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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四当晚得回宫,不会留在思贤居,而张佐自觉地留了下来。
夜深人静,陪朱浩一起批阅奏疏时,张佐从怀里拿出另外一份奏疏,递给了朱浩。
「这是……?」
朱浩打量张佐。
不放在公开的奏疏里,而要放在怀里,张佐生性拘谨,不会如此不守规矩,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便是朱四让他这么做的。
张佐为难道:「这是户部孙老部堂请辞的奏疏,孙部堂也上到第八份了。」
朱浩拿过来仔细看过,果然是孙交的请辞表。
言辞都那样,没多华丽,却少了杨廷和那种劝谏的口吻,更像是大臣不想干了,还是直接撂挑子那种,从这份奏琉上看不出孙交对这个国家有多大的责任,只透露出想关起门过小日子的心思。
这大概也是孙交跟杨廷和间的本质区别。
孙交一心过安稳日子,没想过为大明做贡献,巴不得早点退。
而杨廷和虽然跟皇权形成激烈的斗争,但其对大明有一股责任心,有臣子为国为民的情怀在里边,杨廷和实际上不想致仕,但眼见君臣不睦,不得不上奏请辞。
张佐见朱浩在认真看孙交的辞呈,声音变得柔和下来:「陛下之意,孙老这份,也由您斟酌。其实孙老退与不退,全都是看朱先生您的意思。」
其实朱四并没觉得孙交是多么不可或缺的人物。
之所以让孙交留下来,朱四更多是看在朱浩的面子上,还有孙交是其安陆同乡,乃老兴王朱祐杬当初便刻意结交和拉拢的朝廷重臣,从个人角度来说,朱四只喜欢兴王府出身的人,尤其是朱浩,别人但凡跟他有少许过节,他一个都不想留。
这也能看出朱四的性格。
薄情寡恩。
「嗯。」
朱浩点头,没有再多提。
……
……
朱浩给朱四定下的期限是三天。
看起来要再斟酌,其实代表着三天内就必须要同意杨廷和的辞呈,让杨廷和回四川老家。
只要杨廷和能走,皇帝该演戏还是要表演一下,君臣依依不舍,对杨廷和离开京城的关照,回乡后的接待……总之能赐的都赐,能照顾的都照顾,只要你人滚蛋,一点小恩小惠还在意?
杨廷和早就确定自己要走,每时每刻都在安排,他已不在意皇帝几时同意。
而朱浩这边,则要把握这三天时间,试图做点什么,改变一下朝堂格局。
第二天朱浩去吏部走了一圈,因为朱浩并不是正职的吏部员外郎,他甚至不需要每天去衙门点卯,从吏部出来时,正好遇到了吏部左侍郎,如今已贵为礼部尚书的汪俊。
汪俊并不认识朱浩,再加上身边有人,只是不经意地往朱浩身上看了一眼。
见朱浩的年岁,再看身上的官服,其实汪俊大概能猜到这个年轻人是谁,但以汪俊的身份不需要跟个中下层官员接触,面无表情地直接走进吏部衙门。
「老爷。」
于三这次找了四个力夫,给朱浩抬轿。
对于京城一般官员来说,乘坐马车相对方便,一匹马一个车夫,维持的成本相对低廉,而行进什么的也方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偶尔赶路加几鞭,跑得还快。
只有大佬才会选择乘坐轿子,也是因为维护轿子的成本相对较高。
这次朱浩到吏部来履职,有个改变就是他准备从此以后都坐轿。
这是要体现出一种放慢生活节奏的姿态,以前在翰林院当值,反而需要风风火火,显得他朝气蓬勃,努力进取。
而现在当个闲职的吏部员外郎,
看起来没什么改变,却要表现出他真的很放松,不在意眼下官场失意。
乘坐轿子,至少安逸点,方便朱浩路上打盹,或是想事情。
朱浩施施然上了桥子,示意前去下一个目的地。
……
……
轿子停在了一处戏楼前。
苏熙贵恭候多时。
这次苏熙贵到京,主要目的是为黄瓒调京之事,因为六部中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个职务似乎很快就有变故,所有人都知道彭泽和孙交干不长久,而现在又是杨廷和即将致仕的关键时候。
对苏熙贵来说,为黄瓒争取,可能是最好的机会。
这次要是再争不上,等以后再调黄瓒到京城,至少又要等半年甚至是一年后。
而黄瓒在南京户部尚书的职位上,干了快三年了,这次三年考满,黄瓒是否能继续当官还是问题,或许就直接给个隆宠的虚职,致仕回乡去了。
毕竟黄瓒年岁也不小了。
「……这是一点薄礼。」
苏熙贵一向都是以银子开路,这次也不例外,直接先塞银子。
以往还要抬银子往各家送,现在直截了当,银票奉上便可。
