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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后院的花厅里,赵似走进来时,看到满满的一桌饭菜。
曾淑华在左,穿着一件水红色交领窄袖衣。
明朝霞在右,穿着一件湖绿色对襟单襦。
见到赵似走进来款款行礼。
“娘子,朝霞,这是怎么了?”赵似诧异地问道。
“殿下舍身为公,尽忠王事。妾身不该说什么。只是妾身恳请殿下,下回再遇此险事,还请三思,为妾身二人想一想。”
曾淑华低着头喃喃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哀怨凄苦。
听了曾淑华的话,赵似一时愣住了。
看了曾淑华,又看了看明朝霞,赵似心中有些怅然。
自己要是真得被洪水卷走,倒是一了百了。她们两位该如何自处?
明朝霞怕是要流落江湖,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有一身武艺,足以保身。
曾淑华,十有八九是要去道观古刹出家,青灯古佛一世。
在这世上三个月,赵似心里已经有了羁绊。
在这个世上,愿意毫无保留地为他付出的亲人,只有三位。
关在深宫里十几年,只能为他念佛祈福的母亲朱太妃;日夜为他牵挂担忧的曾淑华和明朝霞。
如果他出了意外,对于这三位来说,无异地一场灭顶之灾。
可是羁绊再多,该跳的还得跳,该冲上去时,还得冲上去。
世上很多东西真得不能两全。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赵似轻声念了一首诗,看着两人光彩流溢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那个时候也没有时间多想了,我只知道,自己不跳下去,那溃口十有八九是堵不住,堵不住缺口,开封城和上百万百姓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听到这里,两人沉默了一会,曾淑华低声说道:“妾身知道。一旦八柳树溃口,席卷京畿。早就对殿下不满的某些人,就会群起攻之,把这次洪灾,连同内黄决口的责任扣在殿下的头上。”
明朝霞扬起头,愤然道:“他们怎么能如此无耻呢?”
赵似看了一眼自己聪慧的娘子,又看了看义愤填膺的明朝霞,笑着说道:“某些人的无耻出乎你的意料。政客,是没有底线的,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如此真是那样,我还不得不受着,因为我推卸了责任,这板子就得打到皇兄身上。”
明朝霞咬了咬嘴唇,愤愤地说道,“无耻之辈!”
“幸好天意在我!大势之下,他们都是螳臂挡车。好了,不说这些糟心事。吃饭。”
曾淑华宛然一笑,“是的,吃饭。”
饭席间,曾淑华忍不住劝道:“殿下辛苦了,好好休息几日吧。”
“休息不来。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淮南东西两路、四州交界的地方,出现了一伙荆山贼。裹众上万,占山为王,危及漕运。地方瞒报,我捅到官家那里去了,准备带着左翊卫官兵去练练手。”
“剿匪啊,”曾淑华迟疑了一下,继续劝道,“国朝动兵之事,最是繁琐不过。地方上奏,政事堂议定,再官家钦定。御笔降到枢密院,发堪合,对虎符,调兵遣将。三司使筹集粮草钱粮。先发一波开拔费...没有一两个月时间,大军开不出营地。”
“时间还长着,殿下尽可休息一段时间。”
赵似心里喟然,自己娘子说得千真万确。
由于所谓的祖宗之法,国朝动兵戈,最是拖拉费时不过。
程序繁琐不说,调集兵马也是一大麻烦。
被调集的禁军先需要找人把空缺补上,应付完点校后等着上面发一笔开拔钱下来。这是“贼配军”们为数不多可以拿捏朝廷的地方,必须好好争取一回,这才慢慢悠悠地开拔。
“我知道此事非常耗时。可是秋收即将到来,漕运即将进入繁忙期。一旦被这伙荆山贼劫了漕船,堵塞了漕运,就会引起连锁反应。京畿多少官民需要东南的粮食?一旦人心浮动,我担心又是一场大乱。”
说到这里,赵似显得有些疲惫,“他们不操心,我要操心。”
曾淑华劝慰道:“殿下,这是急不来的。”
“是急不来。我利用这段时间,去赤仓的良造厂看看,还有跟潘训、王德直、蔡东平等人商议成立黄河治理局的事。千头万绪,总得一步步走。”
曾淑华和明朝霞看着脸上变得粗糙和泛黑的赵似,忍不住涌起了一阵心痛。
“殿下,这位是许临许子期,梦溪公(沈括)的二舅许洞公之孙。也是梦溪公的得意弟子,一直帮着梦溪公整理书集,精通算学。”
“这位是苏携,苏季升。苏子容公(苏颂)六子,一直帮着子容公编撰书集。接到殿下书信后,子容公推荐其来京。”
曾葆华在一旁介绍道。
“属下见过殿下。”
两人身形差不多,相貌各异,但长得很儒雅,一看就知道是诗书世家出来的。
“这次能请到两位大才主持格物研究院,实在十分荣幸!”
“大王客气了,格物研究院,能让家师/家父所学一展所长,吾等才是荣幸之至。”
“哈哈,不用客气了,我们来一起参观吧。茂明兄,请带我们参观参观!”
“好,参观!”曾葆华愤愤地说道,他一边带着路,一边对许临苏携发着牢骚。
三人好像有师门上的关系,又曾经在太学读过书,互相都认识。
“我家妹夫就是个讨债鬼,一张嘴,活活叫下面的人跑断了腿。万胜镇大营要我操持,左翊卫上万的人吃喝拉撒要我操心。良造工厂和格物研究院嘴巴一张,又把苦差事甩给我。忙上忙下,跑前跑后,活活瘦了十来斤。”
许临和苏携脸上带着有些尴尬的笑,上下打量着曾葆华圆滚滚的身材,默默地思量。
到底哪里减了十来斤,身形还能显得如此圆润?
许临和苏携下了马车,看到的是高耸的寨墙,足有两丈多高,隔一段距离还有哨楼。可以看到有士兵在上面来回巡哨警戒。
正前方有两扇大门,紧闭着。上面是门楼,站着持刀握枪的军士。
许临眼尖,在不远的寨墙某处,居然摆着一张床弩!
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这里到底是学问研究、制造器械的地方,还是监狱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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