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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赵家商会收了很多的干菜,所以晚饭的菜肴就以干菜为主。
干菜要想好吃,必须得有足够大的油水。
之前家里扒野猪攒下的哈拉巴骨、脊骨还有一些,王美兰将它们焯水后做酱骨头。
在烀酱骨的时候,王美兰往里面放了干菜。
这年头连冰箱都没普及,赵军家这边一年中,有五个月甚至六个月的时间,都需要靠咸菜、干菜和秋储蔬菜来解决一日三餐。
在生活中,人们不断创新、互交互学,使得腌咸菜和晒干菜的手法越来越多种多样。
就像晒茄子,可以切滚刀块裹草木灰晒,等到吃的时候,拿它炖土豆。
也可以先把茄子烀熟了,然后将其撕开晾晒。这样晒出的茄子干炖鱼吃,滋味老棒了。
除此之外,还可以用刀顺着茄子大头切。切的时候,哪刀能切断,哪刀不能切断都很有讲究。
这样切完,一整根茄子将会被切成一条长长的,只有筷子粗细的茄子丝。
这三种茄子干,最受欢迎的是先烀再晒的那种。但那种茄子干不出数,挺大个茄子晒完了就薄薄的一片。
而且由于被烀熟了,茄子的水分更大了,晒的时候不容易干,很容易长毛变质。
西山屯人本来生活条件就不好,所以他们没有晾那种茄子干的。赵家商会今天收到的茄子干,只有滚刀块和细长条的两种。
细长条的茄子干和豆角丝,被王美兰她们用白棉线绑成一把一把的,然后将其下到酱肉汤里煮。
这样煮熟的茄子干、豆角丝由于用棉线绑着,它一把是一把,在锅里不散,用筷子一挑,出来就装盘了。
凡是搁肉一起炖的东西,少有不好吃的。跟酱骨一起出锅的豆角丝、茄子干更是别有一番风味,赵军夹一筷茄子干放在饭里,被茄子干吸收的汤浸了周围的米饭。
肉汤香和茄子干独有香气伴随着米饭香,让赵军胃口大开。
昨天解孙氏答应杀鹅给李彤云接风洗尘,答应这话的时候,解孙氏有她的小算盘。
后来由于解臣死活不同意,解孙氏的小算盘落空了。但解孙氏是个要脸面的人,答应人的话就照办,她今天宰了两只大鹅。
至此不光她买来请客的公鹅吃光了,就连她家准备留着下蛋的母鹅也被吃光了。
但大鹅炖土豆干是真香。
还有各种冷水河鱼晾晒的小鱼干,下到油锅里炸。赵家不缺油,主打一个怎么香怎么做。
除了炸鱼干,还有炸虾片、炸花生米,同样作为下酒小菜。
不但有热菜,还有凉菜。
今天赵家的凉菜,有焯萝卜干。
今天赵家商会收到的萝卜干,有青萝卜、红萝卜。青萝卜主要是用来做咸菜的,而红萝卜干是焯水后蘸酱吃的。
大红萝卜干艮揪揪、肉头头,裹上鸡蛋酱下饭、下酒皆宜。
凉菜除了这个,再就是白菜心、酸菜心,也都是蘸酱吃。
有人戏称东北人是世界上最先吃蔬菜沙拉的,这话有些调侃成分在里面,但大多东北人都爱这一口。
今天的菜,荤少素多,但赵家人吃的很香,尤其是配上刚出锅的大米饭。
黑土地产的稻花香米,焖出的饭来带着几分油亮。
稻花香,香在锅里,香在焖饭的时候。一到夏天谁家蒸饭,左邻右舍都能闻着锅里的米香。
吃到嘴里的时候,并不感觉香,绝在其口感肉头还筋道。
这米饭跟任何菜都是绝配。
东屋那一盆饭都快没了,西屋这边的饭还没怎么动呢。
这是因为西屋这张桌都是男人,今天李如海都没挤上去,直接被打发到东屋跟女人、孩子一起吃去了。
赵有财等人陪着周春明喝酒,唯有赵军捧着饭碗一顿猛吃。
这几个月天天大鱼大肉的,家里的菜也就那几样,赵军早都吃烦了。
今天的菜,无论是酱肉锅里的干菜,还是蘸酱的大萝卜干,都很合赵军胃口,他吃的很高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赵有财总用那双小眼睛瞪他,让赵军不太舒服。
西屋这顿酒喝到九点才散,男人们送周春明出门,王美兰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给周春明装在车上。
整整一麻袋,里面有各样干菜,其中地瓜干和山梨干比较多,这是王美兰特意给她大外孙的。
送走了周春明,食客们各回各家,赵军、王美兰从自家院门往屋里走,赵有财跟在后面。
不用回头,赵军都能感受到赵有财那犀利的目光。
进到屋里,王美兰让赵虹、赵娜关电视睡觉,赵军回到西屋刚把门关上,就被赵有财推开了。
赵有财抬手一指赵军,道:“我工作那事儿,你马上给我办了啊!”
