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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援民他自己都说,他被熊追是有经验的。
这经验,赵军也有不少,但李宝玉没有。
当黑熊咆哮着奔李宝玉追来时,措手不及的李宝玉不禁有些慌乱。
李宝玉想不明白,张援民明明安排得挺好,咋就又出纰漏了呢?
“大哥!”李宝玉高声大喊一声,铆足劲地往邢三窝棚跑。
永安四绝,从张援民的脑袋和李如海的嘴上来看,就知他们绝非浪得虚名。
当李宝玉全力加速时,他竟然短暂地拉开了自己与黑熊之间的距离。
“嗯?”还围着雪堆绕圈的张援民听到李宝玉呼喊,还以为李宝玉已经拿到了枪,所以等他从雪堆后绕过来时,直奔伙夫窝棚后身而去。
抄起大斧往前一跑,张援民却是一愣。但见黑熊没能追上李宝玉,张援民倒也安下心来。他把手中大斧往胸前一端,追着黑熊赶了过去。
李宝玉跑到窝棚门前,一把将门推开,然后将身一拧便已经进了屋。
而此时,李宝玉听到一声熊吼,奔跑中的黑熊将身一纵,起在半空。
猛虎一扑,二三十米。而黑熊一纵,最多不过五米。
这黑熊一纵都没有五米,不过三米左右。等它落地后,眼看窝棚门已被李宝玉关上,它小跑着到了门前。
邢三的枪,从来都是挂在门后。
李宝玉一进窝棚,便将那棵猎枪连同子弹袋一起摘下。
这时候,黑熊已跑到了窝棚前。但它这次没选择大力破门,而是很好奇地伸出一只熊掌,向门缝处拨了两下。
门内,李宝玉咬牙背靠窝棚门,死死地用力顶着。同时,他撅开枪将子弹填入枪膛。
由于拿着子弹袋不方便,李宝玉又从中拿出两枚子弹攥在手心里。
等做好这一切,李宝玉也没等到黑熊破门。他不知道黑熊在外面做什么,可张援民却是看得清楚。
当看见黑熊追着李宝玉到窝棚前时,张援民都吓坏了。
他知道如果黑熊破门的话,以李宝玉一人之力绝对没有办法抵挡。
黑熊冲进窝棚,与李宝玉之间没有了安全距离,到时候如果李宝玉不能一枪结果黑熊的话,那他怕是小命难保。
一想到这些,张援民眼睛都红了,咬紧牙关疯了一样地追向黑熊。
而紧接着,张援民就看到了在窝棚前,那想要像人一样开门的黑熊。
张援民脚下一缓,身体稍微一侧,紧跑两步就从窝棚前的清雪地带到了运木料的爬犁道上。
没错,楞场里也有爬犁道,爬犁道上不清雪以供牛马拉套。
这爬犁道上经常过原木,早已被压实、压光。而窝棚前,却是把雪清理得干干净净,以供人行走。
张援民从土地到爬犁道上时,身子微微一扭,侧身一脚前、一脚后,直接在爬犁道上滑行出一段距离。
在东北,这叫打出溜滑。
人在做出某种决定时,或是灵机一动,或是临时一傻。刚才带着黑熊绕雪堆跑的张援民,确实是跑累了,打出溜滑也确实省时、省力,甚至不发出声音。
但有个问题就是,自己打出溜滑没外力推拽,但受摩擦力会停下来。
想要继续滑行的话,就得再次跑几步,然后才能再打个出溜滑。
当张援民感觉速度变慢以后,他端着大斧向前跑了两步,然后继续向前出溜。
而此时,解忠已拿着小手斧从窝棚里出来了。他还是不放心,也不能任由李宝玉、张援民冒险,而自己却待在窝棚里。
可当出来以后,解忠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懵了。
好诡异的一幕,只见黑熊在窝棚前使掌扒拉着门,而张援民却在爬犁道上向黑熊出溜着。
此时楞场内,牛哞马啼声此起彼伏,解忠将身一转,几步蹿到西套户窝棚前,抬脚重重地一踹门,大喊道:“出来,拿上家伙事,都出来!”
然后,解忠又奔东套户窝棚喊人。
就在这时,黑熊烦躁起来,开始用熊掌推门。
即便它没扑,但熊掌之力也够李宝玉受的,他背靠着窝棚门,双脚死死蹬地,咬紧牙关顶门。
“吭……”黑熊发出一声怒吼,它似乎是要破门而入了。
忽然,一声闷响传来,黑熊转头一看,就见张援民正趴在地上。
“吭!”黑熊拧身扑奔张援民,而滑倒的张援民慌忙起身,眼瞅着黑熊离自己不过十来米,张援民大喊一声:“宝玉!打它!”
