在做什么时,突然没底气了。
名义上他是朱浩的先生,但其实什么都没教过朱浩,反而他上课时所讲内容都是朱浩提前编写的,加上了他的一些理解,但总觉得讲起来不如朱浩的原版。
这次他要教朱浩四书文,也是想重新厘定一下二人的关系,不然现在骂朱浩都没底气,可若的确教过朱浩,有了师生之实,那时再惩罚好像就合情合理了,自己这个先生也能当得心安理得。
“陆先生,如果我不给你写五经教案,让你自己撰写,你觉得会达到眼前的高度?或是说达到兴王府的预期吗?”朱浩脸色冷峻地问道。
唐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摇头轻叹:“为师自然会努力备课,若事事都依赖你,到底你是先生还是我是先生?或者你带我去见教你学问那人,我自会跟他说清楚,到时就算你一心跟他读书,我也绝不反对。”
朱浩道:“陆先生,其实四书五经的内容,虽然我不敢说已有所成,但大致都学会了,剩下的就是需要时间融汇贯通,如果你要让我写四书文和五经文的话,明日课堂上我给你写,今天不要挡路,可好?”
“你……”
唐寅顿时觉得朱浩的口气太大。
你说自己四书五经都学会了,牛逼就已吹破天,还说可以直接写四书文和五经文,你真当我是棒槌?小小年岁有点智计是不假,可学问这东西日积月累方有所成,你才几岁?能积累几天?
“好,明日你写一篇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唐寅不敢把话说满了,这是经验之谈,只能立个约,自己也不去当那拦路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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