这话说的,只听过爹给儿子办工作的,第一次听说儿子给爹办工作的。
只因不久前在喝酒的时候,李大勇找机会问了李如海换工作的事。李宝玉说相当顺利了,李如海已经和刘金勇谈妥了。从今天开始,李如海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保卫员。
当时周春明也听着了,但他身为林场一把手,对于谁看林场大门的事,周春明管都不管,反而他还觉得挺有意思。
但他亲家赵有财,一点都不觉得有意思。没办法的赵有财,只能来找自己儿子。
“啊,行……爸,我研究、研究咋给你办。”看着一身酒气的赵有财,赵军果断先含糊的答应下来。
这人喝酒了,就不能和他一样的,要不然挨上两巴掌,赵军还能还手不成?
赵军的话,听在赵有财耳中,他就当赵军答应了。他满意地瞪了赵军一眼,转身就走了。
赵军摇了摇头,拿出洗脚的盆子,倒上热水坐在炕沿边烫脚。
赵有财回到东屋,王美兰已经焐好被了,两个小丫头坐在小板凳上洗脚。
“闺女洗完,你拿抹布给她俩擦脚。”王美兰叮嘱赵有财说:“完了你就领闺女躺下吧。”
“你干哈去?”赵有财问完,就见王美兰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小本子,道:“我把账拿去,给儿子看看。”
“艹!”赵有财仗着酒劲有点肆无忌惮,随手将王美兰手里的账本夺过,道:“给他看?咋不给我看看呢?”
王美兰嘴角一扯,但看他喝多了,也没跟赵有财计较。
赵有财打开账本胡乱地翻了两下,小眼睛都快眯没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什么破玩意。”赵有财把账本往旁边一扔,对王美兰说:“你们一天就折腾吧。”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拿着账本出屋。到西屋门口轻喊一声“儿子”,待听到里面赵军回应后,王美兰才推门进屋。
“儿子,看看今天的账。”王美兰向献宝似的,将手中账本递给赵军。
“哎呀!”赵军打开账本,见上面写着灰皮的数量,他很是惊讶地问王美兰道:“妈,这才几天呐,他们就整这么些灰皮?”
上周四,西山屯人从赵家租走了十三把气枪。但打灰皮只能在早晨,所以西山屯人只打了三天。
十三个人,三天就打了二十五张灰皮,这属实不少了。
松鼠就那么大点儿,警觉性高,动作还灵敏,想打着它们可不容易,需要一定的枪法。
“儿子,你不知道。”王美兰对赵军说:“那帮人可能吃辛苦了。”
赵军看向王美兰,就听她道:“那帮人早起四五点钟就进山,到地方差不多也天亮了。完了他们打俩小时,九点多钟再往家走,说中午到家都冻透了。”
东北冬天早晨的五六点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冷到被人称为鬼呲牙。意思是鬼要出来,都得被冻的呲牙咧嘴。
西山屯人起早进山,属实能吃辛苦。
“枪呢?”赵军问王美兰说:“租给他们那些枪呢?”
