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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来个板凳,站上去观察空调。
“空调外下方有明显的损伤痕迹。”我说,“应该是硬物砸到这里,塑料裂了,于是正在扇动的叶板掉落在枕头上。”
“那很可能是这个东西砸的。”大宝指着空调一旁地面上的电话机说。
“而且是先砸东西,人再躺到床上的。”师父指了指死者头下方枕着的叶板说,“这个叶板提示了先后顺序。”
我们纷纷点头。
“我们一会会在电话机上仔细找找。”林涛说,“看可能发现新鲜而且有鉴定价值的指纹。”
师父蹲在地上拿起电话机,对林涛说:“关键是电话机的底座面。你想想,电话经常会拿起来打,但是如果要把电话扔出去,就必然会有手指拿到底座。如果底座有新鲜指纹,那指纹的主人就有重大嫌疑。”
林涛点点头,说:“我们马上把电话机送去检验,估计两个小时左右出结果。”
师父说:“好的,我们先去殡仪馆。”
一路上,我都在想老孔的死状。这个老头,四肢纤细,肚皮却很大。关键是死者全身赤裸,没有看到一处可以致命的损伤,也没有明显的窒息征象。这个脑溢血的患者,不会是自然死亡吧?如果是自然死亡,小菜为什么不赶紧去找村邻帮忙呢?把一个死人在家里放一天,一个女子怕是没有那样的胆魄吧。
很快就到了殡仪馆。青乡市公安局的孙法医早已等候在解剖室门前。
青乡的解剖室是全省领先的,可是没等师父夸赞,孙法医就满怀歉疚的说:“前两天解剖室全新风系统坏了,现在排风和空调都不能使用,解剖室里现在像个蒸笼。”
我走进解剖室试了试温度,确实就像是钻进一辆晒了一天没有贴窗膜的汽车一样,于是赶紧退了出来。
师父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尽快找人修吧。看来我们今天只有露天解剖了。”
“师父,咱们从谁开始?”我穿上闷热的解剖服,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站着。
“先看老孔吧。”师父说,“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个老孔的死因。看起来不是那么显而易见。”
我暗自高兴,原来自己和师父的思维居然已经如此高度统一。
切开死者的头皮,发现死者的颅骨少了一块,颅骨断端的边缘已经圆钝,这应该是医院进行的去骨瓣清除脑内积血的手术形成的。少了这一块骨瓣,给开颅减少了不少麻烦。
打开老孔头部已经缝合的硬脑膜,看见他的颅内很干净。
“可以排除是复发脑出血死亡。”师父说,“头是没什么问题。”
“颈部也没问题。”我说,“而且没有明显的窒息征象。”
“那个。。。更像是。。。一个自然死亡。”大宝微弱的声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看见大宝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说:“大宝你没事吧?”
大宝摇了摇头,说:“有点中暑症状,一会就好。”说完,他走到一旁的树荫下。
师父说:“我分析,这个小菜应该是尽心照顾老头的。”
“从哪里能看得出来?”我问。
“我也是猜的。”师父说,“一般公公和媳妇同处一室,公公没有自理能力,媳妇能不见外的让公公裸体,只会是为了更方便为公公擦身。”
我点点头,说:“是啊,毕竟是夏天。而且这个老孔身上没有一点蜕皮、脓疮,这个对于长期卧床的人很难做到。应该是时刻保持了清洁。”
“说不准真的是自然死亡。”师父说。
突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猛然间下起雨来,我们只有赶紧把尸体推进了闷热的解剖室,孙法医则张罗着一旁负责照相的民警帮忙打开窗户。
“看来不是自然死亡啊。”师父笑着说,“我这样说,他有意见了,你看兴风作雨了。”
我被师父说得后背一阵冷汗:“师父,我们要讲科学,不能封建迷信。”
师父哈哈大笑,说:“我看你们那么严肃,大宝严肃的都要中暑了,说来乐呵乐呵。”
大雨落下,空气立即凉爽了很多,我站到窗侧,享受大风刮在后背。
可是当师父的手术刀尖划开腹部的那一霎那,我们全部惊呆了。
皮肤裂向两侧,露出的不是我们原本以为会看见的内脏和小肠,看见的确实满腹的黄色的像粪便一样的东西。一点都不夸张,满腹都是。
“这个。。。这个。。。”我抬起肘揉了揉鼻子,说,“这是什么,难不成是内脏腐败?”
师父转脸看了看我,说:“你见过内脏腐败成这个样子的?”
“我也没见过这样子的腹腔。”我摇了摇头说,“难不成是一肚子大便?”
