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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似看了一眼求知欲满满的众将,轻轻咳嗽一声,意气风发。
“既然夏军主力黏在了平夏城,那我们就应该坚决地分路合击,把围攻平夏城的夏军主力反包围起来。一边派出部分兵力,据险防守,堵住夏军的援军。然后对包围平夏城的夏军,进行穿插切割,逐一消灭。”
听了赵似的话,刘法眼睛一亮。
“大王,你说的逐一消灭,跟刚才说的围点打援的一样,也是集中优势兵力?”
“是的。这是关键点。兵力相当,甚至略弱于对手都没关系。我们可以利用空间分割敌人的兵力。在另一方面,集中自己的兵力,从而在局部形成优势兵力。”
说到这里,赵似的手狠狠地往下一划,“敌人兵力多过我们又如何,我们可以虚实结合、声东击西,在运动中调动敌人,使得他们兵力分散。”
“然后利用地形,把他们分割开。而我们在每一个区域,都能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积小胜为大胜,化整为零地把优势敌人吃掉。”
众人越听越意动神移,为之倾倒。世上还有这样的兵法?
刘法、种建中等少数有天赋的将领,觉得此前的兵法兵书以及战例记载,都类似的战法,只是没有简王殿下说得这么通透,简单明了。
可是细细思量后,发现想法虽好,但是在现实中却难以实现。
听了刘法提出的疑问,赵似哈哈一笑。
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这支号称冠绝大宋的西军,你们的军纪、军心、军训,真得还差得远。围点打援、运动战...一系列战术,我也只能想一想。真要你们去执行,估计要成为一场大笑话。
一败涂地之后,本王还要担上纸上谈兵、宋代赵括的名头。
所以在考虑王赡“将功赎罪”的献策时,我才迟疑犹豫。
不要跟轻武器步兵巅峰的PLA比,要是西军有戚家军一半的军纪和战术水平,我能想出十几条计谋来,借着唃厮啰国内乱的机会,把夏军打成死狗。
可惜,现在的西军完全做不到。
他们必须要进行脱胎换骨一般的大整肃和编练,才能逐渐成为宋朝的“戚家军”。
可自己要是没有军功堆积的威势,世家林立、积弊累累的西军,怎么会心甘情愿地顺从自己的指挥和安排,进而刮骨剔肉,脱胎换骨?
矛盾啊!
所以自己需要戴着镣铐,在几把尖刀上跳舞,用最合适的方法,借着唃厮啰国内乱的机会,尽可能地发挥西军的优势,钳制夏军的长处,打一场让世人侧目,让西军上下咸服的大胜仗。
赵似按下心里的思绪,继续耐心地讲解着。
“围点打援,形成局部优势...都可以称之为运动战。对军队的军纪、士气、训练等方面有着极高的要求。如臂使指,只是入门基础。能聚能散,攻守自如才算是达标...”
能聚能散,攻守自如?古往今来,天底下哪支军队能做到?
扫了一圈,把众人的反应都一一记在心里。赵似意味深长地说道。
“所以说,平夏城之战,你们能打出这个战果,已经实属不易。”
众将都听出赵似话里的深意,都不由地陷入到深思中。
祭拜完平夏城殉国将士后,二十六日清晨,赵似一行北上,在天都山逗留了半天,沿着葫芦川继续北上。
二十七日晚,萧关,赵似带着王禀、高世宣、杨可世、王舜臣四将,以及两百赤骑义从,借着月色,悄悄潜近观察西夏的城寨要隘。
“大王,前方是兜岭的大保寨,那里是属于河西家,西寿保泰监军司与韦州静塞监军司交汇处,最是要害的地方。”
王舜臣指着前方在夜色中沉寂,月色中摇曳的城寨说道。
“那里居高临下,可以监视葫芦川。”
王舜臣指了指脚下的山丘河川。
“我们要是沿着葫芦川北上,可以直指黄河岸边,深入夏国的河南腹地。他们在前方修建了城寨和瞭望哨,可以监视数十里远的动静。一旦发现警情,立即点燃烽火台,向后面的两监军司主力报信。”
“以前是我们密切监视夏军的动向,以防他们侵扰袭边。”赵似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现在是他们要监视我们的动向。攻守转势。这一切,有章公的运筹帷幄,更是有赖众将士们的浴血奋战。诸位,辛苦了!”