“他们都买去了。”王美兰笑道:“没一个往回退的。”
说到此处,见自己儿子没再追问,王美兰主动说道:“儿子,今天还有要租枪的,但我按你说的,都告诉他们了。有几个人,我看二意丝丝的是够呛了。但有俩小子,我瞅那样儿,他俩能买枪。”
“唉呀!”听王美兰这么说,赵军叹了口气。早知道买卖起来得这么快,就不压那批枪了。现在两万块钱的气枪在仓房里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现。
“妈。”赵军问王美兰说:“上次租枪那十了个人,最少那个打几张灰皮。”
“一张。”王美兰道:“但他也没退,押金没要,光把票子给我了。”
赵军点了点头,而王美兰问道:“儿子,再有要租的,就租他们几天呗?打着灰皮、尝着甜头,他们就把枪留下了。”
“不得了,妈。”赵军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们看着别人挣钱,他们就买了。”
“行,儿子。”王美兰笑道:“听你的。”
王美兰早先在娘家时候,即便王大巴掌病重,家里靠王美兰撑着,王美兰也是对她爹言听计从。
而这一年来,王美兰对赵军也是如此,她儿子说什么,王美兰就听什么。
可以说,华夏女子传统三从四德中的三从,王美兰只跳过了中间那一从。
“妈,我年前上河北,咱就得赶紧把手里钱花出去。”赵军道:“越快越好。”
“是。”王美兰附和一句,然后问赵军说:“儿子,你看这么地行不行?明天让小臣开车,拉着如海在十里八村跑一圈。联系那些跑山人,让他们往咱家送皮张。”
“行。”赵军点头,道:“明天让小臣开车跟如海走,完了我跟宝玉,我俩骑摩托上山。走的时候,妈,你给我拿一千块钱。”
那天赵军和邢三上山跑业务,他们走了两个窝棚,遇到了两个老头子,一个是赵军送他回家的孔繁荣,另一个叫邓照山。
赵军看孔繁荣那老头子斤斤计较,他就没和孔繁荣提收皮张的事。
但在邓照山那里,赵军却是答应他,会去收邓照山打着的黄叶子。
那天邓照山说他能有二十张黄叶子,赵军就准备带一千块钱去。
到那里将邓照山打的黄叶子买下来,然后再去解忠的楞场找邢三。
这些天过去了,相信那老爷子能给他联系到不少业务。
“行,儿子,妈明早给你拿。”王美兰答应的很是痛快。
赵军又翻了翻账本,发现李彤云不但记的很详细,关键是很简单、明了,就连他看着都不费劲。
赵军把账本还给王美兰,王美兰伸手将其夹在腋下,然后从炕沿边起身后,弯腰端起赵军的洗脚水,准备帮儿子给水倒了。
这妈太惯儿子了。
而她儿子还有要求呢,只听赵军对王美兰说:“妈,今天那大萝卜干蘸酱挺好,明天早晨你插大碴粥呗。”
“想吃那个了?”王美兰闻言一笑,道:“又大碴子、又萝卜的,那能扛饿吗?”
话虽然如此说,但她儿子提出要求,王美兰肯定是照做不误。
在倒完水后,王美兰擓了两碗大碴子,与少量红芸豆一起用清水泡上。
同样的,萝卜干吃前也得泡。王美兰不光泡了大萝卜干,还泡了青萝卜丝,准备明天拌点咸菜。
第二天早晨,赵军吃到了他掂心的大碴粥。
这粥,王美兰一早就起来熬,小火熬了一个半小时,又焖了半个小时。
熬出来的大碴粥,上面一层黏黏厚厚的米油。玉米碴子和红芸豆,被熬得黏黏糯糯、烂烂呼呼。
赵军夹块萝卜干蘸酱塞在嘴里,然后往口中唏哩呼噜地扒拉口大碴粥,鼓着腮帮子慢慢地嚼,越吃越香。
他这边饭还吃完饭呢,就听屋外传来声声狗叫。听狗叫声,不是生人,但也不太熟。
这才刚过六点,外面天还黑着呢。这么早,能是谁呢?王美兰刚要起身,外屋地门就开了。
紧接着,就听一人喊道:“妈。”
“哎呀!”王美兰瞬间从炕上弹起来,赵军、赵有财也忙放下碗筷。
王美兰刚走到西屋门口,就与抱孩子的赵春碰头了。
“哎呦,大闺女。”王美兰惊讶地道:“你咋这时候回来呐?”
这时候最冷,而且天还没亮呢,要不是有事,咋也不能这时候往回跑啊。
“大姐!”跑下炕的赵军问道:“你跟我姐夫干仗啦?”