朱浩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只是一万两。
看起来不多,但要加上苏熙贵之前零星给的,光是给朱四用以修铁路的开销,就超过十五万两,其中有十二万两是由朱浩转交。
开矿用度也在十万两以上。
开银号不算,毕竟属于投资。
再就是给朱浩的个人贿赂,被朱浩转移到开矿和修铁路上也有八九万两的样子,加上这一万两,差不多十万两了。
如此说来,苏熙贵还真是有钱。
朱浩以往每次都是直接笑纳,这次他却没收,而是推了回去。
苏熙贵大惊失色:「小当家,您这是……?」
朱浩道:「最近朝廷不缺银子,我这边也不缺,所以你先收起来,等到关键时再用。」
没有直接回绝,而是告诉苏熙贵,回头你再送。
苏熙贵尽管不太明白朱浩的意思,却还是依言把银票拿了回去,却忍不住问道:「杨阁老致仕,还要多久?」
「三天。」朱浩道。
「嘶……好!」
苏熙贵在思忖后,说出了最由衷的评价。
杨廷和在朝,文官派系施加的压力非常大,尤其是黄瓒这样前朝留下来的大臣,这股压力会让每个官员做事都胆战心惊,毕竟杨廷和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现在杨廷和要退下去,就算黄瓒不能调京城当六部尚书,至少对黄瓒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那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出缺,还有多久?」
苏熙贵又从朱浩这里打听消息。
这些小道消息,外间也会传扬,甚至有些人还传得有鼻子有眼,但若论货真价实,还是朱浩这儿比较靠谱,毕竟朱浩能接触到最核心的机密,有些事还是朱浩直接拍板决定。
朱浩道:「兵部尚书,或有一两个月出缺,而户部尚书,则要等到年底了。」
苏熙贵笑道:「可是鄙人听闻,杨阁老致仕想拉孙尚书一起……」
朱浩扁扁嘴,摇头道:「我不会让孙老头退下去的。」
很霸气的一句话。
不管谁想让孙交退,我不让他退,他就退不下去。
这本来是很能令苏熙贵受鼓舞的话,毕竟苏熙贵现在以朱浩马首是瞻,也铁了心以后要跟着朱浩干,但想到要是孙交退不下来,空不出位子,怎么看黄瓒都难以调京城当尚书。
「
可惜了……」
苏熙贵道一句。
朱浩明白苏熙贵的意思,笑着道:「现在摆在黄公面前有两个选择。」
「哦?小当家请讲。」
苏熙贵瞪大眼。
朱浩道:「一是以翰林学士入阁,半年后致仕。一是为兵部尚书,可做一到两年。」
话不长,但苏熙贵听了,眼睛越瞪越大。
苏熙贵往四下看了看,包间是没旁人,可不确定是否隔墙有耳,当下压低声音问道:「还有机会入阁?」
朱浩点点头:「入阁的话,要等到年底,蒋阁老和毛阁老退下后,会有个真空期,首辅为费阁老或刘阁老,而增加入阁的人选暂时没定好,目前的设想,是调南直隶镇江的杨老和浙江余姚的谢老回来,或只调一人,空两位,黄部堂可趁机入阁。」
「这……挺好。」
苏熙贵眉开眼笑。
都是朝中重臣,对黄瓒来说,干多久好像没那么重要。
黄瓒是个官迷,并不贪财,其实黄瓒对于为官任上,还是很舍得付出的,苏熙贵很清楚自家姐夫的性格,知道入阁这条路,恐怕黄瓒之前做梦都不敢想。
但现在有朱浩为其谋划的话,那简直是……
「至于兵部尚书,则要等到十月,不过届时蒋阁老或为首辅,在廷推时,黄部堂未必占得优势,可要是等来年年初,兵部尚书或再有更动,那时黄部堂做兵部尚书便几乎是十拿十稳了。」
「也,挺好。」
苏熙贵这次就没多高的兴趣了。
朱浩道:「话说在前面,入阁路并不平坦,或会遭受一些非议,且入阁后,只作为过渡,来年年中,内阁人员架构稳定后,黄部堂基本就要退下去。至于兵部尚书,则名正言顺,但责任会大一些,因为这两年西北用兵会不断,今年不过只是承了去年战事获胜的福,获得短暂的休整而已。」
苏熙贵道:「那能否等鄙人去跟黄公商议后,再做决定?」
「当面说,不要写信。」
朱浩叮嘱道,「这种事,我只跟你一人谈过,甚至都没跟陛下提。」
苏熙贵一听,便知朱浩已把朝堂事拿稳了。
他很受振奋:「鄙人自当亲自回南京一趟,跟黄公当面提及,不会为第四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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