赵似的话,让众人心中一暖。
看了一圈,赵似挥挥手,大家开始后撤。
转过一个山谷,迎面撞到一队夏军,大约两三百骑。
弦月高悬,犹如一盏油灯,照得大地半明半暗。
两队人在山谷里相隔几丈远,大眼瞪小眼。双方都猝不及防,不知所措。十几息后,反应极快的赵似一声唿哨,带头转身策马就跑。
王禀、高世宣、杨可世以及两百骑兵,心有灵犀似的,跟着迅速转身就跑。
王舜臣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十来位亲兵跟着一起跑。
夏军头领先是一惊,接着大喜,他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带着部下追了上来。
真是佛祖显灵,天下掉下一份军功,今晚我要带着儿郎们打兔子了!
一队人在前面跑,一队人在后面追。
夜色下,只听到马蹄声像将军令的鼓声,密集急促。
跑到一处开阔地,赵似对王禀做了个手势。
王禀心领神会,吹响了铜哨。
啾啾声响,月色下,队形逐渐散开。由王禀率领左边数十骑,似乎马力不支,又或者想另寻一条路逃跑,慢慢地向左边散开,与主队越隔越远,很快消失在夜色的荒野之中。
接着高世宣一声尖锐的哨声吹响,主队上百骑兵,突然持弓搭箭,在疾驰的马背上返身急射。
箭矢在月色下就像一群狡诈的马蜂,瞬间飞过十几丈远的距离,把紧追不舍的夏军们射得人仰马翻。
四轮返身箭射完,追击的夏军损失了数十人,队形变得散乱不堪。
高世宣又是一声口哨,带着数十骑从右边悄悄绕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悬在空中的月亮清冷透亮,只是弦月缺了一大块,少了大半的亮度,又时不时有云朵遮挡,照下的光时昏时暗。
这片地方是典型的陇右旱地,沟壑遍布,满目丘陵。百余骑散在其中,影影绰绰,摇摇曳曳,很难看清楚他们的踪迹。
啾啾-啾啾-啾啾,左右分别传来三声铜哨,然后急促的马蹄声从追击的夏军左右两边响起,斜斜地向中间的夏军逼近。
带队的夏军首领正在恼火犹豫中。
他原本以为今晚运气好,撞到一支懦弱胆怯的宋军。想着追上去,砍些首级回去邀功。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家伙居然会转身返射。
一阵暴雨般的箭矢,已经损失了四五十骑。
首领是有经验的宿将,知道中了计,正在犹豫中。是放弃追击,退回城寨去,接受上司的鞭打惩罚?还是继续追击,好歹捞几具首级,回去好交差?
听到从两翼传来的马蹄声,首领心里一惊,知道大事不好。看来今晚撞到的宋军,不是以前遇到的胆小兔子,而是前所未有的一群野狼。
王禀和高世宣各率五十骑,呈一字长行,从左右两边逼近夏军。眼见就要撞上夏军时,马头一转,两队与夏军平行,反向而走。交错的同时宋军张弓弦响,箭矢急射。
一掠而过,带头的王禀和高世宣,调转马头,带着各自后面的骑兵,向两翼远远地跑开。
站在高空处可以看到,王禀和高世宣率领的两队骑兵,就像是两条蜈蚣,从夏军的两边掠过。接连不断的箭矢急射,就是蜈蚣密集又锋利的脚,把夏军刺得七零八落。
看到夏军追兵的队形完全散开。
杨可世从马鞍上取下一具金属面具,戴在脸上,然后取下他那柄特制铁锏。
其它百余骑兵也纷纷取下面具,戴在脸上,然后各持刀枪。
杨可世举起铁锏,与百余骑兵齐声高呼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赤旗为证!”
一骑展开一面赤旗,另一骑吹响了牛角号。
鲜红飘展的赤旗如火,雄浑低沉的号声是风,火借风势,把这黑夜烧得灼热,把众人的血烧得沸腾。
杨可世大吼一声:“直娘贼的,杀河西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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