“说啥呢,军?”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周建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建军快进屋。”从赵春怀里接过孩子的王美兰,紧忙招呼周建军进屋。
赵军呵呵一笑,问周建军说:“姐夫,你俩没吃饭呢吧?”
周建军白了赵军一眼,笑道:“没吃呢,你姐扒开眼珠子就要往回跑。”
“咋地啦,闺女?”正和王美兰解包孩子小被的赵有财,回头问赵春了一句,道:“这么早回来干啥呀?再给孩子冻着呢?”
“就他不冷。”赵春一边解围巾,一边说道:“他奶给他前后揣俩热水瓶子,包四五层。”
果然,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裹了五层小被子的小周到,在包裹里睡得香甜。
赵有财将两个灌了热水的点滴瓶放在一旁,然后问周建军道:“建军,你们为啥这么早回来呀?”
“爸,让春儿跟你们说吧。”周建军说完,往桌上扫了一眼,道:“呀,吃大碴粥啊?”
“快去,给你姐夫拿碗。”赵有财冲赵军摆手,指使赵军道:“完了上外头下窖取(qiǔ)个罐头!”
“不用麻烦。”周建军喊赵军说:“军呐,吃一口就行。”
姑爷是门前贵客,何况赵军对他们两口子有特殊的感情。
赵军按照赵有财的吩咐,出到外面下窖取了一瓶午餐肉罐头,拿进屋开罐切片让周建军配着大碴粥吃。
王美兰还说要给她姑爷热大鹅肉,但却被周建军以吃粥吃鹅肉腥给拦住了。
“那建军,晚上你跟你爸回来。”王美兰道:“妈给你做好吃的。”
“妈呀。”赵军问道:“咱家还有啥了?”
上次电视台来,赵家大摆宴席,事后还把牛、驴、马肉装着送礼,直接导致赵家的存肉被消耗殆尽。
吃到今天,家里就剩熊掌和野猪蹄子了。
听赵军的话,王美兰也是一怔,但她抬眼看到挂在墙上的猎枪,便对赵军说:“儿子,一会儿你不上山吗?你背着枪去,完了看着啥,你就打回来。”
“行吧,妈。”赵军应了下来,一旁的赵春、周建军都不打猎,也都不认为王美兰的话有什么问题。
“哎,闺女?”这时,王美兰问赵春说:“这趟回来能多待几天呐?”
赵春小眼睛咔吧一下,旁边的周建军苦笑道:“妈,能多待几天,但周六就得回去。要不我爸周六到家看不着他大孙子,他该不乐意了。”
“那行。”王美兰一听大闺女回来能待四五天,她还是很高兴的,当即笑道:“那这几天,妈多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
“那啥……”赵有财拦了王美兰一下,道:“你先别光琢磨吃了。”
赵有财此话一出,被王美兰瞪了一眼,但赵有财像没看着似的,问赵春说:“大闺女,你俩这么早回来,是有啥事儿啊?”
“有两个事儿。”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反正此时赵春一脸严肃,看得赵军、王美兰面面相觑,娘俩在想是不是周家遇到什么难事了。
“弟呀。”赵春看向赵军,笑道:“我老公公昨天回家说,你要上报纸啊?”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却是不知道自己大姐咋忽然提起这事了。
“明天能看着是吧?”赵春再问,眼看赵军点头,赵春笑着拉了他一下,道:“弟,你明天进城,给报纸买回来。”
“啊?”赵军一愣,却听旁边“啪”的一声,转头就见王美兰一拍巴掌,道:“对呀!”
在赵有财的白眼中,王美兰回手一巴掌拍在赵军肩头,道:“儿子听你姐的,明天进城把报纸都买回来。”
“都买回来?”赵有财撇嘴,道:“你有多少钱呐,你还都买回来。”
“我……”王美兰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拦住,道:“行,妈。这正好我姐来了,你也好长时间没进城了,明天咱下山溜达、溜达。”
能上报纸,赵军也感觉怪好的,买回几张保存起来。日后要是有机会,就拿给自己孙子、重孙子看。上辈子妻离子散,连孙子都见不着,这辈子肯定是不能了。
听赵军要领她们进城,王美兰、赵春瞬间眼睛都是一亮。
“姐,你俩这么早回来,就为这事儿啊?”赵军笑着问道。
“不是。”周建军说:“这不是寻思给你姐送回来,我搁这么就上班了嘛。要不我上班了,谁送她呀?”
