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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最近的岑猛一个转身,正要扑过去,一道劲风从他脸前不远处飞过,然后听到“咚”的一声,是箭尖狠狠钉入木头的声音。
原来是一支箭矢射中了一只不大不小的狸猫。
它被钉在窗户的木框上,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徒劳地挣扎着,发出叽叽声。
在它身上,箭杆箭羽还在微微颤抖,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射中了!岑猛的瞳孔猛地一缩。
简王殿下站在二十多步开外的地方。这个距离射中目标,禁军弓箭手中有些底子的都能做到。
关键在于目标是突然窜出来的活物。
瞬间发现并射中,这份眼力,还有这份准头,可以跟禁军善射的军官们博彩头了。
这份眼力和准头,没有十年苦练,是出不来的。
简王真是有尚武骑射的天赋啊,短短时间,箭术已经胜过自己了。
这是实打实的真功夫,不是摆摆花架子,吹吹牛皮就能对付过去的。
最让岑猛心惊的是简王殿下的那份果敢。
察觉到异常,毫不迟疑地射箭。
这份敏锐和果断,以及对自己箭术的自信,很少能见到。
这样的人物,岑猛少年时见过几位,无一不是彪炳战场的名将。
在王爷身边,总是能看到他的进步。
“原来是狸猫,看来这屋子里得有两三天没有人住了。”高世宣一刀结果了那只狸猫,嘴里说道。转身对着赵似挑了个大拇指,似乎在夸奖他箭术又有长进。
赵似持着弓,带着明朝霞走进院子里,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布局,开始部署。
“番子,把院门在外面锁了再翻墙进来,免得让街坊邻居发现异常。大家到处仔细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遵命!”
按照赵似的命令,正屋,偏屋,厨房,杂物间,甚至茅厕都被全部细搜过一遍。
几个人默契地向赵似摇摇头,没有任何发现。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并不什么失望。
“斛律师傅,你先说。”赵似说道。
现在大家聚在北屋的客厅里做总结。
“殿下,这院子里的北屋是一家三口居住。偏屋是单身男子居住,看痕迹是不常住。符合徐同安要在王府当差,偶尔才回家一趟。”
“殿下此前说过,这里是徐同安亲哥哥的家。由此推论,正屋是他哥哥一家所住,偏屋是他住的。从种种迹象看,这院子里起码有三天没人待过。”
“犯了事带着哥哥一家跑路了?”岑猛猜测道。
“不像。”斛律雄斩钉截铁地说道,“从痕迹看,他们走得很匆忙,屋里还藏有不少铜钱软细。除非当时有人在追杀他们,来不及收拾这些。可屋里的东西都很整齐,没有被动过,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不像是被人追杀的样子。”
“他们走得那么匆忙干什么?”薛番子忍不住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斛律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咣当,院门被人轻轻地推动着,众人立即停止轻声交谈,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听到有人在撬锁。
终于也有人顺着徐二贵这条线来找徐同安了!
赵似一挥手,几人立即各就各位。
高世宣和斛律雄从正屋窜出,悄无声息隐身在偏屋和杂物间。岑猛和薛番子站在正屋门后,屏住呼吸。
赵似和明朝霞走进正屋里,透着挑开五分之一的窗户,看着院门。
嘎达一声,铜锁被捅开,然后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四个人快步走了进来,在院子里东张西望。
看装扮不像是官府的差役,也不是某位权贵府上的护卫,反倒像东京街面上打行之类的泼皮混混。
前面那人空着手,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后面三人手里拎着刀,凶神恶煞,活脱脱的亡命之徒。
赵似连忙扭头,看向岑猛。
岑猛认出前面那人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请几个混混来探路?
赵似目光一凛,向暗处的高世宣和斛律雄点了点头,然后搭箭张弓,对准了带头的络腮胡子。
一支箭矢,“嗖”的一声从纸窗中破空飞出,正中络腮胡子的右肩。
在他发出惨叫的同时,高世宣和斛律雄抢出藏身处,像旋风一般冲了过去。
两人微弯着腰,略低着头,瞬息间就抢到四人跟前。
人到的同时,刀也拔了出来。
高世宣的刀从下往上挥,切开一个打手的腹部,直到左胸。
斛律雄的刀在拔出来后在空中一个转身,猛地下劈,把另一个打手的左肩到右下肋劈开一道口子。
两个打手的鲜血从伤口喷射出来的同时,高世宣和斛律雄从他俩身边掠过,顺手给他们的脖子再添了一刀,让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
接着左边的斛律雄一刀劈倒了第三个打手,右边的高世宣把刀架在了络腮胡子的脖子。
整个过程只是在四五个呼吸间完成了,快如电光火石,旁人还没看清楚,已经有三人倒在血泊中。
岑猛和薛番子护着赵似和明朝霞从正屋走了出来。走到院子中间,岑猛径直走到院门,伸出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把院门轻轻关上,把整个院子与外面隔绝开来。
高世宣沉声问道:“哪家打行的?”
“余家打行。”络腮胡浑身在颤抖,撑着一口气答道。
“余家打行?”赵似转过头,看向岑猛。
“在崇明门外新门瓦子一带活动。”他答道。
“城南厢,怎么跑到城东厢来了?”薛番子很是好奇。
“这算坏了规矩。为什么敢来,只有问问他。”岑猛指了指络腮胡,把宝刀插回刀鞘里。
“你是自在郎,”络腮胡叫了起来,“自在郎,大家都在街面上讨生活的,帮忙说个情。”
岑猛瞟了瞟在地上挣扎着的那三位打手。
他们睁大着眼睛,黯然地看着晴朗的天空。嘴里吐着血,发出鱼儿吐水泡的轻微咕噜声。
“说情也可以。只是你得把俺们想知道的说出来,俺才好说情。”
“自在郎,你也是在街面上混过的人,规矩不知道吗?有些事,俺能说吗?”络腮胡又气又急地说道。
“规矩?你这汉子,从城南厢跑到城东厢来做事,也敢跟俺说什么规矩?”岑猛讥笑道。
“他敢坏规矩来城东厢,无非是仗着有人撑腰罢了。”赵似冷冷地说道。
“有人撑腰?你这腌臜混沌,这种事也是你能掺和的?”岑猛冷笑里带着几分嘲讽。
络腮胡还强自硬气,“自在郎,你个撮鸟!少说风凉话,你能做的,俺们做不得?!”
赵似走上前去,指着络腮胡说道,“猛子,堵住他的嘴,免得叫唤惊扰了邻居。高师傅,厨房有盐,请找罐来。”
“你们想干什...呜呜...”
“猛子、番子,绑牢他的手脚。高师傅,把箭给他拔出来。”
只是普通的箭矢,拔出来还是让络腮胡子痛得浑身抽搐。被塞了布团的嘴巴,只能发出一些呜嗷呜嗷的声音。
“高师傅,给他伤口上撒些盐!”
刚才还痛得浑身颤抖的络腮胡一下子清醒。
他睁圆了眼睛,像是在说,俺愿招,俺什么都肯说!
可是没人理会他的拳拳赤心。
一把盐撒在伤口上,他全身上下像是安了弹簧,来回不断地弹来弹去,就跟一条刚捞出水的基围虾一样。
嘴巴里发出一种野兽垂死挣扎的低沉嘶嚎声。
赵似蹲在他跟前,其余的人围成一圈,一起静静地看着他。只有明朝霞站在一边。
挣扎了好一会,络腮胡终于精疲力竭,像条死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赵似使了个眼色,岑猛蹲下来,伸手掏出被咬成破布的布团。
“是谁雇你们过来的?”赵似的声音,就像从冰川里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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