说完,张援民转身就跑。
危难时候,张援民的经验真是丰富,他猛跑几步后,快速地一个转弯,直奔邢三的窝棚后奔去。
张援民记得那里也有一个雪堆,只要自己及时赶过去,绕着雪堆跑定能逃过一劫。
而此时,黑熊猛地将身一纵,瞬间追上了张援民,熊掌一挥,直抓张援民。
感受到腥气、恶风的一瞬间,张援民将身一拧,手里大斧横扫而出。
这一招,他学自赵军,也曾在被熊追时施展过,但无论是赵军,还是之前的张援民,他们拿的都是丹东产的镜面大板斧,形状更像大李逵用的。
而张援民现在拿的劈柴斧,是长杆的,更类似《三国》里徐晃的兵刃。
这斧是八磅大锤改的,劈柴不靠锋利,更多的是靠重力。一斧抡出,气力十足。
在这危难时刻,张援民一招回马斧使出,同时张援民松手弃斧。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击之力,然后即便是逃跑,也不能再端着大斧了。
而这一斧脱手时,正赶上黑熊张臂,飞出的大斧斧头直接抡在黑熊腰间。
“嗷……”饶是黑熊,吃这一斧也是痛苦不已,它身形有个停顿的工夫,张援民逃出生天绕着雪堆而跑。
这时候,解忠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赶了过来。
之前这些套户不敢出来,是因为没有领头的。如今把头登高一呼,再加上解忠在他那些乡亲之间的威望,两个窝棚的套户都拿着能拿的东西出来。
小刀、斧头、棍子、棒子、赶爬犁的鞭子,除此之外,更多的人拿着自己吃饭的小盆、小盔。这玩意是没啥攻击力,但可以敲。
“铛铛铛……”
当敲盆、敲盔声汇聚在一起时,黑熊也懵。张援民听到声音心想援兵已至,当即带着黑熊向前跑去。
张援民与黑熊一前一后从窝棚后出来,此时他们左边是解忠带着的大队人马,而右边的楞场大门前,则是持枪的李宝玉。
当黑熊蹿出来的时候,距离李宝玉不过七八米,李宝玉拿枪一瞄,却是没敢开枪。
对面五六十号,此时开枪容易伤人。
李宝玉没白跟赵军一年,他当机立断,举枪朝天就打。
“嘭!”
一枪打出,李宝玉转身就往楞场大门外跑,一边跑,一边撅枪换子弹。
听到枪声的黑熊怪叫一声,转身追赶李宝玉。
“宝玉!”听到枪响的张援民回头一看就知发生了什么,大喊一声反追黑熊。
“跟我上!”解忠怒吼着,带着套户们往外冲。
而此时李宝玉正于山路上飞速的奔跑,他之前把车停在另一头,这边不往林班,少走爬犁所以地上有积雪,李宝玉跑着不滑。
他已将枪装好,但不知黑熊追到何处,所以不敢停下。
而此时追击李宝玉的黑熊,以它灵敏的嗅觉嗅到了虎爪的气味。
黑熊身形一顿,它回头朝楞场前看了看,一大帮人从楞场中出来,黑熊连忙扑向南面山坡。
这山坡陡峭,连路都没有,上面还有厚厚积雪,可黑熊不管不顾,强行爬山而行。
“别追了!别追了!”当张援民看到李宝玉撒丫子往远跑去,而黑熊硬搬山而走时,他忙拦住追赶的众人。
听张援民呼喊,解忠也反应过来,忙喝住套户们。而此时的李宝玉尚且不知黑熊已改道逃走,他还猛劲儿的汽车前跑呢。
因为黑熊没走太远,所以张援民他们就没敢喊李宝玉。
张援民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化开的雪水,故作淡定地对解忠道:“解大哥,穷熊莫追,待我巧设奇计取它性命。”
“行啦,兄弟!”解忠拉住张援民,激动地道:“它走就走吧,咱可不捅咕它了!刚才瞅那黑瞎子追你,给大哥都吓完啦!”
“呵!”张援民淡淡一笑,摆手道:“大哥,我瞅了,那黑瞎子不大,将顶三百斤。”
“多少斤,咱也不打啦!”解忠再劝,却听张援民说:“不超三百斤的熊瞎子,没资格伤我!”
解忠听得一愣,而这时有一他的同乡名叫钱胜利,这人笑着轻拍了张援民胳膊一下,然后一指张援民裤裆,笑道:“老张你可别白话了,你特么都吓尿裤子了!”