“你看。”王美兰语带埋怨地对赵春说:“你上屯部往这头儿来个电话,让你弟开车接你一趟不就完了吗?”
“那不让人讲究么。”赵春说:“人家一听该说了,老赵家姑娘回娘家,还得弟弟开车来接。”
“那怕啥的!”赵军接过话茬,道:“姐你不上屯部打,让我姐夫到单位再打不就行了吗?”
“哎?”赵春闻言看向周建军,道:“咱咋没想到呢?”
“行啦,快吃饭吧。”赵有财招呼几人吃饭,而这时赵春喊王美兰道:“妈,我还有个事儿呢。”
“啥事儿,闺女,你说。”王美兰应得很干脆,而这时,赵春看向往嘴里塞萝卜干的周建军。
“嗯?”周建军一怔,就听赵春问道:“钱呐?”
“哎呦!”周建军拧身往左右寻找,看得赵军、王美兰、赵有财一愣。
紧接着就见周建军跳下炕,向外面跑去。
不大一会儿,周建军拎着个三角兜进来了。在赵春小眼睛的白眼下,周建军将三角兜递给赵春,赔笑道:“落车把子上了。”
赵春使眼皮夹了周建军一下,她不但那双小眼睛跟赵有财一样,使眼皮夹人的动作也跟赵有财如出一辙。
“这啥呀?”王美兰问,赵春笑着把兜子打开,从中拿出两沓大团结来。
“这两沓是我和建军的。”赵春说着,又从里面拿出四沓,道:“这是我婆婆的。”
“啊……”王美兰一看就明白了,她笑着问赵春说:“大闺女,你也要与我们共襄盛事?”
共襄盛事这个词,是王美兰跟李如海学的,只不过李如海说的是共襄盛举。
“嗯呐呗!”赵春说笑道:“妈,你挣钱也不带你大闺女。”
“能不带吗?”王美兰道:“别人都带了,还能不带我大闺女吗?”
“哎呀。”看着赵春撂在炕稍的六沓钱,赵军问道:“我周大娘咋寻思把老本都拿出来了?”
“呵呵。”赵春一笑,道:“说挣了钱给她大孙子娶媳妇。”
“嗯呐。”周建军笑道:“也不知道她孙子能娶几个媳妇,准备这老些钱。”
几人哈哈一乐,事也说完,大伙继续吃饭。
吃完早饭,赵军坐在炕上,一脚踩在炕沿边打着绑腿。
赵军身后,赵有财那双小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赵把头也想过这种想上山就能上山的日子。
赵军打好绑腿,他的四个手下,王强、李宝玉、解臣、李如海都来了。
王强照例得在家看家,今天没准还有来买气枪的呢。
剩下的三个人,李宝玉随赵军上山跑业务,解臣和李如海往周边各村屯跑业务。
摩托车进山,沿着运柴道一路往上走。
一个半小时后,赵军将摩托车停下。他和李宝玉背枪下车,小心翼翼地踩着独木桥,过长流水到对岸的青石顶子。
来的时候,赵军忽然想到青石顶子这边,再看看之前下的悬羊陷阱。
李宝玉屁颠、屁颠地在前开路,不知道为啥,同样是上山,和赵军上山,李宝玉就特别开心。
哥俩一边走,一边观察旁边的树。
不管多么有经验的跑山人,布置完陷阱以后,他都得在附近留个记号,避免来溜陷阱的时候找不到。
例如张援民,他下套子就旁边树上写个虫字,代表他是蜀国阵营的。
赵军的习惯,是在树上划个三角,然后斜砍一刀将三角一分为二。
当赵军看到第一个记号的时候,就知道离第一处陷阱不远了。
再往前走,忽听走在前头的李宝玉惊呼一声。赵军抬头看时,却见李宝玉将肩上的半自动拿在了手中。
赵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紧忙持枪在手并拨开了保险。
“哥哥,快来!”李宝玉后背靠树,端枪向周围警戒。
赵军双手持枪快步行进,没等他到李宝玉跟前,就看到雪地上圆溜溜的一个大脚印。
赵军心头一颤,蹲身探手在脚印中一摸,然后抬头向李宝玉喊道:“宝玉,不是新踪。”
听赵军的话,李宝玉撂下枪,快速地向赵军靠拢。
“哥哥,是大爪子吧?”李宝玉带着答案问问题,环视四周的赵军点头,道:“必须是,你瞅这大爪(zhǎo)爪(zhuā)印儿。”
李宝玉低头看着脚前爪子印,问赵军说:“哥哥,这得是多大的虎啊?”
