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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赵有财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从外面进院子,几条狗都“嗷嗷”叫着欢迎他,谁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而今天早晨,赵有财忙着做饭,是赵军喂的狗。后来赵有财上茅房的时候瞅了一眼,看那些狗谁也没剩饭,一个个能吃能喝,赵有财就没太在意。
但刚才有了赵军提醒,赵有财仔细一看,立马就发现了不对。
看二黑的样子,身体是没毛病,但它眼神不对。
有句话叫: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这句话放在狗身上同样适用。
狗不会说话,但它的眼神能表现出它的情绪。
此时的二黑,好像锁着眉头。在被赵有财抚摸脖子时,二黑挣脱了赵有财的手,低头用脑袋怼着赵有财的腿。
这狗很是反常,平常的二黑不会拒绝赵有财的抚摸,也不会表现得如此烦躁。
赵有财回头看了眼白龙,白龙好像也皱着眉头。
有人说有狗没有眉毛,也有人说狗有眉毛就是看不出来。
可当狗有表情变化时,看它的人就能看到狗的眉毛了。
赵有财伸手向白龙摸去,白龙拧脖子躲过赵有财的手,反口向赵有财的手咬去。
白龙咬着了赵有财的手,但它没使劲,却又连啃了两下。
赵有财见状,便离开二黑、白龙,向那正在安抚青龙、黑龙的赵军走去。
青龙和黑龙,性格很是互补,黑龙温顺,而青龙虽年幼,但它已经体现出性格中霸道的一面。
正跟赵军温存的青龙察觉赵有财走来,当即呲牙发出示威的声音。
但这已经是青龙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它是不会咬赵有财的。
而赵有财也没被青龙吓到,走过来弯腰看了青龙一眼,发现青龙、黑龙跟二黑、白龙一样,眼神不似平常。
赵有财又向黄龙走去,这狗到家有些日子了,慢慢地也知道亲近人。
毕竟狗这种动物,天生就是如此。它通人性也懂情谊,谁喂它,它就跟谁好。它天天能见着谁,就跟谁近。
像黄龙这样半道来的狗,是不如从小养到大的,但时间长了,它跟赵家人也亲。
看赵有财过来,黄龙摇摇尾巴,把嘴凑到了赵有财身前。
赵有财伸手一抬黄龙下巴,却见黄龙眼神并不像二黑、青龙它们那样。
而花龙,它和黄龙一样。
赵有财眉头一皱,对赵军道:“二黑它们那架势,我咋瞅咋好像要干仗呢?”
说着,赵有财手往隔壁李家院里一指,道:“能不能是跟那仨狗啊?”
“不是!”赵军摇头,道:“不是跟他们。”
“咋不是呢?”赵有财坚持自己的判断,翻墙过到西院。
他一过来,正落在小花与黑妞的狗窝中间。看到黑妞的一瞬间,赵有财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初跟王大龙合伙时,赵有财就感觉这黑妞有天赋,像是能出头狗,一直对其高看一眼。后来,这狗被李鸣响讹去,赵有财还为黑妞心疼呢。
赵有财摸摸黑妞,感觉这狗的状态很不错,并没有因为新到一家而有任何不适。
这就是岭南围狗的特点,岭南打围人多,一家有狗八家使,所以这些狗很容易适应新的主人和新的环境。
可赵有财转身一看小花,却发现不对了,这狗的眼神和二黑它们一样。
“大哥!”这时,李大勇从屋里出来,快步迎向赵有财,笑道:“看狗来啦?”
“嗯呐!”赵有财招呼李大勇道:“大勇,你看看这狗!”
“汪!汪!”赵有财话音刚落,被身旁忽然响起的两声狗叫吓了一跳。
赵有财急忙转身,却见小花扯链子扑向那两条花狗的狗窝。但小花链子不够长,咬不到那两只花狗,只凶狠地冲它们叫着。
再看那两条花狗,并排坐在窝前,齐刷刷别过脸去,仿佛看不到小花,就不知道它在咬自己。
“你看,我就说吧。”赵有财道:“这狗像要掐架似的。”
“咋的了,小花?”李大勇过来摸摸小花,将其安抚下来,笑道:“咋还咬人家呢?”