“嗯?”张援民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裆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了张援民裆下,紧接着哄笑声四起。
哄笑声惊得黑熊快步奔逃,也叫住了跑到车前的李宝玉。
听到笑声的李宝玉有些惊讶,可他一回身,却已无了黑熊的踪影。
“不是!不是!”在哄笑声中,张援民无力地辩解道:“不是尿的!是撒的酒!”
“嗨呀!”旁边有人道:“尿了还能咋的?谁也不笑话你,我们谁让黑瞎子撵,备不住还不赶你呢。”
这人这句话挺中听,听得张援民微微一怔,可没想到就是这厮接下来又道:“但你要尿裤子了,你就别吹NB了!”
“我……”张援民大怒,冲那人喊道:“我不是尿的!”
说到激动时,张援民一步上前,一手抓着那人手腕,一手往自己下面一指,吼道:“你闻闻,你闻闻是啥味儿!”
“去你妈蛋的!”这人扒拉开张援民的手,没好气地道:“谁特么闻你那勾八玩意!”
“哈哈哈……”
哄笑声震耳欲聋,人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而且谁也不会去闻张援民的裤裆,都认定张援民是尿裤子了。
“哎?”忽然,又有一人喊道:“老张,我听他们说你叫什么大裤裆,我看你裤裆也不大呀,要不叫尿裤兜得了!”
“我特么……”张援民气得肺都要炸了。
“六子!”解忠喝住了刚才说话的那人,然后劝张援民道:“兄弟,你别生气,大哥说他们!”
“大哥!”张援民拉住解忠的手,急道:“真不是尿的!”
“兄弟!”解忠郑重地看着张援民,问道:“真不是尿的?”
“真不是!”张援民跺脚急吼。
“没事儿!”解忠按住张援民,道:“大哥不怕,大哥闻闻,完了大哥给你打证言!”
“大哥!”张援民激动地抓住解忠的手,刚才被熊撵时,张援民都没这么委屈。
可像这种事,就算他不是尿的,也没人会去闻。但解忠不忍张援民这么难过,只能硬着头皮蹲下身去。
所以当李宝玉回来时,就看到了怪异的一幕,他忍不住喊道:“这是干哈呢?黑瞎子呢?”
这时,所有人都没理会李宝玉,而解忠起身对两帮套户道:“真不是尿的,真是酒。”
说完这句,解忠又替张援民解释道:“黑瞎子叫唤那前儿,我们正搁屋喝酒呢……”
“你可拉倒吧,大哥!”解忠的话还没说完,他那个小名叫六子的同乡嚷道:“你就仁义,你就替他打马虎眼吧!”
“真不是!”解忠、张援民异口同声地喊道,好不容易有解忠给作证的张援民急道:“要不你们也闻闻。”
“我们可不闻!”听张援民如此说,众人都是一脸嫌弃。
“我特么的……”张援民又气又急,他目光所过,蒋金友等人直往人群后边躲。
好在这时李宝玉赶来,刚一到这儿,李宝玉就收到了张援民过分的要求。
刚才还纳闷解忠、张援民在干啥的李宝玉,终于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李宝玉脸色有些不好,但他不是冲张援民,而是冲那些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些人嘲笑张援民,这让李宝玉很不爽。
但李宝玉知道这时候不能急眼,要不然张援民真就说不清了,而等他闻完,便对众人道:“真不是尿的,真是酒!”
再有李宝玉作证,众人才不笑话张援民,而此时张援民气还没消,瞪了眼那些套户,冷声道:“还说我吓尿裤子了?我张援民当年捅死熊霸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嗯?”李宝玉诧异地看向张援民,心想:“你捅死的不是黑瞎子么?咋变熊霸了呢?”
“行啦,行啦!”解忠冲众人摆手,道:“谁也不行跟我兄弟说不三不四的,今天要没我兄弟,咱们全特么得完犊子!”
看解忠指向楞场里,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楞场里跑去看自己的牛马。
黑熊走后,牛马已安静下来,它们倒没什么损伤,只是受了惊吓。老牛还好,但大多数的马都被吓尿了。
可这种情况,已经算好的了。众套户心存感激,纷纷出言感谢张援民。
张援民从来都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刚才生气归生气,眼下被众人一捧,他立马喜笑颜开。
“我……”张援民刚想表态,要取那黑瞎子性命时,却听李宝玉在旁说道:“解大哥,这黑瞎子你们不用管了,明天是礼拜天林场休息,我跟我哥哥,我们就给它磕了!”
张援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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