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这地方的雪,都过赵军膝盖了。这么深的雪不显脚印,就是说在雪地上呈现出来的脚印,要比正常的脚印小一些。
可此时赵军、李宝玉看到的虎脚印,那可是一点儿也不小啊。
“走,宝玉。”赵军往四周打量一眼,他感觉心里不是很有底,忙招呼李宝玉撤离。
李宝玉二话不说,端枪在前开路,哥俩一路很小心地退回溪水另一侧,也就是永安林区的青石砬子这边。
坐上摩托,赵军戴手套准备启动摩托车时,对身后的李宝玉说了一句:“黑老虎回来了。”
“啊?”李宝玉大惊,道:“它不是过岭了吗?”
“让我爸惊回来了。”赵军转头看了眼青石顶子那边,道:“回屯子得给陶大叔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大队人尽量别往那边儿去。”
“他们不怕。”李宝玉笑道:“原来他们那边儿那虎,都让他们给乓乓了。”
“嗯呢呗。”赵军努了努嘴,摇头笑道:“这黑老虎跑他们那边儿,整不好啊,它要踢腾。”
说完这句话,赵军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回头告诉李宝玉说:“宝玉呀,看着虎爪印儿的事,回家别说啊。”
“啊?啊。”李宝玉点头,道:“知道了,哥哥。”
赵军不让李宝玉说,是不想让赵有财再去打虎。但赵军可不是怕赵有财的打虎数超过他,只是怕赵有财会有闪失。
如今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一天吃香的、喝辣的,根本犯不着冒险去打虎。
哥俩乘坐摩托,一路往回兜,直奔邓照山的窝棚。
跑了半个小时,摩托车来到邓照山窝棚前,赵军停下车的时候,看着那窝棚却是一愣。
“哎?”赵军喃喃道:“这窝棚门咋开了呢?”
“风刮的呗。”李宝玉道:“老头子出去了,搁棒子支门没支住呗。”
山里的窝棚和地窨子,门上都没有锁,进出都用棒子将门支住、顶住,避免门开将屋里的热乎气都放跑。
此时窝棚门敞着,邓照山肯定是没在里面。不然的话,他不可能让门开着。
“邓大爷!邓大爷!”赵军试着喊了两声,果然屋里没人应答,赵军回头对李宝玉说:“宝玉,你去帮他给窝棚门顶上。完了咱走,咱不等他了。”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单手扶着赵军肩膀,搬腿从赵军身后下车。
坐车的时候,李宝玉抱着赵军的腰,这样一来,赵军要背枪的话,李宝玉不得劲抱。所以,李宝玉背着两棵枪。
此时他也不摘枪,背着枪向窝棚走去。
赵军坐在摩托车上,向四周张望,寻思那邓照山八成是上哪儿溜夹子去了。
“啊!”忽然,窝棚里传出一声惊叫,那是李宝玉的声音。
赵军心里咯噔一下,当他下意识地去摸枪时,才想起枪都被李宝玉背走了。
“宝玉!宝玉!”赵军当即从车上下来,一边大喊,一边快步向窝棚走去。
这时,就听窝棚里一阵扑腾声,紧接着李宝玉出现在门前。
不知道李宝玉经历了什么,他腿都站不稳了,到门口时被倒在门前的棒子绊倒。
“哥哥!”此时的李宝玉,眼睛瞪大、面色苍白,手扶着门框朝赵军喊了一声。
赵军两步蹿到李宝玉跟前,他伸手从李宝玉背上拽过一棵枪。
摸着冰冷的枪管,赵军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赵军蹲下身,一手拄着枪,一手去扶李宝玉,同时他向窝棚里看去。
窝棚没有窗户,但窝棚门多数都朝阳,借着光亮,赵军看到了屋里的景象。
“哎呦我艹!”只一看,赵军瞬间把眼睛瞪得溜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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