听到李大勇说话,那两条花狗往这边瞟了一眼,但当对上小花那凶狠的眼神时,它俩紧忙又把头转了回去。
李大勇抚摸着小花脖子,一边安抚它,一边问赵有财道:“欺生呢吧?”
动物群体中,欺生的情况实属正常,让一个固定的群体接受一个后来者是很难的。
但像小花这样一个挑俩的,倒是不多见。而且那俩花狗都是公狗,体型虽不如昔日的花猫、花狼,但可比小花大多了。
“也不像!”赵有财摇头,迟疑道:“怎么说呢?好像暴躁似的呢?跟我也不像平常。”
赵有财话音刚落,李宝玉从屋里出来,听说小花有异常,李宝玉很是着急。
“哥哥!”眼看赵军从墙头探过来,李宝玉忙向他问道:“我大爷说二黑它们也不对劲儿,这狗都咋的啦?”
“想磕大爪子了!”赵军给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赵军上辈子带的黄龙、花龙,黄龙猛,花龙沾点虎。
而如今的花龙虽未成长起来,但黄龙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可谓是野性十足。
但当日一嗅到东北虎气味,这两条狗返身就往回跑,一直跑到碰见赵军。
不能说这俩狗怂,正常狗闻到东北虎的气味都怂。
但狗帮里其余的狗并非如此,那天大胖它们是怎么战斗的,赵军没能看见,但他亲眼看着二黑、白龙扯着东北虎撕咬。
那天从山上回来,这五条狗有些蔫,直到昨天闻到赵有财带回来的虎尾,这些狗就变得烦躁。
磕大爪子,暂时是不可能了,但赵军决定带它们进山里欺负一下野猪。
穿好衣服、打好绑腿,赵军在家里一边摆弄枪,一边等着解臣过来。
今天李宝玉得上班了,张援民和解忠也得回楞场。但张援民有爬犁,带着解忠就上去了,不用解臣特意送。
可就他们俩,赵军仍感觉有些势单力薄,于是便把王强给叫上了。
有三个人,赵军就把花龙、黄龙也带上了。就这样,三人带着七条狗入山,直奔顾洋昨天看到野猪帮的地方赶去。
……
一大早晨,林业局就组织干部开会。
近五年,山里收成不错,山牲口越来越厚。
獐狍猪鹿多了,东北虎、远东豹、猞猁也都欢实起来。
之前说猞猁厚,而一向行踪难觅的远东豹,今年也数次出现。
还有东北虎。
最近不只永安有虎过境,林业局下面的跃进林场,林区范围内也出现了东北虎。
林业局对此高度重视。
不重视也不行,永安那只虎闹了多少天呐?本来今年生产任务就紧,楚安民好不容易把生产任务量协调分配好,大好形势可不能毁在东北虎身上。
昨天李春明他们跟上次的楚安民一样,也是坐摩斯嘎回来的。
在这边下车,有专人、专车把他们和死虎接到了林业局。然后,有人拿着照相机给东北虎拍照,这得存档、记录。
之后,楚安民又跟东北虎“合影留念”,紧接着他带着东北虎去了市里。
将死虎送到市里后,楚安民又连夜往回返。今早开过会后,他把李春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坐下后,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在一旁给俩人倒水,而楚安民直接就问李春明道:“赵军咋说的?咋还不来呢?”
“他说他家里人都在永安,俩妹妹还上学呢,完了还有不少地,他妈身体不好,他走不了。”李春明按照赵军的话回答,楚安民听得“唉呦”一声,感叹道:“这还挺孝顺。”
说到此处,楚安民砸吧下嘴,道:“但他那本事,搁永安白瞎了。”
李春明想了想,对楚安民说:“楚局,那个……”
“咋的了?”楚安民微微一怔,问道:“有啥事儿?你说。”
李春明道:“我们这次去吧,一开始是跟赵军他父亲,我们五个一块堆儿撵的大爪子。”
“啊!”听李春明此言,楚安民点头道:“是啊,我听伱说了。”
说完这句话,楚安民身体往前一压,胳膊肘往办公桌上一搁,拿过赵子阳送来的茶缸,将盖子打开放在一旁,然后对李春明道:“你要一开始就听我的,直接就找赵军去,是不是早给那大爪子打下来了?”