师父说:“其实我也很少见这样的,不过现在搞清楚了,我们直接打开了死者的胃。”
“胃?”我知道人体的胃是柔韧的,且位于正面后侧,一般是不会轻易被手术刀划开。
“是的。”师父用止血钳加出一层菲薄的软组织说,“你看,这就是死者的胃。”
“明白了。”我说,“死者胃里有大量物质,把胃撑到了极限,和腹壁紧贴在一起,所以我们一刀就把胃给划开了。”
师父说:“是的,胃内的食糜应该保存食物原有色泽,但是死者的胃里却是粪便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您说是日积月累攒下来这么多食糜?”大宝问,“然后食糜消化腐败成粪便?”
“是的。”师父沿着死者的肠系膜把小肠剪下、捋直,说,“你看,这里有一处肠套叠。”
“肠套叠导致肠大部分梗阻。”我说,“说明死者每天吃下去的多,但拉出来的少,日积月累,胃就被越撑越大。”
“可惜他脑溢血术后,不会说话。”师父说,“别人喂,他就只能吃。”
“不张嘴不就好了?”大宝说。
“就怕是有好心人办了坏事。”师父指了指躺在一旁的小菜,说,“你们忘了那支注射器吗?”
“哦。”我突然想起了那支大号注射器,“怕老头吃不饱,所以用注射器灌服。老头只要张了一下嘴,就停不下来了,只有继续吞咽。”
“注射器里的残留物检验出来就明白了。”师父说。
“因为死者的胃不断增大,压迫了腹腔里的重要血管和脏器,导致各脏器供血不足,最终压迫到了一定程度,是器官功能衰竭死亡的。”我说,“所以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
大宝说:“那个,原来撑死是这么个死亡机理啊,之前我都不清楚。不过,师父的封建迷信真的应验了。”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森森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人正在附近看着我。
“注射器里的液体是米汤,杂质是米粒碎片。”刘支队这时走进了解剖室说,“另外,现场的电话机底座真的发现了四指连指指纹,经鉴定,和注射器上发现的指纹,都可以确定是小菜的。”
“嗯,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师父说,“刚才检验所见,死者系长期被用注射器灌服食物,但由于肠套叠不能正常排便,导致过度胃扩张、压迫腹腔静脉血管,器官脏器供血不足而功能衰竭死亡。”
听师父呼啦啦说了一大串,刘支队向上翻着眼睛,显然是反应不过来。
“撑死的。”我补充道。
刘支队恍然大悟,点点头说:“原来凶手是小菜。”
“她应该是无意的。”师父说,“从老孔的尸体看,他生前身体应该一直保持清洁状态,没有生成什么褥疮。说明小菜是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不应该有动机杀死他。可能只是因为小菜不懂得一些常识,所以不小心弄死了他的公公。”
“听你这么一说。”刘支队说,“会不会是小菜发现自己照顾的公公死了,内疚,所以自杀了呢?”
“尽想些好事儿。”我说,“自产自销了,你们就可以不熬夜了是吧?”
刘支队在一旁打了个哈哈。
此时孙法医已经和实习的法医一起把解剖床上的尸体换成了小菜。师父走过去按照从头到脚的顺序,对小菜进行了尸表检验。
“睑球结合膜点状出血,口唇青紫,面颊青紫,甲床紫绀。”师父说,“窒息征象明显啊。”
“颈部有明显的条状皮下出血。”我用止血钳指着死者的颈部,说,“基本上可以肯定是被扼颈致死。”
师父笑着对刘支队说:“看来你的愿望是破灭了。人有很多种死法,就扼颈致死这一种是自己做不到的。小菜死于他杀。”
虽然已经基本明确了死因,但是师父还是带着我们按照解剖程序剖验了小菜的尸体。尸体稍微一动,会阴部就有黄白色的液体流出。
我拿了纱布缠绕在止血钳上,取了死者的阴道擦拭物。
“肯定是精液,而且量不少。”我皱着眉头说,“而且阴道口肿胀,内壁擦伤明显。这是一次非常粗暴的性行为。”
“一会解剖完了,再送检吧。”师父看大家都在忙着,于是说。
“高度怀疑是性侵害啊。”大宝说,“死者是被扼颈致死,手腕有轻微的约束伤,阴道内大量新鲜精液且有阴道损伤,后背肩胛部有挤压形成的小片状出血。完全符合强奸杀人案件中死者的损伤特点。”
“可是师父说了。”我说,“小菜为人谨慎,一般不会在半夜给陌生人开门的,小菜又没有什么熟人。”
“这个案子,就要结合起来看了。”师父皱着眉头说,“时间点很特殊,是老孔死亡后第二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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