李春明:“……”
他刚说的话,可不是想做检讨,而是想趁机推荐一下赵有财。
这时,楚安民从兜里掏出烟来。
看到手里的石林烟,楚安民就想起赵军来,当即不禁感叹:“那小伙子多好!”
楚安民先抽出一颗烟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又抽出两颗向对面扔去。
而就在他扔烟的时候,还数落李春明道:“你瞅瞅,这耽误多少天生产!”
李春明也没话可反驳,他们跟累傻小子似的追好几天,晚上又搁山里倒宿,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呢。
结果呢,人家“简简单单”布置个陷阱,就给大爪子磕死了。
没错,在李春明眼中,跟他们的日夜跋涉相比,炸子加地枪就是简单。
见李春明不说话了,楚安民瞥了他一眼,道:“你也不用检讨了,你们这些天也不容易。”
听着局长安慰的话,李春明心里反倒有些堵。但一想起仁义且仗义疏财的赵把头,李春明调整了一下心态,向楚安民笑道:“楚局,我是想说那个……赵军他父亲打枪挺厉害。”
“嗯?”楚安民闻言一怔,就听李春明继续说道:“我寻思……要不给他调来也行。”
“赵军他爸……”楚安民皱起眉头,思索道:“我听你们说了,但问题是这样啊,他在他们那山场行,那要换个地方呢?”
楚安民如此一问,却是把李春明给问住了。而这时,楚安民又道:“行啦,赵军不来就先这么地吧。跃进那边昨天来电话说,那虎过去了,现在没有情况,也不着急调他。”
楚安民这么说,那就是板上钉钉了,李春明也不敢再劝,等把这颗烟抽完后,便告辞离去。
而他走的时候,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跟了出来。像打虎队到永安打虎,性质上属于下乡,是有额外补助的。
刚才楚安民批了条子,但得赵子阳拿去人事入档,这样下个月开工资的时候,李春明他们的工资条补助那一项里才有钱。
从楚安民办公室出来,赵子阳看向李春明笑道:“李哥呀,我都那么给你使眼色不让你说了,你咋还说呢?”
赵子阳和李春明是同乡,当初赵子阳能分到林业局来,李春明还暗中出力来着。
“唉呀!”李春明叹了口气,道:“我寻思赵把头那人不错,手把也好。”
说完这句,李春明看向赵子阳,比划道:“不是我替他吹,那人真挺厉害。”
“嗨!那有啥用。”赵子阳往左右扫了一眼,不见有人便凑到李春明耳旁,小声道:“楚局这个人吧,孬的他也能吃,但是只要有好的,他肯定不吃孬的。”
李春明:“……”
就在赵子阳暗中议论领导时,办公室里的楚安民一个电话打到了周春明的办公室。
“老周啊!”楚安民道:“上回说给赵军评生产标兵,他让出去了,是不是?”
“是,是。”周春明也没想到楚安民打电话来是为的这个,当即连连称是,道:“我们有个老同志要退休了,赵军就说让给他。”
一提起这事,周春明就脑袋疼,自从赵军去他家以后,他没少派于全金出去打探。据说,赵军还没上班呢。这不上班,给他凭生产标兵能服众吗?
再一想到昨天就在这屋里,赵军跟李春明说他一天工作挺忙,周春明都愁得慌。
“这小伙子,多好!”楚安民夸赞了赵军一句,然后又问道:“我说调他来局里,他咋还不干呢?”
“唉呀,谁知道了。”提起这事,周春明还替赵军发愁。可他刚叹了口气,下面的话还没说话呢,就听楚安民道:“他要实在不想来,就先那么地吧,这大小伙子是就惦记结婚呢,等他结完婚过两年,他就不这么想了。”
听楚安民此言,周春明咔吧咔吧眼睛,忽然感觉这是经验之谈。
而这时,楚安民又道:“生产标兵他不要就不要吧,完了局里过两天给他颁一个护林护场生产保卫标兵。”
“什么?”周春明是没听清楚,关键是以前没听说有这么个标兵。
“护林护场生产保卫标兵。”楚安民再次重复一遍,并道:“等过年之前,搁你们场子开个表彰会,咱表彰一下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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